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兴牧搬到镇上也有一个多月了，老两口一辈子生活在一起，说想了实在算不上，就是心里空落落的，摇摇头，“想什么想，等小乔办婚宴，你妈不就来了吗？”
  陈秀云看了一眼沈从元左右为难的样子，明显听出老人家的语气和话都不在一个调上，简单一想就提议：“爸，从元，上次在医院就想着让妈一起搬过来，这么久了，就去给爸拿过一次衣服，要不，这两天就去把妈接过来吧。”
  “正好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小乔的婚宴了，这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全撂在你身上了，秀云呐，我……”沈从元这阵全为创业经商的事来回奔波，本来就把家里杂事全丢给陈秀云了，这会儿实在不忍心，又没旁的主意。
  “没事，从元，能忙过来，婚宴的事这左邻右舍的都能来帮忙，还有俞泉和晓琳呢！”陈秀云自信应对，这些事在她看来都不是大事，既然嫁给沈从元，当然要互相承担。
  沈从元感动不已，还在饭桌上就光明正大深情望了过去，“秀云，多吃点。”
  沈乔在一旁听得不忍心，她深知陈秀云的能干多劳，只是全压给一个人，还是累人的婚宴，又是另一回事了，“妈，婚宴的事，我回来帮你吧！”
  陈秀云摇摇头，脸上轻松，“先忙你店的事，忙不过来，我就叫你回来了。”
  “好，妈，到时候你要早点跟我说。”
  叶谷秋在旁边大概听得慢慢明白，好像婚宴办在镇上，他爸妈就撒手不管了，一时愧疚，刚要开口。
  沈乔察觉出坐在身边人的情绪，夹菜过去，接着说：“谷秋，那你明天开车把奶奶接过来吧！”
  婚宴这事不是他能决定的，况且本来就是陈秀云一口应承下来的，这会儿再让他去怪自己的父母只会白添了矛盾，这才转了话题。
  “小乔，你们不是谷秋一放假就跑这来啦，明天可是新年第一天呀，谷秋不回家看看说不过去。你爸去接就行了。”陈秀云对自家女婿满意的很，自然不好让他为难。
  话已经到这份上，叶谷秋怎么选择都没错，桌子下的一只手拍了拍沈乔的，才出声，“妈，不碍事，接奶奶一趟也很快，我中午之前赶回去就好了。”
  “谷秋呀，谁去接都行，别耽误你明儿回家。”沈从元一边给陈秀云夹菜，一边和叶谷秋商量。
  “爸，妈。放心，赶得上。”叶谷秋这话说得诚心诚意，两边都是孝道，晚回去不会耽误什么，去接一趟奶奶却省了大家很多事。
  沈乔点点头，“我和谷秋明天一大早就去接，没事的。”
  “你们这俩孩子有心了，老头子真是越看越喜欢。”沈兴牧看他们懂事的样子，也没再劝，沈乔婚宴，早晚都要接来。家里有个四个轱辘的，去哪就是方便些。
  陈秀云看事情已成定局，倒也不再劝，交代了明天的事：“行，那我明天早点起来给你们做早饭。我和你爸就不跟着去了。”
  “好，知道了，妈。”
  一件大事解决了，饭桌上说话的声音此起彼伏。晚饭刚吃完，沈兴牧坐在沙发上就和叶谷秋又谈起了部队的事。
  “你爷爷也很喜欢谷秋呐！”陈秀云在沈乔身边边感叹边收拾。
  沈乔骄傲地笑着“嗯”了一声，就接过碗刷了起来。
  第223章不再来往
  张秋华一回到家就做好了饭，招呼着弟弟妹妹吃吃喝喝，这会都睡下，才能裹着大衣坐到院子里静静心。
  “怎么跑到院子里来了？”
  刘青坐到张秋华身边轻轻说着，她注意到大女儿这次回来情绪一直低落，本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孩子又多，一天下来，早就累坏了，这会出来关心大女儿很难得。
  张秋华被声音吓了一跳，一看是刘青，更为意外，自从家里弟弟妹妹多了之后，她就只剩赚钱养家这一件事了，镇上同岁的姑娘大都已经结了婚，因她对父母说嫁不嫁人无所谓，这才有了更多的自由。
  “妈，你去睡就好，我出来透透气。”一句话说得没有任何情绪，她不打算靠着母亲的话排解自己内心的苦楚。
  冬天的月光洒在家里的石板上，冰冷如水，张秋华坐在上面已经习惯了。
  刘青略过女儿的话，挨着她身边坐了下来，内心“嘶”的一声，又很快对石板适应，看着张秋华开口，“秋华，这家里真是多亏你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吃也不舍得吃，用也不舍得用。都是爸妈太无能了，让你在别人面前都抬不起头。”
  “妈，你说得什么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张秋华一时愣住，这些话刘青从来没有说过，这些情绪更看不出，她心里也急了，“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没有，没有的事。你自己好好的就行，是我太没用了。这么多孩子真是累赘呀！”刘青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她想忍住，眼泪还是嗒嗒地往下掉。
  张秋华不明所以，迟疑地过去搂着刘青的肩膀，她们从没有这么亲近过，“妈，你说什么话呢？你把我们姐妹兄弟几个拉扯这么大，一定很辛苦了。”
  “秋华，之前给你介绍过对象，你都没同意。妈虽然疑惑，也不敢多管你。谁知道是家里拖累你了啊。”刘青竭力忍着不敢出声，生怕把屋里睡着的人吵醒。心里的委屈发泄出来，这会情绪稳定了很多。
  “妈，是谁来找过你了吗？”张秋华疑惑地开口。
  月光被乌云挡住了，院里一下子黑了下来，院里的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谁都不怕。
  刘青摇摇头，这些憋在心里的委屈出来就出来了，不想看着自家女儿一起难过。
  张秋华心里大概猜到，出租屋里她也这样咬着被角哭过，轻声问着：“妈，是张姨找你说过话吗？”
  刘青看张秋华心里明镜似地，瞒着意义不大，她也不想自家女儿嫁过去就招婆婆不待见，自己年轻时候死乞白赖跟了张秋华她爸，后来婆婆整天骂，给活干，全是教训。她不会眼睁睁看着张秋华步她后尘的，这才把话说清楚：
  “秋华，妈对不住你啊，大宝开车来接你回市里妈就看出来了，你们俩那个样子，像互相喜欢着。本来为你们开心，谁知道男方瞧不上咱。”
  张秋华完全没料到，张桂英会找她说了一段伤人的话，却连家人都没放过，小心地问道：“妈，张姨都给你说什么了？”
  刘青摆摆手，跟着一声长叹，“秋华，不问了，大宝这孩子好是好，咱以后不跟他来往了，行不行？妈让别人再给你说个好人家。”
  “妈，我也不知道张姨会给你说这些，我……”张秋华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完全不能呼吸，她其实更想听见那些话，这样她才好放弃李大宝。张桂英特意去避风港给她说的话，就像一条条鞭子往脸上一下一下，打的人生疼。现在看着刘青无奈的样子，她觉得心上被打的更厉害。
  “秋华，听妈一句劝，咱不和大宝处对象了，好吗？”刘青看张秋华的情绪比之前更低落，握着她的手，慢慢说道。
  “妈，我们没有。”
  刘青摇摇头，脸上全是无奈，“你张姨过来说，有人看到你们俩在村口抱到一起了，口口声声说你不知廉耻，妈真是听不下去，却也不知道怎么回她。傻丫头呀，怎么……”
  张秋华顾不得脸上羞红，现在所有气恼又无可奈何的情绪占据了一起，“妈，那次是因为我差点被石头滑倒，大宝他……他拉了一下我。”
  “妈信你，你一直规规矩矩的，不会干这种出格的事。你说这事分明是我闺女吃亏，你张姨说得像她家宝贝儿子受了天大委屈一样。秋华啊，你嫁过去也迟早要吃苦头的。”刘青拍拍张秋华的手，说出心里的担忧。
  张秋华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李大宝的最后一丝念想都在这些话里消之殆尽，她自己因为那个拥抱受了张桂英的指责，她不在乎。可是自己的妈妈又有什么错，要用看不起人的话来刺人心。
  “妈，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和大宝来往了。我……不会了。”
  “秋华，大宝是好孩子，可是你张姨，她实在太看不起咱家了。”刘青心里对他们的事也很遗憾，自家女儿长得清秀，不是没有家境差不多的男方来提亲，又哪里舍得被她张桂英戳着脊梁骨说这些话。
  张秋华没留一滴泪，心里开店挣钱，改善家境的想法更坚定，“妈，我知道，你放心，我不难过，现在我就想着挣钱养活弟弟妹妹。别的都不重要。”
  “妈没用，会给人说，帮你留意附近的好人家的，咱啊，肯定能找到一个不比大宝差的人。”刘青拍拍张秋华的后背，又心疼又心酸。
  “知道了，妈，咱去睡吧。天不早了。”张秋华拉着点过头刘青，起身往屋里走去。
  她们的泪和心酸，全在月光里揉成了薄薄的雾气，终会散去。
  ……
  叶谷秋和沈乔陪着长辈聊完天就回房间休息了，沈乔的床太小，这会儿正打着地铺准备凑合一晚。
  “谷秋，其实你可以不用睡地上的，现在天冷，感冒的话，妈明天一定会批评我。”沈乔坐在床上半盖着被子问道，没承认自己也不忍心。
  “小乔，就这样睡吧，我在部队什么苦都吃过了。”叶谷秋毫不在意地铺一事，见沈乔半个身子露出来，先把被子掖好，又细心交代着，“早些睡，我们明天还得去接奶奶。”
  第224章不能见面（1）
  沈乔点点头，对她的体贴温柔很受用，一双眸子深情望过去，叶谷秋甜蜜一笑，慢慢低下头，他粗重的喘息声随之越来越近。
  闭上眼，预想中的吻没有落下来，沈乔耳边痒痒的，传来一声：“晚安，小乔，新年快乐。”
  “呵呵……你也是。”
  两人相识一笑，叶谷秋这才关了灯躺在床边的地铺上。
  第二天一大早，陈秀云就起床做了早饭，两个人吃完才七点，就被催着出门了。
  开车到那棵凤凰木的时候，刚好看到张秋华往家里担水，“谷秋，停下车。”
  沈乔趴在窗户边，喊了一声，“秋华，让谷秋帮你吧！”
  张秋华听见声音，停了一下摇摇头，没多说话，径直走到家里方向的窄长的巷子口。
  “谷秋，你看到秋华的眼睛了吗？都肿了。”沈乔一脸疑惑，思考半天想不出原因。
  “好像是有点，那小乔，你在车上等一会，我去帮她。”叶谷秋解开安全带，刚要开门。
  沈乔伸手拉住了他，“谷秋，我看秋华情绪不好，你去了她也不会理人，我们走吧！”
  叶谷秋和张秋华不算熟识，沈乔说得话完全在理，点点头就发动油门了。
  “小乔，你觉得秋华和大宝两个人能成吗？”叶谷秋对这种事一向不闻不问，那天大宝向他求教方法的时候，还在感叹开窍了，今儿看见张秋华的样子，又隐隐为他们担心。
  沈乔听到这个问题，心里完全没底，自己本来想一心撮合他俩，但事情又不如她的预想，实话实说：“谷秋，他俩对彼此的心意不会有假。只是秋华心里有结，上次张姨去过之后，她心里的疙瘩就更大了。”
  “看来大宝要走的路还很长。”叶谷秋有些同情地感慨一句。
  沈乔同意地点点头，心里对他们却不算过于担心，想起前世自己儿子结婚时有几个人聚在一起的活动，立马有了主意：“那我们举办婚宴的前一天晚上，要不要办个……单身告别派对，撮合一下他们呢？”
  “单身告别……派对，小乔，你这记得的时兴词好多啊，我反应消化一下。”叶谷秋艰难地重复了一遍，大致明白派对的意义，接着说：“我对单身并不留恋，我们改成庆祝派对怎么样？”
  “庆祝结婚，好，那就办这个派对。”沈乔想了一下，立马点头同意，还拼命回想了当时儿子儿媳的房间布置，一边和叶谷秋讨论，一边敲定主意。
  八点的时候，两个人就开车到了沈老太的家中。
  吉普车的喇叭声滴滴一响，附近的小孩全都涌了上来，围着汽车转圈高喊。
  沈乔、叶谷秋从车上下来，就直奔沈老太家中。
  “奶奶……”
  沈老太刚吃完饭，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听见喊声，刚要站起，就见两个人到了院中，“小乔，谷秋，你们怎么来了？哎呀，是不是要办酒席，特地来接我过去了。”
  上次叶谷秋开车把他们送到车站这事一直记到现在，对孙女婿满意的很，姚红引起的不满都压了下去，这会说话都热情起来。
  “奶奶，你吃饭了吗？”沈乔过去搀着沈老太，把她重扶回凳子上这才说话，见她点点头，又接着说，
  “奶奶，我和谷秋还有一个多月就办酒席了，你就跟我到镇上住一段日子。”
  沈老太笑了笑，对这个安排很满意，接着问：“去镇上？那我去了住哪啊？”
  “奶奶住我家吧，和爷爷住一起。”沈乔蹲在地上，说话嗓音比平时高了一些，生怕老人听不见。
  沈老太对陈秀云的态度已经转变，倒也不反感，乐着笑了声：“和老头子说啥住一起不住一起的啊。那小乔，你等我进屋收拾收拾。”
  “好，奶奶，我帮你，你要拿什么，我给你装进去。”
  沈乔、叶谷秋跟着进屋，用布袋装了几件衣服，旁的东西几乎不需要，就锁门上车了。
  刚过九点，几个人已经回到了檀溪镇。
  沈兴牧早就坐在门口等人，和沈老太平时住在一起，不觉得亲近需要，这突然分开一个多月，老人终究是想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