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晋雅揣着包搓手取暖，慢慢顶着萧瑟的风挪回家里，洗个澡吹个头发，脑子里明明全是嗡嗡的机器鸣响，回忆起钟瑜晓的笑容，又拨云见月一般清明透彻起来。
  “啊！”她心烦意乱地在床上打个滚，把脑袋埋到枕头里闷声嚎，“想什么呢！一个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自我折腾一阵，刘晋雅累了，翻个身对着依然亮着的卧室灯睡着了，闭上眼睛之后的梦境里，也有一弯高高悬挂的清亮明月。
  她醒来的时候，对上仍然明亮的卧室灯有一瞬的迷糊——这是月亮还是圆灯，她是仍然在梦境里还是已经醒来？
  闹钟滴滴滴响起。
  “啊！”刘晋雅瞪大眼睛惊醒，蹦起来划拉掉手机的闹钟，不穿拖鞋打赤脚去关了卧室灯。
  开了一晚上，浪费电，得多交多少钱啊。
  刘晋雅嘀咕着，挠了挠头发，走到洗手间去洗漱，看见镜子里自己有些水肿的脸，想到昨晚多吃的两顿夜宵。她抿抿唇，噗的把嘴巴里的泡泡准确吐到了出水口，靠着刚刚打好的一杯水、堪堪浸湿的毛巾把嘴巴和池子冲洗干净。
  昨晚，她和钟瑜晓跑了大半个城市吃夜宵，一餐昂贵一餐朴素，终归是个梦，不能常做。
  刘晋雅怀着沉重的心情在手机上记账，看着高出一截的伙食费叹口气：在发工资之前，她千万得省着一点，不能再跟任性的老板四处加餐了。
  她换好衣服，提包走去上班，路上买了个包子，咬咬牙放弃豆浆，打算合着办公室里的温开水吃一餐。
  “早啊。”前台妹子小罗抬手打招呼。
  刘晋雅笑眯眯回，“早。”
  “先别吃哦。”小罗递给她一颗糖，眨眨眼说，“钟经理已经来了，好像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啊？”她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时间。
  小罗严肃地重申了一次，“真的，不骗你。”
  “好。”刘晋雅急急把糖果放进嘴巴里，站在前台旁边随意嚼了嚼吞下下去，靠着糖分给的丁点能量打起精神，提着包大步往财务办公室的方向走。
  钟瑜晓的办公室门果然是开着的。
  领导来得早，以她为代表的财务室众人毫无察觉，按着平时的上班时间来。
  刘晋雅离开祁苏已经十多天了，对工作的节奏有所适应，马上猜出钟瑜晓八成不是单纯为了财务部的事情来的。
  “经理。”她放好包，拿了笔记本去钟瑜晓办公室报道。
  钟瑜晓点点头，穿着一件比较厚实的高领毛衣裙。
  刘晋雅想到了昨天晚上馄饨摊阿姨多管闲事的叮嘱，捏着笔杆的手攥紧了，差点没绷住偷笑出来。
  不一定是梦啊……
  钟瑜晓不是改变了吗？
  “业务部昨晚谈成了一个大项目。”钟瑜晓翻开桌上的文件夹，抬手要递给她。
  刘晋雅马上上前，想要主动接过的，可是钟瑜晓不辞辛劳地彻底起身。她迎上前的一步，不过是方便钟瑜晓轻轻把文件放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而已。
  “N市？”她看到了最重要的细节。
  钟瑜晓抄着手，不大情愿地“嗯”了声。
  “我们要怎么配合？”刘晋雅小心问。
  钟瑜晓叹气，“业务部只给了一个粗略的方案，具体的细节需要好好讨论，总经理说要以公司的财务状况量力而行。合作公司在N市，操作流程上肯定会有一定的困难，我们财务部先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尽快把财务报表做出来，再将相关合作商的账务往来以及N市分公司对接部分理清，拿出分析报告让上头有决策的参考和根据。”
  刘晋雅知道钟瑜晓要吩咐她跟其他会计的交接了，拿开业务部的复印件夹在两根指头中间，专心等着记录。
  这个姿势很别扭，她右手要拿笔，左手托着笔记本，吃力地用食指和中指定住一张薄薄的被风一吹就乱摆的A4打印纸，刚洗的干爽的头发有些毛躁，在脸颊旁边带起微微的痒。
  刘晋雅以为自己要忍到钟瑜晓说完了。
  可是，她不知道是自己因为脸颊发痒而感到太漫长了，还是钟瑜晓思考过久，耳边静静的，根本没有像是以往一般噼里啪啦砸来大堆工作任务让她辛辛苦苦地拾掇。
  刘晋雅想要抬头问，没张口，指间夹着的打印纸被抽掉。
  噌的一声脆响。
  “她们还没来，不用急。”钟瑜晓慢慢走回了办公桌后，“你吃早餐了吗？”
  体验过昨天撒谎的结果，刘晋雅认为自己最好在钟瑜晓面前诚实，有一句说一句，“买了个包子还没吃。”
  “就一个包子？”
  刘晋雅愣了愣，点头。
  “嗯。”钟瑜晓说，“去吃吧。”
  “好的经理。”刘晋雅一边盖上笔袋一边往外走。
  钟瑜晓叫住了她，“等等。”
  “什么？”
  “下楼买两杯热豆浆。”
  刘晋雅愣住，“两杯？”
  钟瑜晓不说话，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
  刘晋雅明白了，“噢~”
  “可报销。”
  “……”刘晋雅莫名有一种被钟瑜晓在投食的错觉，咬咬唇，装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大好吧，公司没有这方面的规定……”
  钟瑜晓笑了，没有昨晚看月亮那样温柔，也没有平时板着脸吩咐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