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抿抿唇，皱着眉头看向四周，这里虽然也是他的意识海, 但是可能是因为红亚瑟在这里时间够长的缘故, 似乎论起掌控力他还不及对方。
  “我可以理解你偿还摩根的做法，就算因此死去也不会有任何埋怨, 只是为什么你要对兰斯洛特……”
  “不这样的话，你会那么果断地下决定吗？”
  红亚瑟的身影也出现了, 相比起一脸严肃的亚瑟, 他显得漫不经心了很多，一脸无辜地道：“别忘了，到底是谁帮你解决了心腹大患的, 如果不是我下了猛药, 就你这个性子准备拖到什么时候去。”
  “你的意思是……”亚瑟愣了下, 随即有些不确定道, “你是想刺激我直接和兰斯洛特也说清楚？可是兰斯和摩根不一样，他并没有那么……”
  “有什么不一样？”红亚瑟勾起唇角，目光犀利地射向亚瑟, 冷冷道，“你真的没发现他身上的改变吗？还是你自己下意识地避开那个可能？如果你不想兰斯成为第二个摩根，那么你就该早早做出决断，而不是给了人希望再给予绝望。总不见得你是为了吊着人吧？”
  “怎么可能！”
  亚瑟愤怒地开口，脸上染上了红晕，他只是觉得兰斯对他到底是崇拜多过爱慕，直接那么说倒是反显得有些自作多情，何况兰斯和摩根不同，他们是骑士与王，效忠与被效忠的关系，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圆桌骑士有所残缺，这是他珍视的羁绊……
  “不，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想到此处，亚瑟有些颓然，也有些羞愧，他一直觉得自己坦坦荡荡并无多少愧对于人的地方，此刻被红亚瑟一点醒，不由得懊恼万分。许多小心思和想法他无法诉诸与人，但是如果是面对另一个自己，他就没有了许多顾忌，也没了那层遮羞布。
  “你说的不错，是我的错……我自私地想要保持圆桌骑士的完整性，因此才无法像是对待摩根那样直接开口。”想到这里，亚瑟就浑身上下不对劲，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眼神黯然道，“这对摩根不公平，对于兰斯也是。我太执着于完美的骑士王，努力想要维护骑士团的完整性，反而造成了心性上的瑕疵……一会儿醒过来我就找兰斯说清楚，哪怕因此圆桌碎裂也……”
  “唉，笨蛋……你，真的是做王做傻了吗？！”
  “啊？”
  看着眼前的人羞愧而茫然的眼神，红亚瑟一派无语，他以为自己已经提点的很明显了，没想到亚瑟王本体的脑回路如此清奇，这么简单而明显的提示都没发现，他不得不直白地说出来。
  “你以为你是圣人吗？凡是人类都有私欲，你也不例外，何况你的想法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没有人规定他人的爱慕你必须接受，而作为骑士王你想要维护自己的骑士团又有什么错呢？”
  “诶？可是你不是说……”
  “你完全可以更加任性自私一点，就算是贪心一点也没有关系，这才是我（们）的本性啊。”
  红亚瑟轻轻把人抱在怀里，伸手抚摸着亚瑟柔软的金发，明明两人都是差不多的身高身材，但是莫名的就是觉得红亚瑟要成熟许多，就如同在教导安抚一个懵懂的孩童一般，凑近耳边，仿佛引诱一般地开口。
  “你为了国家奉献出了一切，压抑了自己的欲望，甚至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模样，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不算过分的请求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不一样！我又不是为了这种目的守护大不列颠的……”
  “在我看来没什么不同。我不是以你的身份试探过兰斯洛特了吗？你不妨试试，对他说出你的想法，就算是任性一点也没关系，相信他一定会满足你的。”
  红亚瑟的眼中波光流转，和亚瑟同样的碧色眼眸中流淌着不容忽视的狡黠和志在必得，他一本正经道：“我想他非但不会失落，反而会很高兴，就像是刚才那样——对了，你觉得我如何？”
  “……？”
  亚瑟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又是什么目的，只是不自在地挣脱了一下，被人抱在怀里什么的实在是太羞耻了，何况小红还离得他那么近，他觉得自己的耳根痒痒的，或许都泛红了吧。
  “这样啊，看起来你的感觉也不错呢，朕很欣慰。”
  “……”这更加莫名其妙了？
  “那么，记得给我早点找个身体啊，有夏目身旁那只肥猫附身招财猫的例子，想来其实也不需要多么高深的技巧。”
  “……”和夏目又有什么关系？但是，似乎有点耳熟？
  “记得好好给兰斯讲清楚，那个奖励也只是奖励而已……别开玩笑了，到了嘴边的美味朕怎么可能让出去？何况是我最重要的半身啊……”
  前世无关记忆已经丧失大半，全部都给了小红的亚瑟茫然地醒了过来，直觉让他确信小红确实没有什么而已，只是有着某种让人无比纠结的目的罢了，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现在，他应该直接和兰斯洛特讲清楚？
  “吾王，您醒了。”
  端着早餐托盘的兰斯洛特看上去异常贤惠，温柔地把早餐放到了屋内的桌子上，昨晚亚瑟本来是想要去找言峰绮礼，但是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只能依靠低级的迷惑魔法住进了附近的高级酒店的顶级包厢。
  对了，今天还得想办法出手一些英雄王的黄金碎片好换钱，他还欠着酒店的钱没付呢。
  “那个，兰斯……”
  “是。”
  “……”
  “吾王，有任何事都请尽管吩咐。”
  对上兰斯洛特如同大海一般深邃的眼神和专注的视线，亚瑟身体一僵，有些说不出口的感觉，但是想到小红那犀利尖锐，却异常有道理的话语，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兰斯，我……”
  亚瑟咬牙，突然觉得自己异常卑劣，无论是他含糊了兰斯的爱慕，亦或是拒绝了兰斯洛特，但是却依旧要求这人留下来，那不是和他曾经鄙夷的渣男没有任何区别了吗？他是不希望自己的圆桌破碎，曾经一直为这个目标努力着，但是想想曾经的兰斯和桂妮薇儿的事说明这人是直的，是他不小心把人掰弯了，实在是太不负责了。
  “抱歉，兰斯，是我之前想岔了。”
  想到这里，亚瑟虽然不舍自己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圆桌宝具，但还是眼神坚定了下来，虽然小红说他可以任性地让兰斯洛特继续留下来，并且他相信以兰斯的忠诚绝对会照做，可是他怎么能够真的用这种情感去束缚他人呢？
  至少，他和阿尔托莉雅共同的梦想——拯救大不列颠已经完成了，至于圆桌骑士只是锦上添花，是他的私心的希望，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亚瑟这么说服着自己，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也不觉得接下来的话多么难以启齿了，至少，他想让自己一直问心无愧。
  “我因为私心希望永远拥有者圆桌骑士们，所以才对你的爱慕拖延，可是，这是不对的，抱歉。”
  “吾王，您永远不用对我道歉，我……”
  “听我说完，兰斯。”
  再一次道歉之后，亚瑟对上惶恐的兰斯洛特，心下不由得一叹，五味陈杂，说到底实际上他的情商原来也不比莉莉高多少，他们一个完全不会刷好感，而另一个自以为刷了好感，可是方向完全错了，而且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我对你并非是你对我的那种爱，我曾经想要自私地含糊过去让你留在我的身边，这是我不可否认的过错，所以我才道歉。”下定决心接受后，亚瑟反而觉得心情轻松多了，认真道，“我也不会接受你的这份情感，更不可能给你回应，所以，就算你要离开我也无话可说。”
  “吾王……”兰斯洛特咬牙，眼中浮现出浓郁的痛苦与挣扎，不甘道，“您这是要赶我离开吗？”
  “怎么会？”亚瑟错愕了，不解道，“我怎么可能赶你走？只是，我不可能接受你，这对你不公平，在我身旁的话不是……”
  “这样就好。”兰斯洛特舒了口气，对上亚瑟王清亮愧疚的眼眸，顿时露出了温柔的笑意，驱散了之前的狰狞面庞，认真道，“只要您在您身边就可以，我已经很满足了。您不必愧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也绝不会后悔！”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