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餐之后，安步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简宁煊点点头，默不作声地目送她离开。
  安步站在洗手台前，一边洗手，一边快速回忆刚才在自助餐厅见到的一切。32名顾客，21人危险，9人安全。如果是食物有问题，那么必然有一种食物，是那21人都点过，而那9人都没有点过的。但他们的食物，或多或少都有重复，没有一种满足以上条件。
  难道是餐具的问题？餐具一般都是统一清洗、消毒、叠放，若有人投毒，这些人应该都会中招才对，除非有毒的餐具是有人偷偷放进去的，抱着随机杀人的目的。
  当然，除了中毒外，还有几种造成伤亡的原因，比如那家餐厅突然发生爆炸，又或者有歹徒闯入，持械行凶等等。安步无法确定死因，自然也无从下手。而且她还有一个顾虑，如果这些人的死亡是人为造成的，那么她救下这些人，会不会导致凶手改变目标，转而伤害其他人？就像她曾经遭遇的那场飞机事故一样。
  但是21条人命，其中还包括几个孩子，她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安步走出洗手间，望着正安静地坐在窗边的男人，一边是几十条人命，一边是自己这辈子邂逅的最美好的、可能也是唯一的伴侣。
  安步缓缓迈开步子，沉重而又坚定地走向了那个男人。人生有取又舍，她没有能力肩负所有人的生命。
  “菜都上齐了，快过来吃吧。”简宁煊招呼道。
  “嗯。”安步坐在他对面，拿起刀叉，开始享用她的素食套餐。
  食之无味，唯有逗猫。
  安步问：“简先生，你最喜欢哪个国家？”
  “没有特别喜欢的。”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第一个选在r国买房吗？”
  “为什么？”
  “因为r国是全世界盛产海鲜最多的国家之一，而且距离z国很近。”安步笑眼盈盈，“简先生喜欢吃海鲜，住在这里可以天天吃到最新鲜的海鲜。”
  简宁煊保持着优雅的用餐仪态，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不了解他的人一定会觉得他态度冷淡，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但是作为投喂了他一年多的铲屎官，安步早就摸清他傲娇的性格，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一个人偷偷发光。
  安步继续道：“r国也是全世界最喜欢猫的国家之一，你在这里会遇到很多小伙伴，比如招财猫、九尾猫、龙猫、机器猫……”
  简宁煊：“……”你说的这些，有一种是真实存在的吗？而且龙猫不是猫。
  “简先生是最帅的一只。”安步一脸满足，“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掉进我碗里了呢？告诉你，掉进来就别想出去了。”
  简宁煊看了她一眼：“我掉进来的时候才70公斤，现在已经胖得出不去了。”
  安步笑道：“哈哈哈，这就是我的阴谋，养肥待宰，你认命吧。”
  简宁煊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脸上流转着柔和的光彩。
  这顿饭吃得轻松惬意，两人一本正经地互撩，胃口大开。
  四十分钟后，两人酒足饭饱地走出餐厅。
  正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鸣笛由远及近，随即便见几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从眼前呼啸而过，停在了不远处那家自助餐厅。
  众多路人驻足围观，议论纷纷。
  “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食物中毒，餐厅里好几个人都出事了。”
  “不会吧？我昨天还在这家餐厅吃过饭呢。”
  “来了这么多警察，可能不是普通的食物中毒这么简单。”
  “我也这么觉得。”
  ……
  不过多时，警察拉起了警戒线，将现场控制起来。透过玻璃，可以大概看到里面的情景，救护员给所有晕倒的顾客做了检查，将其中几人紧急送上救护车，余下的人都被留在现场，没有移动。
  简宁煊转头看向身边的安步，目光深邃。
  安步原本是想在这家餐厅吃饭的，但一进门就改变主意了。简宁煊记得她说过，她能预知别人的死亡，也就是说她早知道这里会出事？以她的性格，应该会出手相救的，为什么这次没有行动？
  简宁煊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是因为他……
  以前的安步无所畏惧，总是为了别人孤身犯险。但现在，她为了保障他的安危，选择放弃拯救这些人的生命。
  简宁煊心中升起一丝酸涩，既欣喜于她对自己的重视，又不希望她违背自己的意愿，独自承受见死不救的负罪感。
  察觉到简宁煊的目光，安步抬头道：“怎么了？”
  “你说过，你能预知别人的死亡。”
  “是的。”
  “但你不是救世主。”简宁煊认真道，“在保证自己和家人安全的前提下，我愿意陪你做任何事。这次的餐厅事故，如果你提前告诉我，我也会和你做同样的选择。因为变数太大，我不会让你去冒险，就像你不想让我去冒险一样。”
  安步笑了笑：“我知道。”简先生总是能够用最直白的方式让她安心。
  “知道就好。”简宁煊拉着她的手，“走吧，回家。”
  安步没有动，对简宁煊道：“先等等，虽然我没能救下他们，但我或许能够给警方提供一些线索。”
  简宁煊：“你有线索？”她仅仅在那家餐厅待了几十秒而已，能有什么线索？
  安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的记忆力很好的。”
  简宁煊：一个记忆缺失的人说自己的记忆力很好……
  第92章 贱贱
  自助餐厅的工作人员和没有出事的顾客全都被警察留下来问话，目前可以确定这是一起人为投毒事件，只是不知道凶手是如何投毒的。
  安步站在人群中，看着一个个受害者被送出餐厅，他们身上死气弥漫，基本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如果她能更早预知他们的死亡方式就好了，因为不确定，所以不敢贸然出手，更何况还要顾及简宁煊的安危。不过，她或许可以提供一些线索，帮警方尽快破案，也算间接拯救其他潜在受害者。
  “察姆斯警官，这两位说有线索提供。”一名警察带着安步和简宁煊走进餐厅，来到一名金发中年人面前。
  察姆斯转头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伸手道：“你们好，我是察姆斯，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你好，我叫‘安步’，这是我的男朋友‘简’。”安步和简宁煊分别同他握了握手。
  “你们z国人吗？来r国旅游的？”
  “是的。”
  察姆斯将两人带到一个空位处坐下，拿出笔记本，问道：“你们有什么线索提供？”
  “几十分钟前，我们原本打算在这家餐厅用餐，但后来临时改变主意，换成了前面那家曼索蒂。”安步一边回答，一边留意餐厅的环境。
  “哦？”察姆斯奇怪道，“你们为什么会临时改变主意？”
  “因为我觉得这里的顾客，在用餐的时候，脸上似乎没有多少享受的表情。”安步这句话也不是瞎编，当时餐厅死气沉沉，每个人都显得很衰。
  察姆斯理解的是，那些人当时已经出现了一些中毒迹象，而眼前的女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你的感觉救了你的命。”察姆斯感叹他们的幸运，随即又问，“你还记得你们进入餐厅的具体时间吗？那些顾客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安步看了看时间，回道：“我们大约6点37分进入餐厅，当时餐厅有32名顾客，7号桌和8号桌都挑选了橙酒班戟、天妇罗炸物、taco、甜汤和水果，只有饮料不同，一桌是两杯橙汁，一桌是一杯橙汁、两杯奶昔。”
  “慢着。”察姆斯一脸惊异地看着安步，“你别告诉我，这些顾客选了什么食物你都记住了。”
  安步点头：“是的。”
  “请问你在餐厅待了多久？”
  “大概四十秒。”
  察姆斯：“……”
  虽然顾客食用了什么都能在系统中查到，但是只限于主配菜、甜品、水果和饮品等等，调味料不在其内，而且饮品喝完或者没喝完不想继续喝的话，很多人会让服务员拿走杯子，不再续杯。这就给警方排查增加了不少工作量，也十分耽误时间。如果这个z国女孩真的记住了所有顾客的食物，无疑能给警方提供很大的帮助。
  而且她刚才提到的7号桌和8号桌，一桌平安无事，一桌全部中毒，正好是两种差异对比，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察姆斯面色严肃地看着安步：“女孩，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命案，我希望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请警官放心，我绝对不会捏造事实。”
  “很好。”察姆斯招手叫来一名警员，让他负责做笔录，“麻烦你将看到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们。”
  “能给我纸笔吗？我还是用写的比较快。”
  察姆斯立刻让警员将纸笔递给她。
  安步拿着笔，一边回忆，一边将当时在餐厅中的所有顾客的食物全部罗列出来。足足花了十分钟，写了满满一页纸。
  察姆斯拿到了餐厅系统中的菜单，与安步的对比，不但没有丝毫遗漏，而且多了几种系统没有记录的调味品，实在很难想象她竟然能够在短短四十秒内，记住32名顾客的食物种类和数量。
  这时，察姆斯发现一个细节，安步罗列的清单上，清楚地写着5号、7号、14号三桌一共6名顾客的饮品没有加冰，1名顾客没有挑选饮品。他心念一动，起身道：“安小姐，请你跟我过来一下。”
  察姆斯将安步和简宁煊带到正在接受询问的餐厅员工和顾客所在的位置，指了指他们道：“你能辨认出那些顾客中哪几个人所选的饮品中没有加冰吗？”
  安步扫视一圈，指出其中六人：“就是他们，我进入餐厅的时候，他们的饮品中没有冰块，但我不确定是没加，还是已经被他们吃掉或者融化了。”
  存活的11人中，有7人的饮品没有加冰或者没有挑选饮品，剩下的人基本都是安步离开后才进入餐厅的顾客。这个发现让察姆斯眼前一亮，当即吩咐一名技术员：“你去检查一下制冰机和其他储冰设备，看看有没有毒性反应。”
  技术员连忙带着工具奔向制冰机，不过片刻，果然在制冰机中检测出了毒性。
  安步暗道：这里的制冰机一般在十分钟到二十分钟出一批冰，结合受害者的中毒时间就能推测出凶手是在什么时间投的毒。只要查看监控，这段时间出现在制冰机附近的人就是嫌疑人。
  冰块易融，等警察找出毒物来源，估计凶手早就逃跑了。但是有了安步提供的线索，察姆斯又找法医初步估算了死者的中毒时间，随后查看监控，很快锁定餐厅的两名临时员工。
  之后的调查就与安步无关了，她和简宁煊留下一个身份信息和联络方式，便离开了案发现场。
  这是简宁煊第一次见识安步的瞬间记忆力，实在是太厉害了。
  “简先生。”正在房间地毯上做瑜伽的安步以倒三角的姿势，仰望简宁煊，“你还要偷看我多久？”
  简宁煊收回视线：“我没有偷看。”
  安步缓缓舒展身体，头部扬起，两手前撑，一条腿屈膝向前，另一条腿向后拉直，呈现出优美的身线。
  简宁煊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身上。
  “还说没有偷看。”安步看着前面的镜子，轻笑道，“是不是觉得我越来越迷人了？”
  简宁煊：嗯。
  安步做完最后的伸展运动，翻身站起，奔到简宁煊跟前，捧着他的脸啃了一口：“再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简宁煊：“随便你吃。”
  安步笑着退开，拿起睡衣跑进浴室，泡了一个香喷喷的花瓣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