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云锦在朋友圈里看到美术馆陈馆长推荐的美学书籍，眼前一亮, 立刻就在网上下单了, 隔天就收到了包裹。
  淘宝店的上新选款由云锦负责, 身旁还多了一个助理艾可可商量，但是云锦依旧觉得选款的难度直线上升——以前选两件的时候, 只需要将服装批发市场里最喜欢的两件衣服挑回家就行了。现在每次上新要选十几件，挑选时的难度顿时呈指指数级上升，十几件衣服的款式、颜色、风格都要略有区别，每次上新不能有非常相似的。
  最亮眼的两三件还是很容易挑选出来的，但是剩下的十几件挑选起来就困难多了。每次都要在上百件衣服里面比较、斟酌，淘汰掉几十件，才能挑选好。
  云锦因此觉得自己的眼光还是不够利, 她对每一件衣服的评价都是很笼统的——很美、一般般、不够美。
  但是一件衣服究竟美在哪里，不完美在哪里？
  或者说大家眼里美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云锦最近经常在思考这个问题。
  其他网红的穿搭推荐以及流行杂志上的内容, 云锦觉得已经不够自己汲取了，她需要更深一步的更加专业的知识。
  美术馆冯馆长推荐的美学书籍, 云锦看过之后依旧觉得朦朦胧胧、云里雾里, 有些内容好像对她有点启发, 但又像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样, 暂时没办法对她挑选上新款式有所帮助。
  陈砚清发现云锦在看美学类的书籍之后, 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丝隐秘的惊喜和期待，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云锦，“你怎么开始看这些书了？”
  云锦将自己最近在选款时遇到的困扰对陈砚清说了。
  听到云锦的答案，陈砚清微微有些失落。他原本以为云锦看这些美学相关的书籍是因为他的专业的缘故, 云锦想要更加了解他一点，原来云锦是出于工作上的需求在看这些书。
  不过陈砚清倒也不觉得意外，甚至觉得这才是他了解的云锦——他当初对云锦心动，正是因为云锦这一份对工作对生活的热情。
  陈砚清帮云锦出谋划策，“这些美学书籍对你现在的需求恐怕不会有太大的帮助，我去帮你挑几本服装设计方面的书籍吧。”
  云锦眼睛一亮，她怎么就忘了陈砚清是这方面的大佬呢？
  不过也是陈砚清的涉猎实在太广，在云锦的心中，画画和服装设计还是有很远距离的两行，没想到陈砚清连服装设计都懂一点。
  陈砚清很快就帮云锦挑好了服装设计方面的书，云锦每天晚上在睡觉前都会读一会儿。
  坚持了一周之后，云锦笑着对陈砚清说道，“如果我当年读书的时候有这份自觉的话，就算考不上985，211肯定也稳了。”
  然而云锦坚持着看完两本书之后，感觉对自己依旧没什么帮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自己太过业余的原因。
  云锦对陈砚清说道，“这些书里的服装都是秀场款，和淘宝店里卖的日常款……感觉根本不是同一类东西！”
  “这些大牌的秀场款，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根本没办法穿出门啊！”
  云锦作为一个审美非常大众的人，对秀场款的感觉也和大多数人差不多，偶尔能从秀场款里看到“啊啊啊啊好漂亮”的衣服，但这种情况仅仅是偶尔，更常见的情况是“呵呵呵呵这是啥”。
  顶尖设计师藏在衣服中的梦想、理念、新锐观点……云锦通通看不懂。她在乎的仅仅是衣服美不美，以及能不能穿出家门。
  陈砚清想了想，对云锦解释道，“大牌的秀场款，怎么说呢，你可以把它们看做起源。”
  “服装设计并非是凭空产生的，各个品牌的设计师在设计衣服的时候，也不是拍拍脑门今天有什么灵感就设计什么样的衣服，或者说只有为大牌设计秀场款的设计师才有这样的特权。”
  “然后就是一级又一级的传递链，大牌实穿款来自于大牌秀场款，快销品牌的款式被奢侈品牌指引，至于出现在服装批发市场里的那些即将被各个淘宝店和各个城市的实体店出售的衣服，又受到快销品牌的影响……”
  云锦听得晕晕乎乎，“所以我想掌握挑选出漂亮衣服的技能，应该怎么做？去研究大牌的秀场款吗？”
  陈砚清思考了一番，对云锦说道，“嗯，我觉得看看大牌的时装秀还是有帮助的。回去我帮你梳理一下，可以帮你多找几个例子，让你看看一件衣服是如何沿着奢饰品的秀场款——奢饰品的实穿款——快销品牌的款式——淘宝店里的款式这样的路线演变的。”
  “当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线，但这是最主流也最明晰的一条线。”
  “你能看懂一层层的设计师们是如何提取元素、如何做减法的，心中大概就有数了。”
  至于奢侈品牌的设计师们是如何设计出秀场款的，陈砚清觉得以云锦目前的需求——为淘宝店选出好看的款式——暂时还没必要了解。
  几天后，云锦收到陈砚清整理出来的资料，装订成了厚厚的一本，还有电脑里的视频，陈砚清陪着云锦一起看，在一旁为云锦讲解。
  云锦在陈砚清的讲解下，感觉自己隐约摸到了一点点门道，越看越觉得惊奇。
  “啊……今年春装流行的泡泡袖，在gucci，loewe，isabel marant的秀场上都出现了……”
  云锦在服装批发市场里看到了不少泡泡袖款式的衣服，隐约感受到了泡泡袖的流行，不过因为云锦自己不太喜欢这种复古的甜美的风格，更喜欢干净利落的款式，上次上新的时候一件泡泡袖的衣服都没有挑选。
  云锦的目光盯着秀场款的几件衣服，用色和材质都非常大胆，亮闪闪的紫色，犹如反光镜一般的银色……云锦以往看到这样的衣服，心中只会冒出反正日常生活中也没办法穿这种念头，不会去仔仔细细地看，更不要说分析其中的元素了。
  但是在陈砚清梳理好的资料中，一切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云锦能够清楚地看到泡泡袖这个元素是如何从大牌秀场上被摘下来，一级一级地出现在衣服上，直到在服装批发市场中频频出现的。
  云锦有些犹豫地看向陈砚清，“那我应该挑几件泡泡袖的衣服，在淘宝店里卖？”
  陈砚清说道，“不急，春装里没有也不要紧，泡泡袖真正流行起来，应该要等到夏天了。”
  陈砚清对云锦分析，流行元素一级一级的传递是需要时间的，地域上的传递也是需要时间的。
  “虽然你已经在服装批发市场里看到很多泡泡袖的衣服了，但是咱们市的服装批发市场规模很大，无论是规模还是对时尚的相应速度，也就仅次于广东那边了。全国各地的淘宝店和服装店，都会来我们这里进货。”
  “从我们这里传递到三四线城市，到周边县里镇里……也都需要时间。不是所有人都对时尚敏感，会在网上关注红人的穿搭，很多顾客生出‘我也要买一件泡泡袖’的想法，是因为看到身边有同事同学亲朋好友穿在身上了，或者逛街的时候导购告诉她们今年很流行。”
  “当然，现在网购的流行，微博、小红书、抖音的普及，全都大大地减短了时尚的传递时间。但我觉得一两个月的时间还是有的，所以春装没必要着急。你们马上就要准备夏装了吧？夏装准备好就可以了。”
  云锦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唉，其实我不怎么喜欢泡泡袖，太甜美太少女了。”
  陈砚清听到云锦的话，沉思一下，说道，“那纯色的、深色的泡泡袖呢？比如说藏蓝色的、黑色的。”
  “如果是深色的话，应该会中和一下少女感，给人的感觉更成熟利落吧？”
  陈砚清说道，“其实泡泡袖还是有优点的，能遮掩肩部和上臂的赘肉，视觉上可以显得肩更宽一些。”
  “如果利用好这个元素的话，也可以实现你想要的成熟的利落的感觉。”
  就像西装里的垫肩起到的作用一样，肩宽而平，会让人觉得更挺拔更有气势。
  “领口的形状也可以做出改变，v字领会显得比较有女人味，低一些的方领会更有少女感，如果换成高一些的圆领，就符合你想要的成熟利落的风格了。”
  云锦听得瞠目结舌，“你从哪里看到这么多泡泡袖的衣服的？”
  云锦明明记得自己上次去服装批发市场的时候，看到的泡泡袖的衣服几乎全都是浅色的，或者碎花的，领口的款式上，她也没有见过陈砚清说的那种高一些的圆领……
  陈砚清在云锦疑惑的目光下，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微笑，对云锦说道，“不是我见到的，是我自己想的。”
  云锦更加震惊了……自己想的？
  不过云锦在脑中脑补了一下纯色的深色的高圆领的泡泡袖衣服，脑补出的款式带给她的感觉确实不一样了。如果她真的见到这种款式的衣服，云锦觉得自己会喜欢。
  云锦由衷地感慨道，“你好厉害啊。”
  是因为她和陈砚清存在智商上的差距吗？按理说对于女装，她应该比陈砚清更了解，更何况她已经开了那么久的淘宝店。
  陈砚清看出云锦眼中淡淡的失落，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询问云锦道，“你对衣服挺感兴趣的？你想去学服装设计吗？”
  第154章
  云锦听到陈砚清的问题，愣了一下, “服装设计？我学服装设计干嘛？”
  陈砚清听到云锦的话, 也愣了一下, “干嘛……不干嘛啊，我只是看你在这方面挺感兴趣的。或者你学成之后, 可以做一名设计师？”
  云锦听到陈砚清的话，顿时笑着摇头，她意识到自己和陈砚清思考问题用的根本是两套思维方式。
  陈砚清从小到大，学习的动力应该就是兴趣，并不带任何功利心。但是云锦在做出一个决定的时候，都要先考虑一下生存的因素，所需时间和精力不太多的事情, 比如说种花泡茶，云锦还有可能单纯因为兴趣去学……当然这种情况也少之又少, 因为心中的兴趣很轻易地就被她的懒打败了……
  至于所需时间和精力很多的事情，云锦是会从生存的角度考虑一下性价比的。
  比如说读书, 她从小学读到大学, 是以为她想在社会上更好立足, 需要一张文凭作为敲门砖, 所以她愿意花费这么多年的时间和精力。
  但是现在去学服装设计, 就是云锦并不会做出的选择。除非有人对她保证，她花几年时间学成归来之后，能够顺利找到工作，升级加薪当老板, 走上人生巅峰……
  否则她疯了才会因为这么一点浅薄的兴趣，辞去她现在高薪的而且还有发展空间的工作，去学服装设计。
  至于一边工作一边学习，以云锦目前的工作强度，还有时不时冒出的一个系统任务而言，显然是不现实的。
  所以去学服装设计根本不在云锦的考虑范围之内，她现在每个月还有房贷需要还呢，如果她辞职了，她的房贷怎么办？她的学费怎么办？她的日常开销怎么办？
  何况云锦也不觉得自己会是服装设计这个领域尚未被发掘的天才……就算她学上几年，水平应该也是马马虎虎，和每年大批大批刚毕业的毕业生一起在就业市场中竞争……云锦觉得自己根本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陈砚清听到云锦表示不会考虑，大概猜到一点云锦的心思，不过以两人目前的关系，陈砚清也不方便说自己可以支持云锦学任何想学的东西，只好略过这个话题。
  “你下次再去服装批发市场里选款的时候，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吗？”
  云锦愣了一下，知道陈砚清是想帮自己，感动的同时又有一丝犹豫，“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陈砚清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她的事业方面帮助她了，之前作为摄影师拍照和修图，每周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陈砚清在“辅佐”她的事业这件事上，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然而她所做的事情在陈砚清能做的事情面前，根本就是小儿科……陈砚清在艺术方面如此有才华，只要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未来一定能够名利双收。
  如今大家都懂得，与其做个贤内助，不如好好发展自己的事业，否则将自己放在辅助的位置上，明明做了很多事情，到最后很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甚至人人都看不到这份付出。
  戴薇的经历，就是云锦身旁现成的例子。
  云锦将自己的想法委婉地对陈砚清讲述了一番，然后从陈砚清的眼神中明白，他听懂了……但是陈砚清听懂之后为什么眼中满满的都是笑意？
  下一秒，云锦听到陈砚清对她说，“没关系，我既不怕损失钱，也不怕损失时间，这两样我都多得是。”
  云锦：……
  “对我而言，过程是快乐的享受的，就是最大的值得了。”
  如果没有遇到云锦，他如今大概还在抑郁症中苦苦挣扎吧？他的人生中没有必须达到的目标抵达的终点，只需要随心所欲地漫步，他之前正是在那样的漫步中迷失了自己。
  但是现在，他想伴随着身边人的脚步，欣赏一路上的风景。
  陈砚清对云锦说道，“就这么说定了，下次上新选款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云锦：……嫉妒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说话。
  在陈砚清陪着云锦一起去服装批发市场选款之前，戴薇和朋友合伙开的酒吧筹备完毕，给云锦和陈砚清都发了开业典礼的请柬。
  陈砚清如今正在和云锦谈恋爱，最关键的是陈砚曾在戴薇离婚诉讼的时候帮过她那么大一个忙，戴薇邀请云锦，自然也没有落下陈砚清。
  不过戴薇给陈砚清发请柬，也只是出于礼数，她根本没敢奢望陈砚清真的会来参加酒吧的开业趴。
  因此得知陈砚清真的要和云锦一起来的时候，戴薇下巴都要惊掉了，立刻和林楠楠分享这个消息，“周六晚上的开业，陈砚清要来！”
  林楠楠的回复却很淡定，“我知道啊！我刚问过云锦，问她陈砚清来不来。云锦反问我希不希望陈砚清来，我说希望啊，本来就是很多人的开业派对，不是闺蜜小聚，正好把陈砚清带过来见一见，我直到现在还没见过云锦的男朋友呢。”
  戴薇看到林楠楠的回复，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对林楠楠说道，“那不是云锦随便哪个男朋友……”
  林楠楠：“？！云锦以前还有过随便谈谈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呢！”
  戴薇：“……”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陈砚清不只是云锦的男朋友，他还是我们省首富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