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跟我妈单独聊聊。”余瑶丢下一句，随着赵淑琴上了楼。
  去的正好是余瑶的房间，赵淑琴即便已经算是守了十来年活寡，可到底是过来人，一进屋不用看都闻出了不对来。她气得指着余瑶，要是这是余瑶自己的脸，她甚至都要说出难听话来了。可这是青青的脸，对着这样的脸她就想到余瑶曾经经历过什么，那些话她就有些说不出口。
  憋了半天，她也只憋出一句：“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余瑶见她实在气得厉害，去床边的小桌子上取了杯子，给她倒了杯水递过来。
  赵淑琴看了眼，气得扭开了头。
  余瑶见她还能压制住火气，这才道：“妈，其实周衍挺好的，不是么？”
  “周衍，周衍也是你能叫的？他是你的长辈！”赵淑琴气得不轻。
  余瑶道：“只大五岁。”
  赵淑琴：“但他是你外祖母收养的义子！”
  余瑶：“对啊，义子，不是亲生的，连姓都没改。”
  “瑶瑶！！！”赵淑琴吼。
  余瑶沉默着不吭声，好半天，她才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语气道：“那妈，你说怎么办？我现在……我跟他已经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难道你想让他白占了我便宜吗？那我怎么办，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人家问的时候我又要怎么说？”
  赵淑琴终于发现了不对：“你……你现在是青青，你这是……”她顿时好像想到什么般，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跟着转身就要往外走：“这该死的周衍，我非得拿刀剁了他！”
  余瑶急匆匆上去拉她，却不知怎地，好像听出了她声音里已经带了颤音，好像是哭了。
  余瑶心里一紧，忙跑快了两步拉住她：“妈！”
  赵淑琴的眼泪已经下来了，余瑶拉得用力，她挣不开，转了头就哭着朝余瑶肩膀上打去。一巴掌又一巴掌，却并没用多大力气：“你这个傻子！你这个傻子啊！他那哪里是喜欢你，他是喜欢青青的这长相啊，他……”
  赵淑琴自然看得出余瑶是真喜欢周衍了，可一想到周衍却只是贪图美色，顿时那心就跟被刀剜了一块似得，鲜血淋漓的。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她受过的罪，为什么要叫她闺女再受一次啊！
  “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和你那个畜生爸一样，都是畜生！”她骂道。
  青青因为担心也追了上来，这会儿抢在余瑶之前就道：“不是的阿姨，小舅舅不是因为我的长相，他不是那样的人！”
  余瑶没多想，也跟着道：“是的妈，周衍已经知道我和青青换不回来的事了。”
  第145章
  “你说周衍已经知道……”话说一半，赵淑琴猛地反应过来，“什么？你和青青……你们换不回来了？这是什么意思，是你们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不是说青青不好，相反的，有时候赵淑琴甚至觉得和青青更贴心。余瑶虽然是她亲生女儿，可很多时候都不能理解她，但青青就不同了，青青很多时候和她的想法一样。
  可这，认个干女儿没问题，但亲生女儿到底是亲生女儿，那身上流着她的血啊！
  余瑶本想继续解释，但一看赵淑琴脸色不对，她也不敢再说了，只拉着赵淑琴的手小心翼翼道：“妈，你怎么了？”
  赵淑琴眼泪簌簌落下：“瑶瑶，真的换不回来了？”
  余瑶点头：“嗯，余江山出事后我带青青去了照山，试过了，确实换不回来。”
  苏铭那事儿没必要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赵淑琴眼里都露了绝望，松开余瑶的手，扭了头去看青青，然后一下子就把青青抱得结结实实。这是她的女儿，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如今变成了旁人，以后是不是就会离开她？
  “青青，你不能走，你不能离开阿姨！”赵淑琴哽咽着道。
  青青没理解赵淑琴的意思，只道：“阿姨，瑶瑶姐打算叫我在首都上学，过完年我就要去复读了，接下来考大学我也会留在这边，五年内应该都不会走的。”
  赵淑琴摇头，她想要的不是这个！
  可是她怎么说呢，她反正是不舍得让余瑶跟着秦凤和余兆星走的。
  将心比心，她也不能硬把青青扣下来啊！
  “……好，好的！”她只能应下。
  这一打岔，赵淑琴反倒是忘了余瑶和周衍的事了。虽然这是好事，但看赵淑琴的状态不对，余瑶还是让青青先避开，自个儿扶了赵淑琴回楼下房间。
  将门关上，她才道：“妈，我以后肯定是长时间留在首都的，我想着把青青的爸爸和奶奶都接在首都住。他们都在这边，青青以后大学毕业肯定也不会走，所以你别担心。”
  赵淑琴却没听进去这话，她双手紧握成拳，锋利的指甲甚至戳破了掌心的嫩肉。好一会儿，她才突然站起来：“瑶瑶，咱们今年的年饭改成晚上吧，昨天我听青青奶奶说，好像他们那边习惯的是晚上。如今他们是客人，咱们得按着客人的习惯来，把人招待好了。”
  这个余瑶是无所谓的，她点了点头：“好啊。”
  赵淑琴抬脚就往外走：“我出去一趟。”
  余瑶忙跟着追上：“妈，你要去哪儿？”
  “没去哪儿，你别管，我晚上回来，午饭你和青青做或者点外卖，你们自己看。”赵淑琴一面说一面已经拿了包冲到了门口。
  她现在这情况明显不对，余瑶哪里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去，也顾不得去楼上拿羽绒服了，随手拿了条赵淑琴忘记带的围巾往身上一裹，直接就要往外冲。周衍和青青听见动静也都赶了过来，余瑶朝他们连连摆手，示意别跟上。
  青青倒是听话了，周衍不放心，到底是追了出去。
  赵淑琴几乎是一路小跑，她走得太快，余瑶也只能跑着去追。
  周衍赶到楼下时两人因为早一趟电梯下去，这会儿已经看不见人影了。赵淑琴这会儿出去应该不会很快回来，还很可能是要去远处，周衍想了想，赶紧开了车追了出去。果然，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正看到赵淑琴和余瑶在那等着要打车呢。
  周衍把车开过去：“要去哪儿，我送你。”
  他这话是对赵淑琴说的。
  赵淑琴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是并没拒绝，很快拉开车门上了车。
  余瑶自然也赶紧跟上。
  她出来的匆忙，一条围巾能顶什么用，嘴唇都冻得发紫了。周衍把空调温度调高，因为他也没来得及穿大外套，也就只能这样了。
  “去城外养老院。”赵淑琴没注意到两人穿的少，直接提了要求。
  这大过年的，居然是要去看余江山？
  如果是其他时候，周衍肯定会想也不想就拒绝，可是刚刚才被赵淑琴抓了他和余瑶的事，以后不管他愿不愿意，赵淑琴都是他岳母了，他对赵淑琴的责任就更大了。所以再不乐意，也只能二话不说的答应送人。
  余瑶也没想到赵淑琴居然是要去看余江山，这大过年的去干吗呢？
  看着赵淑琴的脸色，她没问。
  ·
  城外的养老院，这是一家一年得花上一两百万才能住进来的养老院，在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到了过年这样全家团圆的好日子，院里的人几乎走了精光。剩下的那么三两个，有的是自个儿不乐意走，也有的是确实无处可去，只不过这两派不是平日能谈得来的人，在这大过年的时间逼不得已，大家才会凑在一起。
  到底是过年了，养老院里也得过年啊。
  因为这边好些员工晚上都是要回家的，所以这些人的年饭就在中午，倒不用他们上手，但毕竟是过年，也有那人就愿意去露一手的。甄爱花就属于愿意去露一手的，没办法，她儿子余江山严重中风行动不便，她一个老太太没那么大力气伺候拉撒。这晚上好些员工要走，留下一两个值班的也不乐意再多干活，所以早早就给余江山换上了尿不湿，这是打算一直到明天都不来的。
  甄爱花就这一个儿子，她哪里舍得？
  这不，就想着能做两道菜给留下的这些人尝尝，好几个都是五六十岁的，两三个一起力气肯定不小，绝对能弄得动余江山了。所谓吃人嘴短，这些人都不缺钱，她也就只能打感情牌了。
  甄爱花就是农村老太太，余江山没有娶赵淑琴开公司的时候，她什么话都得干，地里家里一把抓，就是两方面都做的一般而已。但到底也是干了半辈子的，架势摆得十足，忙活开来后少不了被人喝彩两声。
  但她那性子，往日得罪的人可不少。
  这会儿自有和她不和的人阴阳怪气的笑道：“真没想到你这么能干呢，这是以前在家里没少干吧？说起来也是，你儿子对不起你儿媳妇，如今都跟个活死人没差了，你儿媳妇还把人扔给你，这以前你在家不会是像个保姆，什么都得干吧？”
  大过年的，和儿子在这养老院，心里难不难受？
  肯定难受！
  但更难受的，却是一直都听说大孙子好了，但却一直都没能见到！
  这大过年的，偏又被人拿出来笑话，甄爱花几乎是一瞬间就瞪圆了眼，正要说话呢，就有人来传话了：“甄阿姨，你们家儿媳妇来了，去你儿子房里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甄爱花一听，顿时不气了，丢了手里东西眉飞眼笑的就“哎”了一声：“去去去，怎么不去，我儿媳妇肯定是来接我们回家过年的！”她说着，路过那笑话她的人跟前，还故意撞了人家一下，“哼，你是金尊玉贵的老太太，怎么也没见你儿子媳妇来接你呢？”
  把人家气成猪肝脸，她笑哈哈一摇一摆走了。
  都是熟悉的地儿，也不要人带路，她一路走得飞快，很快就到余江山住的独立房间了，就在她房间对门。门口没人，她直接走过去就推门，正要说话呢，里头一道阴狠的女声却突然传到了耳里，那是赵淑琴的声音，她不会听错。
  “余江山，我真庆幸你没死。”
  “你要是死了，你干过了什么事也就只能一了百了了，可你没死，这真的太好了！”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余江山努力睁大眼，目露惊骇的看着赵淑琴，这是他的妻子赵淑琴吗？怎么像是变了个人，怎么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怎么眼里对他有那么浓重的恨意？
  她……她不是一向都很温柔体贴的吗？
  她还一直都很爱他。
  他原本以为，她是来接他回家过年的呢。
  看着余江山明显害怕的模样，赵淑琴冷笑了起来，她向前一步，半蹲在余江山床边：“这个好消息是，我要结婚了，对方是一个非常爱我但又没儿子的男人，他说了，会把我的阿智当亲生儿子看。哎呀，这太好了是不是？你不疼阿智，厌恶阿智，如今我总算是给他找到一个疼他，喜欢他的爸爸了。”
  “……里……里喊……”余江山被气得直喘粗气，拼尽全身力气也没法正常说话。
  赵淑琴起身：“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就是来告诉你这好消息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走了，他和阿智还都在等我回去做饭呢。”
  她转身要走，甄爱花已经怒气冲冲推开了门，只还不等开口，赵淑琴已经道：“我已经和你儿子离婚了，两个孩子也都跟我，现在照山在阿智手里，你如果敢胡闹，我就敢叫照山那边一分钱都不给你们！”
  甄爱花愣了愣，继而怒道：“你吓唬我啊？你要敢这样，我就去告你们！事情闹大了，丑闻是一方面，你们还得被判刑！”
  赵淑琴呵呵冷笑：“法律可没有规定儿媳妇要赡养前婆婆，更没有还要管前夫的。你想闹就去闹，闹大了大不了两败俱伤，我这边要是不好了，你们俩就等死好了！”
  第146章
  甄爱花就是个窝里横，如今余江山不能给她撑腰了，她自然也就横不起来了。被赵淑琴气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却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就那么任由赵淑琴出了门。
  门被吱呀一声用力拉开，人走了，那门还轻轻晃悠着。
  甄爱花怔怔看了片刻门，转身走到余江山床边，也不说话，只一下又一下抹起了眼泪。
  “m……妈……妈！”余江山眼里是浓重的怨毒，这股子力气甚至撑的他抬起手，一把抓住了甄爱花的手腕，“不……不愣……不愣介样！去……去烙！”
  可再努力，也字不成字，句不成句。
  甄爱花自然没听懂，她哽咽着道：“小山，你说什么呢？你想说什么？”
  “烙！去……去烙！”余江山又急又气，大冬天的很快急了一头的汗。
  知子莫若母，甄爱花总算懂了，“你让我去闹是吧？”等余江山努力的点了头后，她苦笑道：“都这种时候了，我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考虑啊！还去闹，照山已经到赵淑琴那贱人手里了，我要真去闹，她真不给我们钱，让我们自生自灭怎么办？说起来都怪潘佳颖那个贱人，要不是她一个女人不知检点跑来勾引你，阿智我的大孙子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我见都见不着。还有赵淑琴，她之前对你多好啊，要不是潘佳颖她怎么会跟你离婚呢？只可惜这贱人现在也被毁了名声，要不然我去找她闹才好，她一个大明星，看她敢不敢跟我犟！”
  余江山脸越来越黑，眼里的恨也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