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别在祁苏和钟瑜晓那里问过孙会计的事情，祁苏说的是“经验老到，证书傍身”，钟瑜晓说的是“脾气差”。
  这次内部竞聘，没有人的资格比孙会计更老，没有人能保证专业知识比孙会计更好，但也没有人会像孙会计一样那么地不得民心。
  民意调查的时候，孙会计的评价相当低，即使后头表现尚可仍是竞聘人员之中最低分的那个。
  财务部短短几年内换了这么多次领导，最不适应的就是孙会计了。第一次换人，孙会计心头已经呕了一口气，尚能用着钟瑜晓的高学历和名企经历安慰自己这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第二次换人，孙会计看着年纪还是比自个儿小的管雅琴，瞧一眼分公司那上不了台面的管理经验，连带着曾经的不满爆发了。
  这次孙会计发烧请病假，同事们说闲话，笑着调侃这是妒火烧得旺，医院治不了。
  刘晋雅这种不关心八卦的人都能听到，管雅琴门路广，能听到的只会更多，曾经站在同一条线上，为了财务部经理的职位竞争，对孙会计的不满也会更多。
  不过……
  刘晋雅看着管雅琴发来的短信，还是不敢相信——管雅琴在这个时候急匆匆想把孙会计换掉，已经是很冒险的行动了，动的心思居然还是用她来代替？
  她总感到不大可信。
  钟瑜晓还给孙会计一点面子呢，管雅琴这么狠？
  刘晋雅想着想着，莫名其妙买了苦瓜回去，回家的路上细细回忆愣是没想起钟瑜晓到底吃不吃苦瓜，舍不得浪费牛肉，干脆牛肉单炒一碟，苦瓜单炒一碟，倒起来方便。
  她炒苦瓜的时候，钟瑜晓回来了，看到热腾腾摆了满桌，溜到厨房从后搂着她。
  腰上突然圈上来细软的胳膊，刘晋雅吓一跳，差点把锅铲给扔了，转头要看被钟瑜晓亲了口脸颊，不怒反笑了，“宝宝回来啦。”
  “又叫宝宝。”钟瑜晓不甚满意地收手，要出去时瞥一眼锅里绿油油的苦瓜，疑惑，“这是什么。”
  刘晋雅心虚，“苦瓜，你吃吗？”
  “吃。”钟瑜晓爽快答。
  刘晋雅安了心，捏一把乖巧不挑食的钟宝宝脸蛋，“乖哦，什么都肯吃。”
  钟瑜晓皱眉，“你因为它便宜才买的？”
  “怎么可能！”刘晋雅想起来了，急急与钟瑜晓分享，“下班的时候，管雅琴发短信问我对孙会计的岗位感兴趣吗，”
  没有惊讶，钟瑜晓淡淡问，“你怎么说？”
  “还没回复呢。”刘晋雅回想了一下管雅琴发的短信，“不对，她不是问我感不感兴趣，而是说……如果我感兴趣的话，提前把表格做好给她看，到时候再商量。”
  钟瑜晓又问，“你感兴趣吗？”
  脑里一片空白，刘晋雅只专注面前的苦瓜味道如何了，盛起来的功夫敷衍答，“不知道。”
  钟瑜晓轻笑一声，没追问，洗了手帮着拿碗筷去饭桌。
  不知怎的，刘晋雅感到不舒服，追上去问，“你笑什么？不相信管雅琴这么问我了吗？”
  “不是。”钟瑜晓夹了片苦瓜尝尝，一心二用地跟她聊起家常，“挺好吃的。”
  刘晋雅张口吃下喂来的一片，为舌头上爆发的苦涩皱起眉，“这叫好吃？”
  “多嚼几下，有种蔬菜的清香。”
  刘晋雅试着咬一咬，受不了越来越重的苦味，囫囵吞下去，喝了两口蛋花汤才缓过劲来，“这么苦，你怎么忍住不吐出来的？”
  “还好吧。”钟瑜晓无所谓地再夹了一片吃。
  刘晋雅看着钟瑜晓一点不变的表情，叹气，“你这么能忍啊……怪不得没想办法开除孙会计。”
  “嗯？”钟瑜晓挑眉，“我吃片苦瓜，你能感悟出这么多东西？”
  “不是吗？”
  “不是。”钟瑜晓放下筷子，慢慢解释着，“孙会计那时虽然给我脸色看，该做的工作还是会完成。”
  刘晋雅瞪大眼睛，“啊？那是谁不配合你的工作啊？”
  “已经离职了。”
  刘晋雅“噢”了一声，摸下巴琢磨，“那现在的孙会计为什么一点都不配合了……明明跟管雅琴认识啊。“
  “很多总部的人都觉得自己比分部高一等。”钟瑜晓轻笑，“管雅琴一开始进了总部，之后去分公司当主管，孙会计以为这是降职。”
  刘晋雅不大理解了，“就算管雅琴那次是降职，现在已经是她的领导了，合作一些不好吗？”
  钟瑜晓不答，问了另一个问题，“下一次财务部经理位置空出来是什么时候？”
  被这么一点明，刘晋雅想通其中缘由了：晋升空间太小，孙会计或许已经不想在Z公司呆下去，自然不在乎所谓的领导会怎么看待自己了。
  “吃饭吧。”钟瑜晓帮她拿了个汤勺。
  刘晋雅道声谢，看到钟瑜晓神色有些憔悴，心疼了，“今天你也是第一天上班啊……累不累？”
  “还好。”钟瑜晓直白说，“自家的公司，谁敢累着我。”
  听多了，刘晋雅也学会这开门见山的一套，耿直答，“你爸爸呀。”
  “哼。”钟瑜晓在吃牛肉，不甚满意地用鼻音哼唧。
  为了让钟宝宝胃口好点多吃饭，刘晋雅不说烦心事了，帮着夹菜添饭，最后捏一把钟瑜晓细细的手腕轻叹，“怎么就吃不胖呢？”
  钟瑜晓收着碗筷，答一句，“胖在该胖的地方。”
  刘晋雅愣了愣，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胸前瞟，被钟瑜晓抓了包才收敛，想些其他的正经事。
  比如……
  刘晋雅再想起孙会计，不是那一张苦瓜脸，而是那个职位值不值得自己去拼一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