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潘金莲怎么破~_分卷阅读_122
作者:
南方赤火 更新:2020-07-17 02:53 字数:4163
燕青笑道:“那是自然,我这不是想跟她学习吗?小乙初来乍到,就跟你家大姐平起平坐,心中惶恐,当之有愧。”
董蜈蚣嘻嘻笑道:“你要巴结我家大姐?那也容易。潘姐是喜欢细巧果子的。回头路上见了,小的提醒你,买点去孝敬。你是不知道,有一次武松大哥去她那儿吃东西……”
燕青饶有兴致地听完,点点头。这些情报,有些在记心里,能记纸上就记纸上。这样以后万事都有存底。
但燕青的直觉,还是认为她不过就是个心思细腻、头脑好使的邻家姐姐——抑或是邻家妹子——罢了。毕竟,武松的性子他“如雷贯耳”,是那种眼里揉不下一粒沙子的。能让武松着迷的女人,但凡心思有一点点不正,早被他踹飞十万八千里了,轮不到他燕青认识。
燕青记两笔,又笑。他觉得武二哥哪哪都强过他,除了一点:情商实在低得可怕。用得着在金沙滩故意跟她亲密,做给自己瞧?就算他一言不发,燕青在见到两人的一瞬间,也早就能看出些不同寻常的。
他敢招惹跟武松有瓜葛的女人?武二哥高看他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敢在别的方面算计武松。出发前,有人极其隐晦地提醒他,武松似乎在梁山混得不太痛快,这次出差,看过了东京花花世界,别成了一去不回。
燕青知道这话背后的意思,诚心实意答应了。心里却冷笑。武松是这种薄情寡义之人?打武松的小报告,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甚至……倘若武松和他一样,同样是对梁山没什么归属感的,不妨找机会深入结交一下。
但必须试探得谨慎再谨慎。对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直性子,万一话不投机,直接向上面一抱怨,他燕青最好立刻自绝于人民,才能将卢员外彻底摘除撇清。
最后是那个新加入的扈三娘。小潘姐姐拍板“收留”美人的那个举措,基本上可以表明她跟史文恭的阴谋没什么瓜葛了。否则,她绝不会往一个已经稳定的团队里引进任何变数——除非扈三娘是跟她串通好的。以美人的表现来看,这个可能性基本为零。
扈三娘本人,燕青也十分感兴趣。不光是因为看出她武功高强,心思简单,是个合格的同行伙伴,
更因为她背后的那些故事——祝家庄三战——对燕青来说,是一个绝好的了解梁山行事风格的机会。
本来轻轻易易就能套点话,把美人牢牢绑定在自己一方,偏偏那三娘心有所属,潘六姐还不让他使美男计——不用就不用,他本来也就是说说而已,没打算为这事牺牲自己。他燕青有原则。
但不妨碍和她建立牢靠的友谊。美人眼下最信任的就是小潘姐姐,她人又单纯,简直是最理想的中间人。
燕青放下笔,“日记”揣回怀里,又捏起怀中另一样东西:吴用的锦囊。约定等到在东京站稳脚跟,再拆开来看。
燕青把董蜈蚣支出去,小刀拿出来,毫不在意地慢慢把锦囊拆开。他不能将自己陷入哪怕半分的被动。
反正向他下达命令的,也不止一个人,尽管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唯一的一个。
一张纸条,写满蝇头小楷,燕青仔细读了一遍,目光定在最后,一个有些耳熟的人名上。
李师师。
第141章 1129.10
夜幕深沉,扈三娘照例又出去练武了。她倒知道不能引人注目,尤其是不能让客店里的闲人瞧见,于是每次都离开得远远的,直到月上中天,这才意犹未尽地回来歇息。
今天也是如此。大汗淋漓的练完,自己痴痴想一阵心事,收起木刀,就要往回走。
这时候,忽然听到远处窸窸窣窣的响声。刚刚训练完毕的感官格外敏感。
扈三娘这阵子躲白道、躲黑道,躲躲藏藏多了,轻车熟路,当即一闪身,闪在一棵树后。
马蹄声和脚步声。七八个人,似乎颇为惶急,一个劲儿的低声催促:“快点,快点!
又有人说:“可是,苏师傅不行了……还有张兄弟,得赶紧包扎……还有……那边的……”
“来不及!”
“这儿有岔路!拐上去!”
是一帮逃命的。被谁追得这么惨,还蒙着脸生怕被人瞧见。不像是官兵。
扈三娘抬眼一看,燕青他们歇息的小客栈在远处亮着灯。得赶紧回去提醒大伙。
可那七八人也同时瞧见了灯火,几个声音同时欢呼:“那儿有人家!”
“可是……那就让人看到咱们的行踪……”
一个阴沉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跑路治伤要紧,管……管不得什么江湖道义。”
七八人拨转马头,沿路去了。
扈三娘一咬牙,俏脸一沉。这是想杀人灭口了?简直是她这几个月以来,碰上的强贼当中最没品的一拨。
若是在以前,当然躲起来为妙。但眼下她有同伴了,同伴里还有半大孩子,还有一个燕青,不得不说,算是她遇上的男人里,少数不招人讨厌的。更别提,她那一大包金银,还在客店里让燕青托管呢。
当即不声不响地拔腿追上。对方全是骑马,但似乎有不少伤病号,也走得不快。眼看客店就在眼前,马上几个乘客不声不响地拔出了刀。
扈三娘大喝一声:“强贼快快受死!”
这是示警。然后飞身而上,早就盯好了一个半死不活的,顺手抢了把刀,朝客店里大喊:“有贼,小心!”
店里众人刚刚安睡。听得外面动静,燕青首先惊觉,跳起来,抄了根棍。董蜈蚣刺溜一声躲到了房梁上。
然后是周通。赶紧撇下床上的媳妇,穿上裤子,咣啷啷抓起自己的朴刀。孙雪娥尖叫:“老公饶命--”
几个店小二也惊起来,跟那风流老板娘一道,抱着脑袋躲进了柜子底下。黑道火拼不伤局外人,装死保平安。只希望这些太岁们是讲江湖道义的。
不出一刻,外面已经乒乒乓乓的交上了手。那七八个骑马的,居然都身手不错,扈三娘刚刚拼尽全力,练了一个时辰武功,眼下支持了一阵子,砍倒一个人,力气就有点跟不上。
还好方才的伤员丢下一匹马,当即跃上去,如虎添翼,长刀扫过,又撂倒一个。
这时燕青和周通都出来了。贼喊捉贼地喝一声:“谁?”迎上去,刀棍齐上。
对方见客店里居然有好几个硬手,惊叫道:“梁山贼寇!”
而周通也认出来了,这些人虽然都蒙着面,但看服饰……
“曾、曾头市的?”
周通彻底迷惑了。梁山的调兵遣将他也略知一二,可没计划把曾头市的人往这个方向赶啊。
不是冤家不聚头。山野小店里居然驻扎了这么多梁山土匪。几个曾头市的兵丁都是一惊,只道这些人是参与征讨曾头市的部队。
互相看一眼,己方人数占优,低声商议:“咱们好不容易逃到这,不能让他们去向梁山贼首报讯!杀了!”
这些人身手好快,达成一致,当即闪电般扑围过来。
燕青冷笑,齐眉棍飞快迎上。难道还能这时候认怂,说我们其实不是梁山大军,是做生意的?
周通也气得哇哇大叫,朴刀一挥:“残兵败将,还敢来惹爷爷们!”
而扈三娘更是个出乎意料强大生力军,只冷冷一句:“方才是谁说要杀人灭口呢?”
扈三娘出手片刻,燕青就又惊又喜:“这娘子武功好高!”
曾头市兵丁人数虽然占多,但全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来时就呼哧带喘,不知已经奔波跋涉了多久,渐渐处了下风。在倒了五六个之后,剩下的见势不妙,虚晃一枪,伏在马背上,狼狈逃走。天黑路滑,很快就看不见了,只留下一地血。
穷寇莫追。大伙这才喘息渐定,周通发现自己受伤了,肩膀上一大片血,连忙骂骂咧咧的回去包扎。
扈三娘突然说:“听他们说,还有些同伙,往六娘那个方向去了!”另一个小客店离着十几里。
燕青还算冷静,说:“武松大哥能料理。”
他更担心的是这里。已经打得一片狼藉,要是大股官兵凑巧经过,自己这些人得全都被包圆了。
赶紧去叫董蜈蚣收拾地上血迹尸首,安抚店内闲人,做好各种善后。
然后叫扈三娘:“妹子,进来休息,身上血迹清一下。”
扈三娘不由自主点点头。燕青虽然恪守承诺,跟她交流不多,但天性使然,随随便便使点小心思,已经赢得了美人的绝对信任。
扈三娘刚要翻身下马,突然又想起一事,终究是放心不下,侠义冲天地决定:“那也要去报个讯,谁知道他们同伙多少人?不闻不问,算什么江湖同道!”
要是那边也再来七八个,武松单打独斗,能保护得了那三个妇孺?就扈三娘自己的两次经验看来,这人武功时强时弱,动不动就发挥失常,她对此人不报太大希望。
燕青:“你……”
美人骨子里倔,认定的事,谁都说转不回来。比如潘六娘是好人,好人就该帮。就算是讨人喜欢的燕青,也说不动她。
扈三娘不再管其他人,提了刀,催马便走。跃出两步,忽然潘六娘附体,想起来回头跟燕青喝一声:“看好我的钱!”
武松所在的客店内,风平浪静。
值夜的店小二瘫在柜台后面,轻微的鼾声像唱歌。
武松属于沾枕头就着,抓紧一切时间养精蓄锐。郓哥做梦在跟人吵架。
隔壁房里,贞姐梦话里喃喃的背公式。
只有潘小园想着她那金子,半睡半醒。
万籁俱寂之时,微弱的敲门声响起来。听得店小二点了个灯,迷迷糊糊爬起来去开门。门一开,就“啊”的吓一跳。
“官人你这是……”
外面是嘶哑的声音:“住店……别管!住店!水……”
店小二为难道:“可是小店的房……满了……”
来人将他一把推开,“要住店!我……病了,水……”
那人步履蹒跚,看着连半口气都没有。这一推,却让店小二连连往后跌了好几步。灯下一看,肩膀上一个血手印。
“鬼啊——”
声音戛然而止。
潘小园猛地坐起来,揉揉眼睛,不是做梦。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正朝自己的屋子走过来。这才意识到,似乎是有病号需要住店?
看看贞姐还在熟睡,赶紧披上外衣,推门出去。只见一个黑影踉跄走过来,一条腿似乎是断了,走时拖在地上。
那店小二呻吟着倒地不起,灯油倾在地上,那火苗眼看就要舔上去。
她一头汗,立刻弯腰,捡起灯,小心翼翼地朝那黑影一照,问:“要……要帮忙……吗?”
对面是嘶哑的喘息:“娘子救……我……”
一面说,一面依靠上厅中柱子,一滴滴血顺着粗糙的木质,洇了下去。
潘小园吓坏了,回头轻声叫道:“武二哥……”
与此同时,昏暗的灯光照上对面那双血红的眼。潘小园骤然睁大双眼,全身一颤,如同爆裂。
往后一退,尖声叫道:“二……”
黑影双眼微微放出光,积攒起最后一分力气,猛地捉住她手腕,冰冷。好像溺水的人终于触到了施援的手,死死不肯放开。
武松几乎是瞬间就冲了出来。看到的便是油灯被抛在半空,缓缓地划了个弧线。
他一把抄过,定睛一看。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极慢极慢,让他见到了此生最难以相信的一幕。
只见潘小园静静立在厅柱旁边。一个高大的黑影贴在她身边,双腿一弯,正慢慢地跪下去,双手还保持着扑捉的姿势。
扑的一声,黑影轰然倒地。只见他满脸鲜血,全身十几处伤口,有的还往外冒着新鲜的血,眼皮因疼痛而颤抖,口中嗫嚅几声,然后便深深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