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个小孩子也赶紧点了点头。
  承啸的表情非常严肃，他认真地拉着粥粥的手：“我也要去！”他要去看看那些鬼会不会伤害人。
  “好呀好呀！”
  很快，老师开始一个一个地叫名字，被叫到名字的小朋友很不舍地跟大家再见。
  承啸的爸爸来得并不晚，礼貌地跟老师点了点头，高大帅气又严肃，老师羞红了脸，转过头，温柔地叫：“胡承啸，你爸爸来接你了。”
  承啸看了看粥粥妹妹，跟老师说道：“我还要上个厕所，叫我爸爸再等一会儿。”
  死神二号特别不高兴，他受了拖着粉红色溜溜车的金燊的气，现在一肚子火，于是三分钟后，跟老师说道：“叫胡承啸出来，他爸爸要被反派打死了，快出来救人。”
  于是胡承啸不情不愿地出去了，霸气侧漏的发表了自己要保护所有的小孩子的目标。
  死神二号一肚子火，心里想练个小号，面上还要陪着笑，对自己的傻儿子说：“那我们承啸要好好学习才行啊，还记不记得一会儿回去怎么跟妈妈说？”
  胡承啸使劲点了点头：“记得，记得，不能跟妈妈说换学校了，爸爸，你放学吧，我跟你是一路的，妈妈话太多了，知道了我们的事情，肯定会有危险，所以我们一起保护妈妈！”
  死神二号：“……”这一次的话没错了。
  胡承啸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抱住了英雄爸爸的腿：“爸爸，爸爸，我告诉你一个事情，我爱你！”
  死神二号有点不自在，实际上眼里忍不住美满了起来：“一个男孩子，不要整天说这些。”
  胡承啸哦了一声，没当一回事，只觉得家庭作业做完了，于是很正经地说道：“爸爸，我这周可以去公主妹妹家里玩吗？”
  “这周不行，你妈妈还要带你去学画画。好好学知道吗？你妈妈挣钱不容易。”
  胡承啸有点难过，他想去公主妹妹家里，可是妈妈是个普通人，不能让妈妈知道他每天都要跟鬼接触这么危险的事情。
  实际上他的公主妹妹现在也不好过，粥粥等啊等，终于等到老师叫她的名字了，粥粥眼睛一下子亮了，跟个小牛似的，兴奋地一下子冲了出去，张开了小胳膊，准确无误地抱住了年轻的爸爸——
  小家伙奶声奶气地说道：“爸爸，爸爸，我今天好想你呀！”
  “爸爸！爸爸！我今天又被老师夸了！”
  金燊低下头，就看到小家伙孺慕的目光，那双眸子水汪汪地看着他，仿佛他就是她最信赖的人。
  死神爸爸愣了一下，想起了他看到过的场景，随着那一幕的样子，把她抱了起来，然后举了起来：“……嗯。”
  死神爸爸嘴角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应该有的台词。
  只是没有把小家伙放下来，而是抱着她往前面走。
  粥粥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说道：“今天小明要把公主皇冠还给我，我没有要。”
  “她说她没有爸爸妈妈喜欢她了，虽然我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是我还有爸爸……爸爸，我好爱你好爱你哦……”
  “爸爸，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挣钱，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今天老师教了大家好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爱小宝宝的人，所以今天的家庭作业，老师让大家回家要跟爸爸妈妈说我爱你。
  虽然幼儿园的老师们觉得这群土豪挣钱真没有她们做老师的辛苦，但是还是非常敬业的告诉孩子们，你们爸爸妈妈挣钱养你们非常的辛苦。
  金燊愣住了，原本严肃阴沉的脸，柔和了下来，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特殊了，他回过神，皱了皱眉头，意识到他并不是她爸爸，养她也只是为了弥补死神系统的bug，而这个人类幼崽，她注定活不过八岁。
  明明是很确定的事情，明明是一开始就接受的设定，在这一刻，看惯了那么多生离死别的死神，心里酸涩了起来。
  人类的一生，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接下来的一生，因为出生的那一刻，所有的关系网就开始建立，各种关系网相互作用，影响着整个人生。
  他开发的死神app，就是靠关系网推算死亡。
  金燊把小家伙放了下来，走在后面，看着她往前走去，旁边也有其他的孩子，比粥粥大几岁，跑着疯着，开心地笑着。
  金燊看了看那个孩子，九岁零三个月。
  那是他女儿活不到的年纪。
  小家伙呼啦啦地在前面跑，时不时回过头看爸爸，小手叉着腰，兴奋地喊他——
  “爸爸，爸爸，你走快一点啊！”
  “爸爸爸爸，我们快点回家吃饭！”
  金燊看着如此鲜活的小家伙，他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场景，小家伙安静地睡过去，跟其他所有人类一样，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再也不会叫她爸爸，再也不会在他门前抱着恐龙睡衣的尾巴跟他说，爸爸爸爸，你带我去坐滑滑梯吧！
  他内心深处突然感到了一阵抽痛。
  金燊的脚步慢了不少，他咬了咬牙，告诉自己，他不会干涉人类的寿命问题。
  这个孩子，就算是没有这一次系统出错，她也注定活不过八岁。
  粥粥见爸爸落后了好多，于是又回过头来牵爸爸：“爸爸，你今天走得好慢哦。我牵着你走。”
  金燊低下头，看着小家伙干净澄澈的目光，轻而易举地挣开了她的小手，然后六亲不认地大步朝前走去。
  他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一些事情。
  第14章 死神家的小车手
  死神爸爸腿长走得飞快，小家伙跟在后面，刚开始的时候，还特别兴奋，像做游戏一样一摇一摇地追着跑，但是很快就累了，走不动了，小手叉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粥粥本身就穿得厚，又是跑，又是跳，热坏了，小家伙也没有什么概念，喘了一会儿气，就在旁边的花台上坐了下来，还像模像样的捶了捶腿：“好累哦。”
  死神爸爸走在前面，心情实在是太过于复杂，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投入任何感情，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爸爸”这两个字，仿佛被赋予了神圣的意义。
  他被叫太多次了，本能都已经开始觉得这是自己的女儿了，已经开始觉得照顾这个小家伙是自己的责任了。
  甚至在看到其他人类幼崽的时候，会联想到自己家的小家伙。
  金燊后知后觉地发现，以前行走在人群中，是没有任何感觉的，他不会注意到路边有什么人，是成年人还是人类幼崽，也不会注意路边的商店在卖什么东西？有没有小孩子围在那里看？她们为什么围着看，以前甚至不会注意到小女孩子有喜欢公主。
  而现在，他不仅注意到了这些，而且在路边的那些人类幼崽喊爸爸的时候，会联想到自己家的人类幼崽喊自己，在他们哭闹的时候，会联想到自家的人类幼崽有多乖巧，在其他小姑娘吵着说自己是小公主的时候，他也会想到天天喋喋不休觉得自己是公主的小家伙。
  不管怎样，他意识到了，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犯错了。
  明明这并不是他的幼崽，不是他的责任，他照顾她，并不是为了让她开心，也不是为了获得那一句爸爸最好了，而是他需要养她到八岁，仅此而已。
  死神先生沉着脸，似乎在生自己的气，走得特别快，偏生小家伙不会看脸色，还一个劲地喊爸爸。
  他就是不答应！
  很快小家伙就不喊了，金燊回过头就看到这小家伙坐在花台上，热坏了，小书包脱了下来，放在了旁边，然后又把最外面的外套脱了，小手擦了擦小脸蛋上的汗水，冲着他喊——
  “爸爸！抱！”
  “不抱！”金燊此刻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太宠着这个人类幼崽。
  金燊的目光在小家伙脱下来的外套上，小家伙身上就穿着里面的白色公主裙，光着小胳膊，死神大人皱了皱眉头，大步走了过来。
  小粥粥以为是要抱她，伸出了胳膊要抱抱。
  结果死神大人皱着眉头把外套拿了起来，给她套上了，心里烦躁的凶道：“爸爸怎么跟你说的？热的时候不能直接脱外套！休息一会儿就凉快了。”
  小孩子一热一凉，最容易感冒发烧了。
  小粥粥哦了一声，然后说道：“我忘了嘛。爸爸，爸爸，抱！”
  小粥粥固执地伸着胳膊，高大的金先生看着她，板着脸，狠心拒绝：“不抱。”
  高大的死神先生拿过了旁边放着的小书包，自己提了起来，说道：“自己走。”
  小粥粥想了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不抱，但是也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不远处被爷爷奶奶牵着往学校走去找公主妹妹的花小明停了下来，看着这一幕，小家伙眼里都有眼泪了。
  公主妹妹真的好可怜啊，她爸爸可真坏啊……
  花小明小朋友小时候很爱爸爸妈妈，后来妈妈跟别人走了，爸爸就有了另外一个家了，她去找爸爸，跟爸爸说话，爸爸都不会理她，也不会抱她，就一直抱她的弟弟……
  她就一直哭啊，一直哭啊，后来就有爷爷奶奶了。
  可是公主妹妹连爷爷奶奶都没有。
  一时之间，小姑娘不由地悲从中来，哭了出声。
  小明的爷爷奶奶吓了一跳，这走着走着，怎么就哭了？
  她们还以为是不想还那个公主皇冠了，小明爷爷奶奶很喜欢小明，她乖巧懂事，就是太安静了，原本以为上了幼儿园以后会有所改变，但是实际上也没有，其他小朋友往回走的时候，都是不停跟爸爸妈妈说话，他们家就是大人一直说话，希望她也能够多说两句。
  爷爷奶奶从老师那里知道了孙女幼儿园里也是这样，一个朋友都没有，她太安静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公主妹妹，回家的时候，还会时不时说一下公主妹妹，今天公主妹妹编的头发好看，今天公主妹妹数手指头了，公主妹妹好厉害。
  偶尔还会说其他同学，好不容易有所改变，如果不是皇冠这么贵，肯定就收着了。
  小明奶奶为难地说道：　“小明，奶奶已经给你买了一个新的皇冠了，这个皇冠是公主妹妹的，就还给公主妹妹好不好？”
  “不是……公主妹妹……爸爸不抱她……”小姑娘抽抽搭搭地说着。
  爷爷奶奶都一头雾水，她们不是小孩子，不明白这背后还包含着怎样的事情。
  等到小明说清楚刚才看到的情况，他们转过头去追，那对父女已经走没影了。
  所以他们也没有看到，最后一段路迎面遇到了一个遛大狗的人，大狗看到小孩子就想冲过来扑，小粥粥吓得赶紧抱住了死神大人的腿，声音都在抖：“爸爸！爸爸！”
  六亲不认的死神大人看了狗一眼，那狗呜呜噎噎地低下头，小家伙怯怯地看了看大狗狗，然后伸出胳膊，还是怕：“爸爸抱！”
  死神大人阴沉着脸，低下头，把人抱了起来。
  小粥粥余惊未定，小脑袋搁在爸爸怀里，时不时地伸出来偷偷的看了一下，那边走远了的大狗狗。
  她好怕狗的。
  小粥粥小手捏着爸爸的衣服，叽叽咕咕地说开了。
  “&%&*$#嘎嘎￥……”
  尽管语言能力没问题了，但是也只是基本的交流没问题，像这种话一多，人一激动，就开始唧唧哇哇的说不清楚了。
  但是金燊能够准确无误地理解到她的话里面的意思。
  ——以前找不到爸爸的时候，狗狗会追着我跑，一直追，坏狗狗……
  死神先生能够想象那个画面，那个时候她流浪，是灵体，小孩子能够看到，流浪狗自然也能看到。
  ——爸爸保护我！老师说的对，爸爸就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我也最爱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