第二十七章 难言之情
  一直到戌时末，陆不弃鼓搞了将近两个时辰，陆风都没有说话，就那么站在陆不弃一旁，看着陆不弃忙碌。
  直到无锋彻底完工，陆不弃将它交给了念雁，陆风才终于开口了：“不弃，明日是爷爷的寿辰，你可知道？”
  “老爷子的寿辰，每年都是洪山郡的一大喜事，我自然知道。”陆不弃点头，却是若有所指地看向陆风：“你憋了这么久，就想问这个？这可不像洒脱的陆家大少爷……”
  陆风强笑了下：“我只是看你加工宝剑，挺认真的，我也不好打扰你……那你会来祝寿吧？”
  “那是自然，虽然老爷子没有给我发请柬，不过老爷子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再不识大体也不会错漏这事。”陆不弃淡然道：“不瞒你说，无锋，就是我要送给老爷子的贺礼。”
  陆风恍然：“难怪……这下我心里平衡了，原本我要你给我打造武器，也是要送给爷爷的，看来这无锋，注定要是爷爷之物……不过这么一来，我这个长孙恐怕就要被你给比下去了。”
  “不会的，老爷子见多识广，法器也不在其眼中，这相差无多的兵刃又如何会细究高下呢？”陆不弃轻轻一笑。
  陆风摇了摇头：“你没有我了解我爷爷，他那收集兵器的爱好深入骨髓，像他的会客厅外的兵刃都只能算是他藏品中还凑合的一些兵器。在他的玄兵奇宝库，还有各种堪称当世绝品的武器，就连侯爷曾经用过的巨熊斧，都被他在一次豪赌中赌了过来，为此还多少闹了点不愉快。”
  一方郡县世家的家主，也是沉着稳重之人，竟然为了一把兵器，冒着得罪侯爷的危险，可见，这陆洪山这点嗜好还真是深入骨髓。
  陆不弃点头：“这样看来，老爷子还确实很有眼光，不过我想作为一个老者，在寿辰上看得最重的恐怕不是礼物，而是情意。你的孝心，是一个外人送上万金也无法相提并论的。”
  陆风点了点头：“是啊……可就怕……”
  “就怕什么？”陆不弃坦然直视陆风，其实他很期待，看看陆风这个时候敢不敢把所有的一切都捅开来。
  似乎被陆不弃那精芒闪烁的眸光灼伤了，陆风眼神飘开：“没什么，我只是看到了无锋的强大，不由有些担心罢了……好了，今日也算是大开眼界，天色已晚，我也就先走了，明日……我在内堡，静候你的大驾光临！”
  “恩，明日再会！”陆不弃微微点头，看着陆风那俨然有些萧索的背影，不由微微皱眉：“堂兄，不知明日过后，你我再见，是何光景？”
  这样类似的问题，恐怕在陆风的心中也问了好几遍，或许是好几十遍，甚至好几百遍，这也应该就是陆风能安安静静、不温不火地看着陆不弃忙碌一晚上的原因吧。
  在陆风离去后，陆不弃这才有机会取出鱼肠剑，其实在知道他那种铸造状态被称为念动火转，而且他明显感觉到了念力离体，感应外物的感觉，陆不弃就估计他很有可能用这种方式，能认主成功。
  可是当陆不弃再次滴血到鱼肠剑上时，不管他如何去感应，去找那种念力通达，离体感应外物的状态，可就是完全找不到。
  血再次被吸干，可鱼肠剑依然没有任何效果，陆不弃微微有些苦笑：“看起来，这次锻造无锋能进入那种状态都有可能是种运气吧？”
  虽然这一刻有些遗憾，可陆不弃并不气馁，收起鱼肠剑的他更加相信，龙不离所说的这种滴血认主的方式，确实应该是很权威的。
  翌日，陆不弃依然是三不居中最早起床的人，而随后念雁母子也相差无几起身……
  自从陆不弃突破到了热血境，而且达到了热血三重，掌握了血劲的念力主观作用。陆不弃在演练五禽仿生拳时，血气蒸腾，俨然已经达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地步，在旁人看来，陆不弃完全就是一头狂熊，一头血虎，光那威势就足够让人触目惊心，仿佛每一招一式都是强大的热血战技。
  可事实上，陆不弃连一招热血战技都没学，而且五禽仿生拳的威力虽然比前世要强上不少，可是水平却离他前世那举手投足间，都能暗劲迸发还要差上一些，就别说化劲了。
  而陆不弃这些天，就是在找血劲跟五禽仿生拳的融合。万幸，陆不弃找到了，而且很自然，浑然天成，有时候陆不弃甚至在想，这五禽仿生拳是不是就是为这个世界的炼体而量身打造的？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即逝，毕竟五禽仿生拳是地球人创造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陆不弃只能将原因归为，这人类的体质，并没有因为世界的不一样而有太大的变化。
  “不弃，每次看你打的五禽拳，就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你所诠释的熊、虎、鹿、猿和鹤为什么就那么神似呢？”陆康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充满了骄傲，和一些不解。
  陆不弃轻笑：“许多人都说，小孩的可塑性是最强的，可能是因为我小时候练习的时候，心无旁骛，已经将这些动物模仿得足够到位吧！”
  轻捏鼻尖，陆不弃迅速跳过这个问题：“其实爹爹你也不差，何况这五禽仿生拳，并不一定要追求像这些飞禽走兽……”
  毫无疑问，陆不弃一说起五禽仿生拳的修炼，陆康的疑问就被转开了，左眼闪着若有所思的光芒看着陆不弃。
  “毕竟人终归是人，这五禽仿生拳，虽然是根据那些动物的动作所衍生出来的，也是服务于人。只要你能做到心念及形，不刻意为之，自然而动，哪怕就是在施展猴拳的时候，也可化为虎。”陆不弃说话间，他的身子由灵动骤然变成刚猛。
  “心念及形？心中有禽兽，那禽兽之形可信手拈来？”陆康沉声琢磨着。
  陆不弃点了点头，看来父亲是有所领悟，找到了关键所在。可是转而也反应过来，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什么叫做心中有禽兽？
  不过陆不弃也没有去纠正陆康的观点，毕竟有时候脑海中有一个很好的想法，有人打断的话，很容易就这么永远找不到感觉。
  而一直到陆康将熊、鹿、猿、虎四式都演练了一遍，确实又有几分精进，陆不弃这才将藏于一旁的面具给拿了出来。
  “爹……这个，你试试！”当陆不弃将这面具送到陆康面前时，刚刚从虎形拳中走下来的陆康，那双有力的手臂忍不住颤抖了下：“这是……你这两日忙碌到那么晚，就是在做这个？”
  陆不弃轻捏鼻尖：“今日就是爷爷的寿辰了，我自然不能让爹因为这伤势而受人冷眼，你试试看！”
  陆康接过面具，入手的轻盈让他心中又是一动，面具戴上，整个面具完美地将陆康那狰狞的右脸给遮住了，而且还将嘴鼻都完整地露在外面，亮银的面具搭配陆康那古铜色的肌肤和虬结的肌肉，给人一种蓬勃的力量感。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比如眉骨和脸颊上！”陆不弃定定地看着陆康，虽然他相信他的目测，可是终归不是精密测量的，如果有些诧异的话，他完全可以临时休整下，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陆康左眼闪着惊异地光芒：“非常好，没有什么异物感，而且有些清凉，很舒服。”
  “那就好！”陆不弃满意的笑了：“爹，你戴着这虎煞面具，非常酷！”
  “虎煞？”陆康表情微动：“你取的名字？”
  陆不弃点头：“恩，我想让爷爷知道，虎父无犬子，爹爹即便年少时不愿习武，可是如今重新开始炼体，却也同样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武者。”
  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陆康沉声应道：“不弃，你放心，爹会努力的，争取早日突破到热血境，到那个时候，至少能为陆家做点事了。”
  陆不弃应道：“恩，我相信爹爹。那么现在，洗漱一下，精精神神的，然后……我们回家！”
  第二十八章 五禽门
  回家，这是多么平凡的一个词语，可对于陆康和罗慧夫妇来说，这是十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事。
  今日又是老父亲的寿辰，认祖归宗的重要时刻，陆康和罗慧自然不会随意而为，最起码不能丢了陆家的脸。因此最起码的穿着打扮还是要的。
  当陆不弃看到整装完毕的罗慧时，不由眼睛一亮：“娘，难怪爹当初会看上你。”
  如今的罗慧，头戴玉凤金簪，颈挂雨幕珍珠挂坠，长发高盘如蝶，略施粉黛，原本有些暗沉的肌肤显得明媚许多，加上青色宝石挂坠，让皮肤更显健康活力。
  而那双最容易出卖罗慧的手，却戴上了一双半透明的丝织手套，身着多层淡金和橙色相间的水袖云裙的罗慧，整个人款款走出，雍容雅丽，完全一扫平日那劳作奴妇形态，而且大家夫人的气质彰显无疑。
  更关键的是，多年的艰苦生活，让罗慧身上没有那种贵妇的柔弱，反而多了几分飒爽从容之态，让人不敢轻视。
  而在罗慧两侧，龙不离和不悔两人并没有做何特殊打扮，依然是跟寻常一样，龙不离红绿主打，高挑妖娆，自然清晰如山中精灵，而不悔则是粉白主打，清纯可爱，气质出群如幻域公主。
  原本如此美丽迷人的两个年轻女孩在一旁，鲜有人能够压住气场，可是罗慧在这一刻，既然能成功从二女之中自然散发出她的气息，让人不可忽视，从此可见罗慧年轻的时候必然也是千里挑一的大家闺秀，否则恐怕镇不住场面。
  当然，这也与龙不离和不悔两人表露出了一种偎依感，让人俨然明白这中间之人是二女颇为尊重之人，可能是母亲、长辈或者主母。
  陆康虎煞面具下的脸上挂着不无得意的表情：“那是，当初我出去游历，对你娘可是一见倾心，虽然你娘年轻时可能没有不离和不悔这样美艳，可是她身上的一些气质可是不离和不悔所没有的。”
  陆康装扮就稍显得随意，就是淡金色的锦袍，不过多披了一件黑颚鬼虎皮毛制作的大髦，整个人走动间，龙行虎步，威猛阳刚的气势扑面而来，加上他那极其吸引眼球的虎煞面具，那股子威严的气势更是彰显无疑。
  “不弃，应你的要求，给婶娘搭配了一条面巾，只要挂上，绝对不会有人能轻易认出婶娘的样子。”龙不离介绍间，自己也挂上一条面巾：“为了不显得突兀，我和不悔妹妹也一人挂了同样一条。”
  见罗慧挂上面巾，陆不弃满意地点了点头，毕竟即便是他如果是乍一看，也不能立马反应过来是母亲：“做得不错……”
  “时隔这么多年，我的样貌有三分变化，再带上了虎煞面具，不近距离接触，就算是父亲她们恐怕也忍不住我来。”陆康也是重重点头：“不过，这五禽门供奉是不是太不靠谱了点？”
  陆不弃轻笑：“怎么不靠谱？虽了今天才成立的门派，可谁又知道呢？再说我就是五禽门是门主，你是门主他爹，用太上门主也不为过，何况供奉？”
  陆康咧了咧嘴：“也是，反正要是有人想考校下我们五禽门的本事，有你和不离、不悔在，恐怕我这个供奉还能狐假虎威一把！”
  陆不弃和龙不离还有不悔三人相视，不由畅快地笑出声来。
  是的，在早餐期间，说起寿辰的流程时，陆不弃突然想到，如果直接在进内堡时就报出身份，恐怕在有心人的准备下，容易闹出矛盾，而且惊喜意味不浓。不如先进入内堡宴席，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她们一家人再出现，那么这将会是陆洪山受到的最好的寿诞礼物吧？
  而这个想法，也得到了陆康和罗慧的同意，而且如果能照成一种荣归故里之感，中要好过让各方宾客去瞎猜什么要好得多，毕竟陆家二少爷陆康失踪的事确实已经传遍天下。
  然后一个很狗血的故事就被陆不弃信手拈来了……作为备用！
  事实证明，任何一个狗血的故事都有人追捧，而且对于陆不弃所说的五禽门，无论是陆康夫妇还是龙不离和不悔都是举双手赞同。然后史上最简单草率的门派形成方式，就这么出现了。
  门主陆不弃，作为这个世界上五禽仿生拳的创始人，确实也挺靠谱的，不过随后两大护法龙不离和不悔，供奉陆康、罗慧，这就很有些扯淡了。
  而当磕了谷元丹的黑白龙驹，生机勃勃地出现在陆家内堡门口时，发现这陆家的门户果然如同陆康所说，这个时候都是大开方便之门，络绎不绝的宾客朝内堡涌去。
  内堡大门外，两排数十人作为第一批迎宾，不论有没有请柬，只要报上名号，送上礼物，一应能入内。
  甚至陆不弃亲眼看到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送上一文钱做贺礼，竟然有迎宾客客气气地将之引进内堡。
  这种情况，在前世根本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不过，这却也真是一个真正的大世家才能有的气度，大开门户，海纳百川。
  “这是聚人纳福，其实为了避免太多这种类型的人进入内堡，在内城和外城多个点，都会设置施宴点。”陆康在旁解释道：“不过有些好凑热闹的，却也会特意跑到内堡来，内堡里会有专门的供给这些社会底层的贫民和奴隶宴餐的地方。”
  陆不弃心底骇然，这简直就是宴请全城的行为了，难怪一家家主寻常的寿辰，对于一个郡城来说，却也跟节日一样。
  迎过来的迎宾显然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嘿，这位先生倒是颇为明白我们陆家的规矩，恐怕见识不凡，不知先生来自何处？”
  “阳泽郡罹难山五禽门！”陆康转过脸去，咧嘴一笑。
  那个迎宾刚开始只见到陆康的右侧脸，这个时候，被虎煞面具的光芒差点亮瞎了眼睛，同时脑海中响起罹难山是什么地方，脸色骤惊，表情变得郑重了几分：“不知几位怎么称呼？”
  “五禽门门主陆不弃、供奉康泰，携三位女眷祝鹰枭老爷子大寿。”陆不弃在旁应道，却是将用华丽玉片和精兽皮编制的剑袋装好的无锋重剑和一应寿礼和礼单送上。
  在迎宾身旁，会有专门的收礼和记录的人，这些人一个个看上去都颇为有见识。他们报礼也不会完全照着陆不弃给的礼单念，对照见会换种比较讲究的念法：“五禽门贺礼，百炼玄铁绝品宝剑一把，剑名无锋……优品心核七枚……精品精兽皮料七张……上佳丹药谷元丹九瓶……上佳丹药精血丹九瓶……祝陆家洪山公福寿皆能全，心想事竟成。”
  后面两句话，是陆不弃准备的礼单上的原话，似乎报礼单的人也觉得颇有意思，还特意朝陆不弃友善地点头笑了下。而旁边人头攒动，而在听到这边报礼时，却也不少人投以惊讶的目光。
  虽然许多人不知道谷元丹和精血单是什么东西，可是前面宝剑、心核和精兽皮，这可是人尽皆知的贵重物品，由此可见，五禽门的贺礼已是非常重的了。
  能出手如此大方的，绝非什么普通人，再看陆不弃一行五人的排场，就算是最不起眼的陆不弃，也是器宇轩昂，而且有些人认识陆不弃的，不由纷纷出声：“这不是华夏精工的少爷大师陆不弃么？”
  也就在别人议论纷纷之际，陆不弃一行五人在迎宾者恭敬有礼的引导下，进入内堡。
  第二十九章 贺寿
  这已经是陆不弃第三次来内堡了，可是他发现，这一次跟他上两次的感觉又不一样。内堡路径五花八门，随便一个拐角不一样，就别有洞天，可见这陆家内堡有多么的巨大。
  而陆不弃也发现，贺客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他们被引入的方向，跟那些普通贺客还是不一样的，而普通贺客跟那些穷苦贫民又不一样。似乎也知道陆不弃的想法，陆康在其旁边耳语：“我们这是要去祖堂那边，那边会有宴请各方名士之地，在那才见得到父亲大人，这也就是我说贺礼要重些的原因。”
  陆不弃点头，表示了然。再大气度的家族，最重要的宴席上，总不可能是入席一些下九流的人物，最起码肯定都是一方富绅，举足轻重之人。
  阳泽郡罹难山五禽门，这个噱头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响亮，可听起来就很霸道了。阳泽郡，说明是外地了，这罹难山名头可响得很，简直要跟以前华夏国的珠穆朗玛峰一般。再加上门派都颇为神秘，而且礼物如此之重，那些迎宾自然不敢怠慢。
  陆家祖堂，也就是祭拜祖宗的地方，不过像陆家这样的大世家，即便是祖堂也不是简单的一处大厅。除了环绕天井，分为高低起伏，数个层次，能分别摆下数桌酒席的空旷区域外，两侧屋顶镂空的设计，外面光芒射落映照下，是不规则的小型观赏植被带。
  整个祖堂不但不给人沉闷压抑的感觉，反而有一种自然亲近之味，而整个祖堂的正北面，那挂着陆家发家第一任祖爷画像的墙壁两旁，还有数间紧闭的古朴大门。陆不弃猜测，那里应该是通往陆家灵堂等重地。
  也就在那陆家第一祖爷画像下，却是多了一个三面有木质阶梯，足有两百平米左右的雕镂高台，上设一可供十五人左右落座的圆桌，旁边则是一大块空旷之地，盆栽夏花，煞是富贵，这也就是寿星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