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对视着，难得的不掺杂别的情感，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他眼里弥漫着深深的爱意，巨大的悲伤笼罩着我。
  眼泪，就在这一瞬间落下。
  可是我说不出话来。
  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哭了，是为我吧？”他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笑，在血泊中，妖异得如同盛开的曼珠沙华。
  他缓慢地闭上了眼睛，我仿佛听见了他最后一声呢喃。
  “我最后悔的，就是爱上你,月儿……”
  眼泪不断地往下流，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控制不住。
  脑海中“啪”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破裂了。
  我知道，那是我和莫臻的灵魂契约。
  莫臻，终究还是死了。
  死在慕子彦怒火之下。
  他的灵魂化作星星点点，不断地从他的身体里飘出来，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我该是高兴的，可是我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浓浓的悲伤的气息包裹着我。
  “不——”
  绝望的嘶吼声在天山之巅响起，我看见莫凡扑了过去，将莫臻完全抱在怀里，眼睛流出通红的血泪。
  一把利剑突然从莫凡的背后刺进他的心脏，穿过胸膛。
  我眼瞳骤然睁大，难以置信地望着出现在莫凡身后的林冲。
  莫凡似乎也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林冲会拿着剑刺向他。
  下一秒，一根闪烁着寒光的针扎进了他的眉心之中。
  “林冲，你……”
  “我不是林冲。”林冲将利剑从莫凡的胸膛抽了出来，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
  他的脸逐渐地变幻，到最后变成另一个人。
  慕九。
  居然是慕九！
  第958.一年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林冲居然是慕九。
  这简直比我看到伏羲父神还要震惊。
  我抬头朝着慕子彦看去，可是后者的神色正常，似乎并不觉得奇怪。
  脑海中突然浮现当初林冲接我去阴界的时候，那被林冲带走甚至威胁我的模样，我突然醒悟过来，原来那真的不是梦。
  我明白了，慕九说我当初不该背叛他，这个“他”，指的就是慕子彦。
  “是你。”莫凡眼神变得暴戾无比，可是却在寒光熠熠的银针下，剩下的话来不及说出口，眼神里的光就迅速黯淡。
  “你的任务完成了。”慕子彦淡然说。
  慕九看着同样倒在血泊之中的莫凡，转而朝着慕子彦深深鞠了个躬。
  “走吧。”
  慕九却摇摇头。
  慕子彦望着他，过了一会儿，肯定地说：“你爱上他了。”
  “我……”慕九神色动容，下意识想要否认，但是最终却苦笑出声，眼角流出了眼泪。
  如果说之前林冲是慕九的身份让我震惊，那么现在，慕九爱上了莫凡，更是让我难以置信，我不曾想到，事情会是这么样的跌宕起伏。
  可是我现在很累，累得什么事都不想管。
  我感觉到慕子彦在我额头亲了一下，他冷淡的声音时远时近：“自行解决吧。”
  自行解决，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仿佛听见了闷哼声。
  想要睁开眼，但最终抵不过沉重的眼皮，沉沉睡去。
  半睡半醒的时候，我似乎看见了安小熙。
  我猜这是梦。
  毕竟我和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即使见面，慕子彦也不会同意的。
  既然是梦，也就无所谓了。
  她跟我说了很多的话，但是我只记得最后一句。
  “七月，我把自己的心脏赔给你，这是我欠你的。从今以后，我们真正地做一对不分离的好姐妹……”
  心脏？
  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自己梦到的，只觉得可笑。
  可是心里，却无法避免地回想起最初和她相遇时候的画面。那个时候，我，安小熙，还有秋秋，我们约好了当一辈子的姐妹，永远不分开……
  “妈妈，妈妈！”
  “妈，你醒来好不好？尧儿知错了，尧儿错怪你了……”
  “哥，我好想妈妈。”
  “我也好想，为什么还不醒来，手术都结束大半年了。”
  “你们两个臭崽子，赶紧滚出去，别打扰你妈休息！”
  “舅舅……”
  我眼皮子挣扎着，半梦半醒，很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
  耳边又安静了。
  困意来袭，我再一次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色一片漆黑。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张嘴，火烧一般的痛感立刻在喉咙蔓延。
  门突然开了。
  推门而入的人突然停在门口。
  我抬头朝着他望去。
  四目相对——
  慕子彦眼里逐渐出现狂喜之色，直接朝着我走过来：“月月！”
  “水……”
  他赶紧倒了一杯水，扶着我慢慢喝了下去，连着喝了三杯，嗓子总概算好受了不少。
  “好点了？”慕子彦担心地问我。
  我点点头，顿了顿，迟疑问：“我睡了多久了？”
  “快一年了。”慕子彦说。
  我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
  “之前你在天山之巅被吸入漩涡以后，经历了什么？”慕子彦突然问我。
  我抿了抿唇，说：“我看见了父神，他告诉我……”
  慕子彦听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难怪，你能够轻而易举灭了神荼，原来是借助了伏羲的力量。”
  “恩啊。”我的头靠着慕子彦的肩膀，“我在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慕子彦告诉我，莫氏兄弟死后，泰山王董发了疯，联合了其他的人提前了反叛，试图重塑万年前的阴界独裁。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慕子彦就是冥王转世。
  泰山王董和他的一众同伙全都被一网打尽，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而他的位置，也另有人替代。
  不到三个月，慕子彦就用雷霆手段震慑了所有的人，将整个阴界重新整治了一遍。而他也并没有恢复冥王之位，阴界依旧由十殿阎王管理，除非是再一次出现类似于莫氏这样的阎王，他才会出马。
  林家再一次回到了林承麟和林天宇手中。
  所有莫臻留下的毒瘤全都被拔掉了，林天宇最终继承了家主之位。就在一个星期以前，他和莫依柔结婚了。
  “真好。”我不由道，“那我两个哥呢？”
  慕子彦顿了顿，嘴角一勾：“林承麟重新成立了一家医院，现在估计还没回来。至于莫易海……”
  “他怎么了？”
  “你明天就知道了。”
  我奇怪不已，心里的好奇也完全被勾了起来。
  大概是我睡了一年的时间，这一晚上我毫无困意，和慕子彦聊天，说着以前的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爬了起来。
  很久没有走路，脚着地的时候，我总有一种不真实的轻飘飘的感觉。
  和慕子彦走到二楼的时候，我突然看见莫易海出了房间，他看见我，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