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男友呢？”Issac问。“是和她一起留学的同学，还是当地人？”
  “本地人，是大学足球校队队员, 也算是学校里小有名气的名人了。”Booth所说的Football指橄榄球，“你知道，如果不是事后证明这一切与他无关的话，那个前男友的确像是很有嫌疑。倒不是说歧视什么的，但通常这样的人会更喜欢那种热情火辣的女孩，而不是一个刚来这里半年多语言都不算流利的亚裔，而这个亚裔性格更跟外向无关。”
  “大概是他的喜爱有偏好？你知道，的确有人喜欢亚裔女孩？觉得她们聪明又性感，还能玩得开。”Issac一边想一边说，Booth已经排除了那个前男友的嫌疑，他自然不会再怀疑什么，但这里面又确实有奇怪的地方。
  他等着Booth为自己解惑。
  “你只说对了一半。”Booth说，“那个人的确更加喜欢亚裔女孩，但他会主动追求死者，却只是因为和别人打了个赌。”
  “学习压力大，家庭期盼大，可以寄托心灵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被分手，意外怀孕，碍于法律无法打胎……也许还要加上一些人的风言风语……”Issac一条一条的数着，“因为这些做出最后的选择似乎也不那么让人惊讶了。在异国他乡，孤独和无助会无限度的放大，有的人找到一些办法排解了，而有的人……走上了绝路。”
  “没错，一尸两命。”Booth也深有感触，“而造成这件事的推手帮凶不会得到一点惩罚。”
  “或者说，她的确希望惩罚那些人，在死后。”Issac说。他有点怀疑那个女孩的自杀是不是一件单纯独立的事件，只是不小心被人利用了。有人拿她的死做文章，但实际上她的不幸和后面的发展并没有关系。
  “我也去请教了你提到的道教学者，他们说那张图案是‘符’，但并不正派，属于歪门邪道，是用来吸收增大怨气用来诅咒的。”Booth说，“不过也不用担心造成什么危害，因为那上面有几笔关键的线条被画错了。”
  “……”Issac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这个世界里人在死后真的会有灵魂出现的话，知道这一点后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活过来。
  “她的父母接受这个说法吗？”Issac直接趴在了吧台上。
  “事实上，她的父母比我们都希望这个Case今早结束，在确定了死者是自杀以后。”Booth仰头把一大杯啤酒一饮而尽，“如果不是他们想把尸体火化后带回国，我还以为他们别有目的呢？”
  “能有什么目的？”Issac打开手机给Matilda Keppel发短信，想要知道那个灵媒的身份。不仅仅是一个大学助教，而是更加具体的姓名之类的信息。“一具尸体而已，火化后变成骨灰总比整具尸体更容易带回国。”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那个国家有一个传统，即使是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的华裔也遵循着的一个传统。”Booth嚼着嘴里的冰块，“你绝对想象不到。”
  “说来听听？”Issac还真有些不服气。
  “他们会买卖女性尸体，把她‘嫁’给另一个已经去世的男人。”Booth说，“他们管这个叫做结阴亲，认为经过了这个仪式以后，去世的人死后不会感到孤单……”
  Issac差点被嘴里的酒液呛到，他咳嗽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你知道的……真多啊。”
  “你也听说过？”Booth问，在得到Issac肯定的眼神之后继续说道，“那个Case是我亲手经办的，那一家华裔看起来都很低调友好，没人能想象的到他们居然会买尸体，这完全触犯了法律，可他们跟我讲这是风俗。我无法想象他们的生活那么多现代化，可思想却停留在愚昧的年代。”
  “真有这种事？”Issac问，表情还带着一点不可思议，总觉得这种传统的封建迷信和西方的人文环境非常的不搭，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诡异的混搭风。
  “Yeah，在离东方那么远的这里都不能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无法想象在东方本土这种事会多泛滥。”Booth颇有些担忧。
  “大概没那么糟。”Issac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这件事镇住了，不然他不会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他们早就实行了火化政策，不用担心这种事。事实上，那个国家在建国后就不许成精了，僵尸什么的都成为历史名词了……”
  Booth听不懂Issac后面念叨的话，但他一个人照样能把话题继续下去，“这个Case里其实还有没查清的地方，但死因已经确定，受害者的家属又坚持把尸体火化带走回国，而局里又有下一个Case……”
  Issac听着Booth絮絮叨叨的说着，在心里列出了重点。
  ————————————————————————————————————
  Matilda Keppel请的灵媒叫做安苏，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整个人非常精神干练，给人的第一印象更像是一个白领精英而非那些疯疯癫癫说话颠三倒四还总是故作高深的灵媒。
  也正是因为这样，Matilda Keppel反而更相信她，因为她觉得这代表了专业。
  离开了银行后，Matilda Keppel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安苏那里。她刚刚遭遇了一场可能会危及生命的事故，此时惊魂未定，急需一个她相信信赖的人的安抚。
  安苏没有出门，正在公寓里备课。对于Matilda Keppel忽然的到访毫不吃惊，在Matilda Keppel急切的想要倾吐自己的感受的时候还不慌不忙的给她热了一杯牛奶。
  “缓缓神，你现在的状态并不好。”安苏握住Matilda Keppel的手，“你和怨灵之间是一种对抗关系，当你强大了，它对你的影响就会变小；而当你处于弱势之中的时候，它反而会张牙舞爪的想要吞噬你。在问题解决之前，保持自己心灵的完整，任何一个漏洞都可能造成糟糕的结果。”
  “我知道。”Matilda Keppel握着微烫的牛奶杯，双手渐渐停止了颤抖，“可那股邪恶的力量越来越强了，就在刚刚，我差点卷进一场枪战中，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太可怕了，明明那么危险，明明待在原地藏好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我居然差点忍不住冲进交火的区域……”
  “但你控制住了自己，你取得了身体的掌控权。”安苏安慰着Matilda Keppel，“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代表着你和那个怨灵的对抗里获得了势均力敌的力量，只要保持这个劲头，总有一天你会摆脱它的。”
  “可我现在就想摆脱它！”Matilda Keppel咬着牙，“那种感觉太难受了，尤其是在Costa的对比下！每一次，每一次当我和他处于同一平面上竞争的时候大家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但这一次，那个怨灵却选择了我。我知道这种状态不对，但我有时候真的无法控制那种嫉妒，好事全是他的，糟糕的全是我的！”
  “这不是你的错。”安苏看着Matilda Keppel的双眼，“看着我的眼睛，相信我，这不是你的错……”
  “这不公平，为什么被诅咒遭遇不幸的人是我？”Matilda Keppel冷静的外壳被打碎，她抱着安苏，止不住的哭泣，“我向他求助，可他完全不放在心上，一点都不相信。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下一秒中死掉！”
  “可你必须让他相信你。”安苏按着Matilda Keppel的双肩，“你不是一个人，你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两个人一起解决问题的效率要大于一个人。而且，他对那个怨灵有克制作用，这会让事情顺利很多。”
  “我办不到。”Matilda Keppel摇着头，“他非常固执，只要他打定主意，没人能说服他。”
  安苏看着Matilda Keppel的眼睛，用这种方法给她力量，“带他来我这，我会让他相信。”
  第358章
  Matilda Keppel的抽泣声渐渐停止, 她擦干眼泪，声音还有些哽咽, “我知道了, 我一定会带他过来的。”
  “你必须让他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也不全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你必须告诉他这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 有些事，如果真的发生了，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安苏递给Matilda Keppel一张纸巾，“带他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Matilda Keppel默默思考着, 最后理智占据了上风，摇了摇头, “我不能这么说, 如果我坚持这么说的话，他反而会更加抗拒。”
  “他真的是无神论者？没有任何信仰？”安苏也有些困扰。在她的祖国，和她同辈的年轻人没什么信仰并不奇怪，义务教育再加上后续教育, 除非是受家庭影响很大的，大多数人都把鬼神当做封建迷信嗤之以鼻。但在米国, 不说社会主流的清教, 其他乱七八糟的教派甚至邪教都有人信仰好吗？
  整体环境下，什么都不信才是一朵大奇葩。
  然而她如今遇到的就是这样一朵奇葩。
  “据我所知没有。”Matilda Keppel回忆着。“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我是担心, 在他不相信的领域内，如果我坚持这个说法的话，只会让他觉得我有妄想症然后拒绝沟通。”
  “你们不是同学吗？就算有些小摩擦，也过了将近十年了吧？”安苏皱眉，“还是说，你们有过更大的冲突？”
  “没有，但是他的性格……”Matilda Keppel迟疑了一下，“如果遇到他无法信服的事，他一般只会有两种反应，一是不去管，善待自己的脑细胞；二就是跟着感觉走。”
  “你觉得他现在的感觉不是你所期望的。”安苏说，“听起来是个很任性的人。”
  Matilda Keppel张了张嘴，没说这种行事作风很受吹捧，不然Issac Costa也不会获得那个随和包容有主见的评语了。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团队中有一个主心骨是必要的。在小组合作中，最怕的不是只有一个声音，而是声音太多无法统一，到时候各自为政拉低成绩。她曾经也想过做那个唯一发声的人，可事情根本没那么容易。
  “但他做出的选择总是对的。”Matilda Keppel也承认这一点，“只有任性而没有能力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我告诉你这个，只是想让你知道，他并不是那么好说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