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枕(长嫂为妻)_分卷阅读_188
作者:
墨书白 更新:2020-07-29 07:22 字数:4165
所有暗点都连夜搬迁,他们不敢在陈国国境停歇,只能一路狂奔,几乎是不眠不休,终于赶在陈国国君命令发下之前出了陈国。
刚到了洛州,卫韫便立刻赶到了楚临阳的府中,同楚临阳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楚临阳对卫韫所做早有耳闻,他点头道:“那陈国如今会不会打?”
“我若是赵玥,必在陈国朝廷内部安插了人。如今陈国打不打,端看陈国内部。”
卫韫冷静道:“不过陈国如今已经不足为惧,他若要打,你就打。如今我担忧的,是华京。如果真有我所想,赵玥应该让自己属下,引了十万北狄军攻向华京。”
“那你打算如何?”
楚临阳皱起眉头:“派兵镇守华京?”
“不够。”
卫韫果断开口:“如今宋四公子死守不出兵,宋世澜生死未卜,你这边也不能懈怠,随时要提防陈国,以我一人兵力,同时抵御北狄边境十万兵马以及赵玥燕州七万兵马,还要派兵去救华京,根本来不及。我若调兵,要么失了昆州,要么失了白州。这两州于我而言是根基。”
“那怎么办?!”
楚临阳有些焦急,卫韫沉默片刻后,抬眼道:“我会让魏清平去,尽量救好宋世澜。若真救不了宋世澜,我也会尽量说服宋四出兵。然而我们也要做好他们什么都不做的准备。”
“在此之后,我会去华京,稳住华京。我不知道华京会不会沦陷,但我会尽力保住华京的人。到时候我会让沈佑和图索合力牵制北狄十万军,秦时月对抗赵玥七万军队。你在这里等七日,七日后,若陈国百姓不出逃,你就撤兵回去救华京。若陈国百姓出逃,你就立刻攻打陈国,一战之后,留下一半军队,守城即可。到时西宁会从后方偷袭,你不必担心太多。另一半军队来华京,与秦时月沈佑一起救下华京。”
“那你去华京做什么?”
楚临阳愣了愣:“你不如在前线……”
“阿瑜在华京。”
卫韫平稳出声,楚临阳沉默下去,片刻后,他慢慢道:“于我们而言,先有国,才有家。”
“于卫韫而言,需得有国有家。”
卫韫垂下眉眼:“所有的事我都已经布置好,一场战争输赢不是靠某个猛将,卫家那边有陶泉坐镇,我很放心,如今唯一危机的,其实就是华京。我过去,刚好也能抵挡一阵。”
“我是这个国家的将军,可是我也是阿瑜的丈夫,”说到这里,卫韫突然笑起来,他抬起手来,有些苦恼道:“我都忘了,我还没来下聘……”
然而这一次楚临阳没骂他,他沉默看着卫韫,卫韫抿了抿唇,眼里露出一些懊悔来:“是我对不起她。”
“每个人有很多身份,我要对每个身份负责,”卫韫叹了口气:“所以,楚大哥,我得过去。”
楚临阳没说话,好久后,他终于道:“你去吧。”
“对这天下的责任你尽完了,”楚临阳露出一丝苦笑:“去好好陪着她。”
“嗯。”
卫韫应了声,而后他去睡了两个时辰,连着赶了两天的路,他完全撑不住。等睡醒之后,他换上软甲,背上自己的红缨枪,便一人一马,连夜出城,朝着华京赶去。
他一连赶路三天,终于才到了华京。而就在他赶到那日清晨,北狄的军队便已到了华京城池之下。
这一日早晨楚瑜醒得早。她如今开始显了身子,就莫名觉得自己有些笨拙。她总是犯困贪睡,每日大半时光都是睡过来的,然而那日却醒得特别早,甚至能听到外面的雨声。
她撑着自己的身子起来,长月走进来,有些疑惑道:“夫人今个儿怎么醒这么早?”
“我也不知道。”
楚瑜起来后,让长月给自己梳妆。长月想了想道:“夫人今个儿打算梳个普通的呢,还是好点的呢?”
“平日不问这个问题,今日怎么问了?”
楚瑜笑起来,长月手挑着她的发,笑着道:“因为今天夫人起得早,有时间啊。”
“那怎能辜负了你?”
楚瑜懒洋洋道:“那你就梳个好看的。”
长月应下声来,给楚瑜输了个复杂的流云髻,又给楚瑜贴了花钿,换了一身白色绣水蓝色蝴蝶的广袖大衫,这才去了前厅。
顾楚生在前厅见到她时,微微愣了愣,随后便笑起来:“今日是什么日子?”
“醒得早,便有了时间。”楚瑜抿了抿唇,接着道:“今日可有卫韫的消息?”
顾楚生没说话,他已经习惯了楚瑜每日发问,一开始还有些恼怒,如今却是也没了多大的感觉,仿若已经习惯了一般,淡道:“他三天前到了洛州,见了你哥一面。”
“还有呢?”
“没了。”
两人絮絮叨叨吃着饭,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等吃完饭后,顾楚生道:“等一会儿大夫再来给你请脉……”
话没说完,楚瑜便道:“别说话!”
顾楚生愣了愣,随后便看到楚瑜趴下去,耳朵贴在地面上,随后道:“有大军来袭!”
顾楚生顿时变了脸色,然而他依旧镇定,迅速道:“你立刻带着人出城,我去看情况。”
说完,顾楚生便疾步走了出去,晚秋赶回去收拾东西,楚瑜从旁边抽了剑,而后奶娘抱着一个孩子着急赶了过来,焦急道:“夫人,大人说让我,让我和您带着大公子一起出去。”
楚瑜低头看了那孩子一眼,那个孩子是顾楚生在青州收养的,如今完全当做自己孩子养着,如今她要走,自然要把能带上的人都带上。
楚瑜将剑悬在腰间,穿上软甲在身上,随后抱过孩子,便疾步走了出去。
刚到门外,便发现外面已是兵荒马乱一片,许多百姓匆匆忙忙,大声叫嚷着:“北狄打过来了!北狄士兵打过来了!”
“快跑啊,他们要屠城的!”
喊声哭声交织在一起,楚瑜抱着孩子上了马车,晚秋便驾着马车冲了出去。
此刻也来不及想这些士兵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个地方,她抱着手中的孩子,只是思索着,以她如今的身子,必须尽快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才是。
然而刚出城不久,楚瑜便听到战马之声,她卷起帘子,发现北狄此次全是骑兵,速度极快,已经直逼华京,与他们马车不足百丈!
楚瑜脸色大变,她看了此刻横铺过去,呈包围之态的骑兵,尖锐出声:“退回去!”
话刚出口,羽箭便如雨而落,砸在车上,贯穿了旁边百姓的身子,楚瑜抱着孩子,反复大喊:“回去!立刻回城去!”
“是!”
长月高吼出声,晚月驾车,长月护着车身,掉头就朝着城池而去。怀中婴儿惊哭出声,楚瑜抱着婴儿,轻拍着婴儿的背部,眼中带了冷意。
这辆马车太过迅速的反应引起了北狄军的主意,苏查远远看着,笑着同旁边人道:“那马车里的女人,我似乎见过。”
“哦?”旁边捻着胡子的男人道:“陛下见过的女人,那身份一定很有趣。”
“抓起来!”
苏查大声下令,数十轻骑立刻直袭而上,长月握紧了剑,晚月努力打马,大喊了一声:“驾!”
他们身后追兵紧追不舍,其中一个冲上前来,举起弓箭,对准了马头,将羽箭直射过去!晚月勒紧马头,将马头死命一偏,勉强躲过了这一箭,然而马惊叫而起,维持不住原本的平衡,就朝着地上摔了过去。
楚瑜感觉身子猛地失衡,她一手撑住车壁,一手抱住孩子,就在马车即将摔下的片刻,一把长枪猛地挡在马车车壁之上,对方双手用力一挑,马车便重新立了起来。
所有人都愣了愣,随后只听一个清朗又沉稳的男声开口:“回去!”
说完,对方便提着红缨枪朝着追来的追兵冲了过去,马车重新冲向城池,楚瑜呆呆抱着孩子,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她猛地意识到刚才是谁说出的话!她扑在窗边,卷起车帘,随后就看到了那青年。
他似乎瘦了许多,素白的布衣上染了尘土,长发高束,银枪在日光下流光溢彩。他且战且退,在战场上游刃有余,对方奈何他不得,便又一波箭雨落下,他疾步退开,足尖轻点落在了马车车顶之上,缨枪在手中轮得密不透风,只听叮叮当当,却就将那箭全部挡了回去!
楚瑜心跳得飞快,她知道那个人就在上面,就在她身边,就在护着她!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欢喜至极,却就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她克制着自己,紧咬着下唇,感觉身边喧闹逐渐远去,随后听见那青年朗声道:“关城门!关城门!”
而后城门缓缓关上,马车慢了下来,过了许久后,马车停住,周边也没了声音。
她抱着孩子,没敢动弹,接着就看见马车车帘被人卷起,露出青年带着笑意的面容。
“我都来了,还不出来见我么?”
他开口出声,楚瑜呆呆瞧着她,一时竟觉得平日那些沉稳大气似乎都不在了身上,她克制着自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将手搭在他伸出的手上。
她握着他的手,握得特别紧。她一步一步从马车上走下来,旁边晚秋上前道:“夫人,将顾大公子交给我吧。”
楚瑜点点头,将人交到晚秋手里,随后走到了马车边上。
卫韫低头瞧她,含笑道:“许久……”
话没说完,对方就猛地伸手,死死抱住了他。
她扑入他怀里时来的猝不及防,他甚至都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
卫韫愣了愣,失笑片刻后,他觉得有种莫名的温情从他心中涌了上来。他抬起手,将人拥入怀中,温和声道:“我来了。这次就守在你身边,不走了。”
楚瑜不说话。
其实她也知晓,卫韫的身份,说这样的话不过是安慰。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这么说,她就觉得应当信。
他们两人静静拥抱了片刻,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马车急停在两人身边,顾楚生卷起帘子,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亲亲我我?送大夫人回府去休息,让大夫来请脉,卫韫你滚上来,随我去城楼!”
卫韫和楚瑜都有些尴尬,两人对看一眼,卫韫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城楼了。”
“嗯。”
楚瑜应了声,笑着道:“去吧,别担心我。”
卫韫也没耽搁,转身上了顾楚生马车。顾楚生见他上来,冷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卫韫笑了笑道:“顾兄对我似乎很是不满?”
“叫顾大人,”顾楚生睁开眼,冷声道:“谁与你称兄道弟?”
“其实,自淳德帝至如今,我与顾兄也算出生入死,肝胆相照……”
“你歇一下,”顾楚生抬起手,认真道:“麻烦卫王爷认清楚,我与卫王爷一直以来,是夺妻之仇,利益合作,您要说什么就赶紧说,千万别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好吧。”卫韫苦笑起来:“只是觉得如今国难关头,想与顾大人携手并进。”
顾楚生没说话,他盯着外面,冷声道:“不用你说,自当如此。”
马车很快到了城池,顾楚生领着卫韫上了城楼,两人一面往上走,一面交换着信息。
等到了城楼之上,面对着浩浩荡荡的大军,顾楚生捏紧了拳头:“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里的军队,有十万之众?”
“对。”
“我们还没有援军?”
“是。”
“那你来做什么?!”顾楚生怒吼出声:“你这样的将才,来同我们一起送死吗?!”
卫韫没说话,他双手拢在袖间,平静道:“你若是我,你不来吗?”
顾楚生愣了。
他呆呆看着卫韫。
如若是他,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都在这里,身为一个男人,哪怕是来赴死,他也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