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史莱姆应了一下。
  它依旧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他穿着灰色的长款风衣。
  戴着一张小丑面具。
  白色的碎发。
  身后还有一条别绷带缠绕的尾巴。
  怎么越看越觉得可疑？
  史莱姆微微蹙眉，它提醒道：
  “筱筱大人，招工的话还是要小心点比较好。我们现在没有军团，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我可能都来不及保护你。”
  “小丑哥哥——”
  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的薇薇安忽然冒出头，它双手高高的举着苹果，道：
  “你的尾巴受伤了哦。哥哥说，每天吃个苹果，灾难远离我。”
  “这是最后一个苹果了，送给你。”
  “以后也要记得每天都吃哦，这样尾巴就会好起来了。”
  哥布林垫着小脚脚。
  它的牛角帽稍微歪了一点。
  却还是努力地，想要把好运传给尾巴受伤了的小丑。
  后者却不着急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
  啪。
  吧台上方的吊灯打开了。
  他第一时间转头，就看到少女站在椅子上，双手将灯泡拧紧。
  她说道：“质量真不好呢。”
  “不会啊，我都是去王都最好的那家店买的，不可能用了一下就坏掉？”
  史莱姆嘀咕了两声，它靠近了一点，去检查其他的吊灯。
  暖白色的光。
  阿斯微微低头，他将衣领向上扯了扯，整个人朝后退了几步。
  余筱筱、史莱姆、薇薇安都聚在吧台。
  只有他隔离在人群之外。
  仿佛永远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习惯了这种距离。
  因为，他只有在这种距离的情况下，才不会受到伤害。
  少女若有所思的说道：“不会有永远的黑暗，也不会有永恒的光明。如果决定改变的话，那么第一步，就是直视它。”
  “直视谁？”薇薇安不解的问道。
  它吃着小丑哥哥不愿意接下的苹果，嘴边沾了一点东西。它用小手抹去，专心致志的看着余筱筱。
  “阿斯。”余筱筱忽然说道：“忘记告诉你们了，他叫阿斯。”
  被点名的人身体蓦地变得僵硬。
  史莱姆才懒得去管他。
  它还在纠结刚才灯怎么会坏掉，碎碎念：
  “那个老板不会拿二手货忽悠我吧，哼哼，我现在就过去，看他怎么跟我解释！”
  “喔——小丑哥哥叫阿斯。”薇薇安重复了一遍。
  “姐姐，我还想吃你上次给我做的蛋炒饭。”它吞了吞口水。
  蛋炒饭啊。
  少女笑了一下：“好啊，那你去那边等一会儿哦。”
  余筱筱摆了摆手：“阿斯，过来了。”
  ——我不。
  他又往后退了两步。
  “你不是想学做饭吗？”
  阿斯不说话。
  他只是站在那里，站在光照不到的黑暗中。
  余筱筱无奈的笑道：“没有灯的话，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刚才来的时候，灯是开着的。
  所以，也许三王子在意的不是灯，而是——
  余筱筱想到这里，她开口道：“薇薇安，可以麻烦你去外面帮忙照顾打理一下花圃吗？”
  “好的——”薇薇安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小饭馆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阿斯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余筱筱从篮子里拿出两个鸡蛋，她说道：“我们现在来准备食材。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把葱花跟胡萝卜切好。”
  少女把胡萝卜洗干净了。
  放在案板上。
  她拿起一旁的菜刀，刚切了两下，就看到阿斯走了过来。
  他伸出手，像是在索要刀。
  余筱筱把菜刀递给了他。
  阿斯举起右手，像个刽子手似的将菜刀重重砸下，胡萝卜的一角蓦地飞了出去。
  余筱筱：“……”
  “不用使这么大力。”她用手比划着：“放低点，轻轻地，这刀很锋利，一下子就会把萝卜切片。”
  锋利？
  他身后的尾巴动了一下。
  阿斯将刀放在了萝卜上，他慢慢切下去，转头看了眼余筱筱。
  她点头夸道：“对，就是这样。”
  他的动作很生涩，想来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隔着面具，余筱筱也能感觉到他认真的视线。
  余筱筱站在他身边。
  两个人离得很近。他的风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手上的动作很慢很慢，一根萝卜他切了二十分钟。
  余筱筱已经把锅烧热。
  她将鸡蛋打入碗中，用筷子搅拌。
  “……我来。”他说道。
  余筱筱将碗递给了他。
  暖白色的灯光下，他的小丑面具笑得很开心。鲜红的唇，如玫瑰花，如抹了血。
  “嗯，不错。”余筱筱鼓励道：“鸡蛋打得很均匀，可以入锅了。”
  在余筱筱的指导下，阿斯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做饭。
  ——蛋炒饭。
  余筱筱找了个干净的盘子，除了薇薇安的那部分，锅里还剩不少。
  她问道：“尝尝看？”
  “小丑”看着锅里的蛋炒饭，他没有说话。
  余筱筱从壁橱里拿出一碟酸豆角。
  她指了指最近的桌子道：“你可以先去那里。我把饭送给薇薇安，很快回来。”
  小只的哥布林正趴在花圃里睡懒觉。
  花圃里只有一堆石头。
  它昂着头，有了路灯也只是微弱的光亮，不像外面走到哪里都有阳光，很刺眼。
  前面的门推开。
  余筱筱将食物端到了它面前，轻声道：“薇薇安，来吃饭了。”
  小只连忙坐起身。
  它双手接过盘子，问道：“小丑哥哥呢？他吃了吗？”
  “还没。”
  “那姐姐把他也喊出来一起吃饭，好不好呀？”
  “可能不行。”余筱筱说道：“小丑哥哥喜欢一个人呢。”
  “噢，好吧。”
  薇薇安的注意力很快移到了食物上面。
  她把干净的纸巾塞入领子里，拿起勺子说道：“那我开始吃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