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说头晕，陆晚晚心有点软，小公主清醒的时候，很少会在她面前示弱。
  刚带他回来的时候，青年浑身是血，视线冷的像一块化不开的坚冰。
  之后在首都星上，雨夜寒风里，他宁愿偷偷咽下鲜血，也不会在她面前流露半分。
  甚至后来的治疗，他明明痛苦成那样，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疼’。
  陆晚晚没有注意到小公主眼底藏着的窘迫和害羞，“头晕要好好歇息才是。”
  她让软软调高了一些主舱的温度，伸手去摸大猫的额头。
  上面除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外，只有狰狞的，轻轻触碰也能感觉到的疤痕。
  小公主半敛着眉眼，黑漆漆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那儿只有清澈的担心，和察觉到他没有发烧的放松。
  她眉头微微皱着，带着一丝心疼。
  “没烧。”陆晚晚得到了结论，放下手，顺着来到他衣领，神态自然的帮他解开了错开的扣子。
  她指腹不经意碰触到了他的皮肤，顾训庭一瞬间浑身僵硬。
  陆晚晚也回过神来，脸红了红，松开他的领子，瞥见小公主炸开毛毛的尾巴，往后退了两步，小声的说，“你扣子没系好。”
  “……嗯。”顾训庭好半天才回应了一声，嗓音低哑到可怕。
  陆晚晚看到他深吸一口气，灵活纤长的手指抖了好几次才系好扣子。
  她隐约觉得今天小公主哪里不对，但体贴的没有说。
  早餐时间，小公主明面上是在认真的吃东西，可实际上视线一直漫不经心、似是毫不经意般慵懒的落在陆晚晚那儿，好像她脸上唇上有什么美味的东西一般。
  但他自以为不怎么明显的视线简直过于明显了好么？陆晚晚都快被他看脸红了，琢磨着是不是早上没有亲亲的原因，所以小公主才会一直盯着她？
  但她哪里知道，昨天在小公主的梦里，他们的亲亲有点点升级。
  就像在手腕上留下印子一样，如果是在唇上……
  顾猫猫就很想试试。
  一人一喵气氛奇奇怪怪的时候，谢柯那儿意外的提前同顾灵晰见了面——
  原来顾灵晰正好准备到海月森找他，两人私下秘密联系后，便提前在一处偏僻的星球上相见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虽然神情不太好，但依旧还生龙活虎的顾灵晰，这次却像是连精气神也被抽干了一般，看起来十分虚弱。
  谢柯先是塞了一个装着净化元素的瓶子给他缓解疼痛，接着就把人带到了医疗飞船上检查。
  顾灵晰揉了揉近日越发不清晰的脑袋，问，“谢柯，我是不是毒素又加重了。”
  谢柯皱着眉“嗯”了一声，看着手里的检查结果，“怎么回事？”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并没有过去很久，而且这次顾灵晰体内的毒素比起上一次更加复杂，甚至还有一些改造性质的基因片段。
  “你最近去哪里了？有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谢柯询问。
  顾灵晰紧蹙着眉，“最近，我只去找过一次姨母那儿，喝了一杯花茶。”
  “但从她那儿出来后，并没有觉得不舒服，是最近两天，才剧痛难忍。”顾灵晰喃喃道，“食物除了一次我们几个兄弟的聚会外，别的时候都是由我的心腹准备的。”
  “也许，就是这两次的食物有问题呢。”谢柯抬头看他。
  顾灵晰愣了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攥紧了拳，“谢柯，你什么意思？”
  谢柯叹了口气，开启了飞船内的防护加密系统。
  “我有一份资料，你要不要看？”
  顾灵晰隐隐猜到了什么，没有拒绝。
  谢柯将之前不小心捕捉到的画面和投影全都在顾灵晰面前放了一遍，眼睁睁的看着顾灵晰的表情从惨白过度到涨红铁青。
  当顾灵晰看清画面里最后出现的那个雌性的样貌的时候，更是忍不住神情剧震，血气翻涌，吐出一口堵在心口的污血。
  他不受控制的变成了半兽形，高大金色半熊兽人整个从座位上跌到地上，咆哮着一拳砸穿了整个飞船的主舱壁。
  谢柯看见他一双熊眼已经赤红，濒临发狂的边缘，颇为淡定的推了推眼睛，举起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麻醉枪，“啪啪”给他来了三针。
  顾灵晰倒在地上，慢慢恢复了人形，意识清醒。
  “二殿下！”飞船外穿来的闻声赶来的几个心腹的声音。
  “我没事，都别进来！”顾灵晰吼完，用赤红的眼睛瞪着谢柯。
  “这是假的吧？你从哪里弄到这么逼真的投影？”
  “你都快死了。”谢柯语气有点讽刺，“你就当这是假的我也没意见。”
  高大粗糙的金熊，就那样以一种趴在地上的难看的姿势，抬着不是很有气力的胳膊，一下一下砸着地面。
  谢柯假装自己没看到他滴落在他飞船里的眼泪。
  过了大半个小时，麻醉剂的效果减退了一些，顾灵晰才好受了一些，他沉默的爬起来，似乎又恢复了理智，“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为什么母后一直……”
  顾灵晰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母后从大哥去世后状态就一直不好，身体也很差，每次都是拜托医术不错的姨母来帮忙控制病情的。
  拖了这么多年，她的身体不见好，反倒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糊涂。
  还有父皇，最近行事愈发霸道，脾气也越来越差，和九年前的他相比，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联想到的谢柯刚刚说的“基因片段”和那杯花茶，顾灵晰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之前怀疑过弟弟们，但从来没有怀疑过从小疼爱自己的姨母。
  谢柯见顾灵晰一副失了魂的表情，没再刺激他，准备等这头熊清醒一些，再和他说接下来的事。
  他叹了一口气，在等待的时间里，给陆晚晚他们发了个消息，顺便又手贱的打包了一份关于兽人初情期的科普资料给顾训庭。
  第87章 （双更合一）只能喜欢我
  兽人的初情期并不是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只是象征着一个兽人的兽形完全发育的标志。
  按照古时的说法，就是拥有了在残酷的环境中猎食并养育幼崽的资格。
  毕竟很久以前，在兽人帝国还只是文明低下的原始时，基本上只有兽形发育完全了的兽人才能拥有足够抵风雨的强大实力。
  而那时的雌性们，也只会优先考虑兽形发育完全的兽人。
  进入星际时代后，没了这些恶劣环境的影响，加上成年时间的提前，大家就都不是很在意兽形有没有发育完全，有没有渡过初情期这种事情了。
  谢柯一边观察着注射完药物的顾灵晰的数据，一边看着光脑上“传送完成”的图标，摸了摸下巴——
  从过来人的角度来讲，兽人的初情期并不怎么难熬，也并不存在被“憋坏”这种说法。
  只是在那段时间，对喜欢的人的渴望会更为强烈，意志比较强大的兽人完全可以自我把控，只是体温会不自然的发烫，其余的，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谢柯觉得，顾训庭应该属于后者。
  他想了想，斟酌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陆晚晚。
  按照上次给顾训庭复诊的结果，他本体的兽形应该正处于高速成长期，营养足够的话，最多半年就能完全发育完全。
  只是还能不能再变成兽形就不得而知了。
  谢柯有点烦恼的抓了抓头发，纠结再三，最终发了几份营养丰富的食谱给陆晚晚，叫她注意给小公主补一补。
  接着便关闭了光脑，专心的等待崩溃后陷入昏迷之中，又被他简单做了个手术取出体内集中毒素的金熊醒来。
  他们停泊的这颗星球天气一般，在谢柯等待一个多小时后，窗外就飘下了带着这颗星球特殊矿物颜色的烟红色的雪。
  雪花把地面染成像棉花一样柔软的深红色，看起来一片红雾朦胧，十分诡异。
  顾灵晰慢慢从疼痛之中醒来，忍着肩膀和胸口的不适，拔下了手腕上戴着的测试体征的手环。
  “我现在就要回去。”
  金色的大熊低哑着声音，语气没了之前的暴躁，倒是多了几分沉静。
  在刚刚麻醉的时间里，他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反倒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他想起来，在顾训庭被判定前两天晚上，大哥去见过他一次。
  只是回来后就病倒了，迅速到让他无法参加那一次对前任帝国元帅的审判。
  等一切尘埃落定，在姨母和几个帝国顶尖医生的治疗下，大哥的身体依旧每况愈下，直至病逝。
  也是从大哥病逝过后，母后也病倒了，父皇脾气越来越差。
  弟弟们倒是没多大变化，明礼依旧知礼懂事，阿锦依旧沉稳内敛，钰儿依旧游戏星际。
  顾灵晰一直以为，大家只是想努力维持之前生活的样子，为了不让失去了大哥的母亲伤心。而父亲的变化，只是因为不能接受哥哥的逝世和母亲的重病。
  他也一直给自己洗脑，当初那个桀骜嚣张的少年，也一定在之前突然消失的半个月里被虫族洗脑背叛了帝国。
  他痛恨之后顾训庭被爆出来的一系列丑闻，但也默许了、甚至暗中帮着病重的哥哥，一起阻拦初期那些想要将顾训庭直接弄死的权贵。
  他还记得哥哥的遗愿——
  冷风，雪夜。
  哥哥难得比平时精神了许多，半躺在柔软的床上，金发垂在耳侧，蓝色的眼睛很温和。
  他只叫了他一人。
  身量高大最近憔悴了不少的金色大熊，推开了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门，将大衣随便放到了一边，红着眼坐在他身边看他。
  “灵晰。”顾灵川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皱着眉看他，“都这么大了，今天受了什么委屈？”
  顾灵晰攥紧手掌，开口眼泪就下来了，“哥。”
  顾灵川只是无奈的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和他说了很多事。
  “哥哥希望你以后可以照顾好父皇和母后。”
  “照顾好自己和弟弟们，好好生活。”
  当时他只顾着伤心，但现在回忆起来，脑海里哥哥的表情又清晰了起来。
  他记起来，他眉宇间是浓浓的疲惫和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