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也是人, 总会有不足。即便挑不出毛病, 你感受一下，哪一段会让你起鸡皮疙瘩, 哪一段你感受很平静，也能体会出演技的不同。”俞聪特别耐心，“开始吧。”
  也是巧了，今天顾言沣跟苏盼拍的居然也是一场“壁咚”戏，看来无论是导演还是编剧，都喜欢用这种桥段。
  今天这场戏跟昨晚那场，连内容都颇为相似。
  男女主出去查案，遇到危险，男主为了保护女主，挡在她身前，刚好形成“壁咚”的姿势。
  姜觅飞快看完这段剧情，就抬头盯着监视器。
  昨晚这场戏她和顾言沣没成功，姜觅把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她想看看苏盼会怎么处理。
  姜觅正处于情窦初开的年纪，对喜欢并没有清晰的概念。她把顾言沣当成很亲近的人，非常依赖他，其实很怕这段关系有变动，所以潜意识里会拒绝往更多方向去想。对目前的姜觅来说，能维持目前这种关系，她就很满足。
  所以，哪怕昨晚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姜觅也没多想，只认为是对戏不成功的后遗症，她还在演技上找原因。
  画面里，人工制造的沙石洒落下来，顾言沣身手敏捷地往前一扑，刚好停在苏盼面前。
  他撑着乱石，跟被自己圈在怀里的苏盼对上视线。
  姜觅不自觉抓紧了手里的剧本。
  苏盼慌乱紧绷的眼神里慢慢渗透进一丝柔情和期待，她轻轻眨了下眼，又多了羞怯和热切。
  顾言沣的眼神也很温柔，身后的尘土还在飞扬，灯光的打在他坚毅的侧脸上，特别帅，他缓缓朝苏盼靠近……
  姜觅忽然就想起昨晚的场面，极度相似的一幕，隔着屏幕似乎都能感受到顾言沣强大的压迫力。姜觅她舔了下嘴唇，几乎要把剧本揉碎了，倒像是比拍戏那两位还紧张，心口酸酸胀胀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觅觅。”一直专心盯着拍摄画面的俞聪忽然开口，“你看出问题了吗？”
  “啊？”姜觅眨了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问题？”
  “顾老师的问题。”俞聪看了她一眼，“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看出顾老师哪里没对吗？”
  姜觅又看了一眼画面，顾言沣和苏盼几乎已经贴在一起了，画面挺戳人心的，她心跳都跟着快了起来，没有不对。
  于是茫然摇头：“这不挺好的吗？我隔着屏幕都感受到粉红泡泡了，哪里有问题？”
  俞聪还想说什么，旁边的编剧老师插话道：“俞导你太强人所难了，觅觅才多大啊，她怎么能看出这种问题？”
  画面里，顾言沣不等导演喊咔，自己站直了，正打着一个抱歉的手势，明显是清楚自己没表现好。
  姜觅手里的剧本霎时松了一下。
  “你俩自己调整一下。”俞聪拿起喇叭喊了一声，然后转头问姜觅，“你的新剧里有感情戏吗？”
  姜觅懵懵懂懂地说：“算是有吧，但也不能完全算感情戏。顾老师说，那叫暧昧。”
  她大概把剧情说了下。
  编剧老师马上道：“这样挺好，觅觅你还小，别着急接感情戏。”
  姜觅想说自己成年了，不小，但想到昨晚没对上的戏，又有些沮丧，没有争辩。
  “对，暧昧的感觉其实就很好。”俞聪赞同，但随即又说，“不过，始终是要接触的，所以提前了解没坏处。”
  他将视频拉回去，给姜觅解释：“你看顾老师的眼神。”
  姜觅盯着画面看，不解：“很温柔啊，观众看到会土拨鼠尖叫的。”
  “是很温柔。”俞聪摇摇头，“但是，他对粉丝也温柔，对朋友很温柔，对同事还是很温柔，有什么差别呢？”
  姜觅还是不懂：“需要有什么差别吗？”
  “你再看看苏盼的眼神。”俞聪提示道，“她的眼神里有羞怯有热切有爱，明白了吗？”
  姜觅隐约有点懂了，但又说不出来。
  俞聪说：“爱人区别于其他人的地方，爱情区别于其他感情的地方，是占有欲，控制不住的占有欲。”
  编剧老师看姜觅眉毛都揪成一团了，笑道：“觅觅，你别着急，慢慢来。总有一天，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懂这种感觉了。俞导你也是的，你想想，觅觅是顾老师教出来的，顾老师自己的感情戏就不好，你还指望觅觅能超过他去？”
  俞聪笑起来：“这倒也是。”
  姜觅：“……”
  她看了眼ng了也没来找导演的两个人，奇怪道：“俞导你不用去给他们做指导吗？”
  俞聪摇摇头：“他俩懂这个道理，只是演不好，我去指导也没用。等他们自己调整吧，顾老师的感情戏反正一直就拍得慢。”
  姜觅心里乱糟糟的，又坐了一会儿，看那两人还在交谈，忍不住站起来道：“我过去听听他们是怎么调整的。”
  “去吧。”俞聪点头，“好好跟苏盼学学。”
  姜觅答应一声，朝两人跑过去。
  另一边，苏盼正在吐槽顾言沣：“顾老师也有ng的一天，真是难得啊。”
  顾言沣：“……”
  “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吧？”苏盼忍不住有点好奇。
  然后不等顾言沣说话，又急忙补充：“我没有探听你**的意思，只是想给你一个建议，你可以把我想象成你喜欢的人，就好拍了。”
  顾言沣倒还不至于连这个都不懂，他顿了顿，问苏盼：“你们女孩子谈恋爱，最在意什么东西？”
  苏盼一愣，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最在意哪方面的条件？比如年龄、长相、身材、学识、金钱等等，最不能接受哪方面的差距？”顾言沣问。
  “这不好说啊，每个人在乎的东西都不一样。”苏盼摇摇头，“我个人的要求，三观一定要一致，不然没法谈。”
  顾言沣想了想：“长得丑也行？比你大很多也行？”
  “年龄无所谓，丑……太丑也不行，我是颜狗。”苏盼盯着顾言沣认真打量，“你这条件，无论对方有什么要求，都能满足吧？”
  话音刚落，就看一个人影蹦了过来。
  “顾老师，盼盼姐。”姜觅笑着道，“我能听听你俩是怎么调整的吗？我想取经。”
  顾言沣看了苏盼一眼，轻咳一声：“我们已经调整好了。”
  苏盼微微眯了眯眼，福至心灵，跟着说：“对啊，其实这种戏很好拍的。”
  “怎么拍啊？”姜觅问。
  “把对方当成自己喜欢的人啊。”苏盼挑挑眉，“不信，你在旁边看着吧。”
  说完，两人就回到镜头前做准备。
  苏盼瞄了瞄姜觅，低声对顾言沣道：“顾老师，你唯一没优势的地方，大概就是跟某人比年龄吧？我是不是猜对了？”
  顾言沣没回答：“准备吧。”
  他朝俞聪打了个手势，场记打板开始。
  姜觅在镜头外，近距离地看着两人的拍摄。
  顾言沣撑在苏盼头顶，眼神里是掩不去的担忧和恐惧，在看到苏盼无事后，变成了放心和庆幸，随即眼眸慢慢幽深起来。
  苏盼抬头跟他对视，顾言沣幽深的眼底生出一丝火苗，那火苗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姜觅忽然就体会到了俞聪说的占有欲，那种想要不顾一切燃烧的浓烈感情，就是控制不住的占有欲。
  不得不说，顾言沣表现得非常好。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姜觅反而体会不到那种心悸的感觉了。
  可能是因为不够专注吧，在现场看总会被别的东西吸引走注意力。
  “好！过了！”俞聪非常满意，“不愧是顾老师，太棒了！”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大家准备拍下一场。
  姜觅又回到监视器前，心里始终萦绕着一个疑问：刚才苏盼说，他们调整的办法，是把对方想象成自己喜欢的人，顾言沣想的是谁呢？
  但这个疑问，姜觅终究没好意思问出口。
  她说不上什么理由，反正潜意识就是不想去问。
  晚上回到房间，顾言沣主动道：“今晚试哪一段戏？”
  “今晚可能试不了了，我忘了一件事。”姜觅不想试戏。
  顾言沣：“什么事？”
  姜觅说：“老师布置了作业。”
  顾言沣没明白：“所以呢？明天你还可以写啊。”
  “我明天想看你们拍戏。”姜觅可怜巴巴地望着顾言沣，“两篇影评，顾老师，你能不能……帮我写一篇？”
  顾言沣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不行，作业要自己写。”
  姜觅撅了撅嘴：“……”
  顾言沣眉心动了动：“要不这样吧，我陪你一起看电影，我们可以交流观点，对你写影评应该有点用。”
  “好吧。”姜觅乖巧点头，“你帮我挑影片。”
  顾言沣挑了部去年获奖的文艺片。
  “你别看彭逸长得不算特别帅，但他的演技真不赖，这种文艺片很考验一个人的气质……”顾言沣边打开电影，边给姜觅科普。
  彭逸是去年的影帝，因为眼睛小，经常被人调侃长相。
  姜觅如实道：“可是，我觉得他没你演得好啊，也没你长得帅。”
  顾言沣：“……看剧情吧。”
  两人安静地看起影片，第一个剧情**来临的时候，顾言沣感觉肩头一重。
  他轻轻转头，姜觅已经靠着他睡熟了。
  顾言沣：“……”
  说好的写作业呢？
  姜觅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床上。
  昨晚……姜觅捂脸，毫无疑问，又是顾言沣抱她回来的。
  她伸手去床头柜拿手机，抓到了两张纸。
  拿过来一看，是两篇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