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节
作者:六道      更新:2021-05-21 13:01      字数:6216
  听闻这话,子缨眼中寒光顿显,冷冷瞪着几名偏将。后者几人吓的急忙低下头去,同时高拱双手。
  唉!很快,子缨也从震怒中冷静下来,他举目望着在己方阵营里如入无人之境的战无敌,他暗暗叹口气,也不能怪自己的部将们胆小,战无敌的凶猛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挡,自己若是硬要留下,也只能做他的刀下鬼。
  顿了片刻,子缨缓缓点下头,挥手道:“就依诸位之见,我们……暂且避一避吧!”
  闻言,几名偏将如释重负,急忙令人把他们所在的马车牵向别处,避开战无敌。
  当战斗打到戌时的时候,宁军已基本突破风军阵营,大批的宁军士卒穿过风军的拦阻,向封城方向逃去,就连钟天都混在宁军之中顺利逃脱出去。
  当然,宁军之所以能成功突破兵力众多的风军,几乎全依仗战无敌一人,也可以说是战无敌凭一己之力拯救了全军。这就是在两军狭路相逢时猛将所能发挥出来的功效。
  虽然宁军和鹏军突破了天鹰军的阻拦,但在激烈的拼杀中兵力又进一步缩减,此时再清点人数,宁军和鹏军的兵力加到一起都不足两万人了。
  第393章
  那么凶猛的战无敌在经过这一场大战后也累的气喘吁吁,体内灵气消耗大半。
  战无双、战无敌、钟天率领麾下这两万不到的残兵败将一路仓皇而逃,直奔封城,这时候他们本以为自己的处境终于安全了,进入封城可以好好休整一下,哪知情况根本就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刚刚接近封城一箭地的地方,就听半空中嗖的一声传来急促的破风声。
  走在前面的战无双、战无敌和钟天等人吓了一跳,急忙勒住战马。
  啪!
  在他们停马的瞬间,一支雕翎箭钉在他们眼前的地面。
  这完全是敌军对待敌军的示警。见状,众人脸色皆是一变。钟天最先从震惊中回神,他仰头看向封城的城楼,只见城楼上灯球火把,亮子油松,将封城的城墙照的亮如白昼。仔细看,封城城头上悬挂的确实是鹏旗没错,想来是没被天渊军攻陷,但又怎么会对己方放箭示警呢?
  钟天转念一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他催马上前几步,抬头对城上高声喊道:“封城城主冯海何在?”
  等了一会,城头上有人大声回喊道:“我是冯海,城外来者何人?”
  “冯海,本王到此,还不快快打开城门,迎接本王入城?”
  等钟天说完话,城头上顿时沉寂下来。
  此时封城城主冯海确实就在城头上,也听到了钟天的话,但他却迟迟没有做出反应。他周围的部下见状,纷纷低声提醒道:“大人,听来是大王到了城外……”
  冯海看了看左右众人,眯了眯眼睛,幽幽说道:“未必吧!天渊军狡诈,万一是他们冒充大王,骗我开城,岂不是中了对方的诡计?”
  “哦……”众人闻言,皆为之语塞,相互看看,谁都没有再说话。
  冯海深吸口气,然后大声喊道:“笑话,我们大王现在正在宛城,怎么会到这里?尔等修要再使诈,快快退去,如若不然,我可要放箭了!”
  钟天听完,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欣赏冯海的忠诚,只可惜现在是黑天,己方军中火把又有限,无法让城头上的人看清楚己方。他喝道:“大胆冯海,竟敢质疑本王的身份?你现在可派一将出城,来看看本王是真是假!”
  冯海现在是王八吃秤砣,铁心认定种天为假,他哈哈大笑两声,说道:“我不会让我的部下出城去送死,尔等的奸计也瞒不过本官的法眼。”
  该死的!钟天这时已失去耐性,向身边的一名侍卫招招手,然后从怀中取出君王的玉印,交给那名侍卫,让他去往城前,交给城上的冯海。
  那名侍卫急忙领令,接过王印,快马向封城的城门前跑去。
  他刚跑出本阵,城头上的冯海等人就看清楚了,一名部将伸手指着城外,说道:“大人,对方奔来一骑!”
  我看到了!冯海在心中默默嘟囔一句。沉吟片刻,他抬起手里,喝道:“射杀此人!”
  “大人,万一来人是……”
  没等部下说完话,冯海的脸色已阴沉下来,喝道:“休要废话,按令行事,射杀此人!”
  “是!大人!”
  冯海是城主,在封城他的命令最大。周围的部下们即使心存质疑,但也不敢违背,按照冯海的意思,众人下达的放箭的命令。封城的守军可不少,足有数千之众,接到放箭的命令后,士卒们纷纷捻弓搭箭,对准那名快速奔来的钟天侍卫,齐齐射出雕翎。
  嗖、嗖、嗖——城头上箭如雨下,全部向那名侍卫飞射而去。那侍卫听闻到乱箭之声,吓的脸色顿变,高声大喊道:“不要放箭,我是自己……”
  扑、扑、扑!
  他话还没有喊完,雕翎已到近前,那上千支的箭矢一瞬间便把侍卫连同下面的战马射成刺猬。
  “啊?”没想到冯海让都未让自己的侍卫接近就下令放箭,钟天脑袋嗡了一声,他怒吼着怪叫道:“冯海,你射杀本王侍卫,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其实现在冯海已基本能确认来人确是钟天没错,但他却不敢放钟天入城。
  盐城防御如何?比封城胜过百倍,钟天都被天渊军打到宛城去了。宛城城防又如何?胜过封城十倍,可钟天依旧被天渊军打出城来。现在到了封城,就能抵御住天渊军的进攻了?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可不想做钟天的死忠,跟着钟天去亡命天涯。
  但是冯海也没有明目张胆背叛钟天的胆量和气魄,此时借着天黑,他充愣装傻,硬是认定钟天为天渊军假冒,如此一来,即能止住钟天入城,又能为自己留有退路,两全其美。
  “风贼休要再恐吓本官,封城内有箭支十万,无论是谁,胆敢越雷池半步,本官必让他命丧黄泉!”冯海一字一顿地正色说道。
  “你……”钟天又气又恨,牙根都直痒痒,但是又哪城头上的冯海毫无办法。他转头对战无双说道:“无双将军,我们攻入城内,拿下冯海,让此贼看看本王究竟是真是假!”
  战无双深深看了钟天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想不明白,钟天那么聪明,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看透冯海的意图。对方明显就是根墙头草,即不敢得罪钟天,又不敢得罪天渊军,装呆卖傻,硬是不放己方入城。
  想强攻封城,哪是那么容易的,现在己方将士已不足两万,而且疲惫不堪,就连兄弟战无敌都成强弩之末,坐在马上连连打晃,即便真能打入城内,己方将士也剩下不了几个人,到时天渊军再把封城一围,己方这些人谁都跑不掉。
  他长叹一声,说道:“君上,这个冯海并非是你的忠臣,你也不要再指望他能给我们开城门了……”
  他话音还未落,忽听身后有人尖叫道:“报——”
  一名宁军士卒从后面慌慌张张跑过来,到了战无双和战无敌近前,单膝跪地,插手施礼,急声说道:“报,将军!天渊军已重整旗鼓,从后方追杀上来,将军快做准备!”
  “啊?”
  听闻此话,战无双、战无敌、钟天等人心头皆是一颤,想不到子缨的大军在被己方突破之后,这么快的做完调整,追杀上来。战无双皱着眉头,沉思了三秒钟,喝道:“传我将领,全军绕过封城,继续向南撤退!”
  “是!”传令官答应一声,将战无双的军令传达下去。钟天在旁则急的直搓手,问道:“无双将军,我军疲惫,已无法再赶路了,还是先进封城休整……”
  你能进得去吗?!战无双翻翻白眼,本想训斥钟天几句,可转念一想,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和不懂军事的人说这些根本没用。他正色道:“进封城,是死路一条,想活命,必须得南撤!”
  “可是……”
  “君上,再耽搁时间,等后面的敌军追杀上来,我们想撤都来不及了!”战无双冷声提醒道。
  罢了!钟天心中哀叹,现在他已指望不上别人,只能依赖战无双了。他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就依将军之见吧!”
  宁军和鹏军被封城城主冯海拒之于门外,无奈之下,只得绕过封城,一路向南败逃。
  他们前脚刚走,冯海就迫不及待的令人打开城外,去外面看看刚才射死的那人身上带有什么东西。他猜测那人身上肯定是带有诏书之类的东西,来让自己看,以确认钟天的身份。自己可把这份诏书留起,日后再给天渊军,证明自己未让钟天入城,即表明自己向风的决心,又可借此邀功。
  事情的结果出人意料,在那名侍卫的尸体上未找到诏书,倒是把钟天的玉印翻出来了。
  看到这支钟天自造的鹏王王印,冯海的部下们都吓傻眼了,意识到己方确实是杀错人了,刚才来者确实是钟天,而冯海却兴奋的一蹦多高,捧着玉印仰天大笑。他正愁自己投靠天渊军身无寸功,现在好了,若是把这鹏王的王印献给唐寅,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啊?
  宁军和鹏军逃走时间不长,以子缨为首的天鹰军就杀到了。
  经过刚才一战,天鹰军的伤亡也有四万多人,现在子缨眼睛都红了,一是因为部下伤亡惨重,再者,他刚刚得到消息,朱诺已重伤不治,不幸身亡,在子缨看来,朱诺的死完全是他的责任,若想抵过,只能擒下钟天。
  主将急红了眼,下面的将士们哪敢不拼命,六万余众的天鹰军兜着宁军的屁股追杀上来。
  钟天要入封城,冯海没敢开城门,现在看到天渊军来了,不同招呼,他倒是主动打开城门,邀请天渊军入城。只是现在子缨已不把封城放在眼里,片刻未停,跟在宁军的屁股后面,绕开封城,继续追杀。
  宁军和鹏军的败逃可是惨到极点,一开始掉队是重伤员,等逃到子时的时候,轻伤号也开始掉队,他们是跑一路,伤员扔一路,对待这些宁军和鹏军的伤兵,子缨一点没客气,传下将领,凡是见到敌军伤兵,一律处死。
  第394章
  钟天随着宁军一路南逃,后面的天鹰军穷追不舍,形势危急,也惨到了极点。
  这次逃亡不仅把剩余的辎重丢的一干二静,就连钟天的家人、妻妾也失散不少,最后跟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他的正室夫人,钟天尚且如此,下面那些鹏臣的情况也就可想而知。
  这一支残兵败将由封城向南跑,一夜之间足足跑出两百里。别说人受不了,即使是军中的战马都累的口吐白沫,跪在地上站不起来了。当天色渐亮时,宁军和鹏军已累的再没有力气跑,不过幸运的是,天鹰军这时候也停止了追杀。
  宁军和鹏军累,天鹰军也累的不成样子,全军上下已没有军容而言,许多风军都是上身赤膊,光着膀子追敌。另外,子缨这边还接到唐寅的飞鸽传书,令他不要冒然深入,暂停追击,在原地驻扎休整,等己方的增援到了之后再做打算。
  接到唐寅的命令后,子缨不敢违背,而且经过整整一夜的追敌,己方将士也确实疲惫不堪。他本以为己方的援军要至少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才能赶到此处,可出人意料的事,只半天的时间援军就到了。
  援军数量并不多,只一万人左右,是清一色的轻骑兵。
  率领这支轻骑的主将不是旁人,正是给子缨传书的唐寅。
  与他同来的还有上官元让、元武、元彪三兄弟以及战虎、乐天、艾嘉、舞媚、舞英等人。此次宛城之战,天渊军也算是大获全胜,基本消灭了宁军和鹏军的主力,但自己这边并不是没有损失,伤亡的将士也有数万之众,而且大将吴广身负重伤,朱诺也战死于两军阵前。
  当子缨得知唐寅亲自赶来的消息,正坐在中军帐里的他腾的站起身形,大步流星走出去,率领麾下的偏将、兵团长们出营迎接。
  见到风尘仆仆的唐寅,子缨二话没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拱手说道:“罪将子缨,参见大人!”朱诺身为他的部下,死于战无敌之手,子缨认为自己难逃其咎,所以也称呼自己是罪将。
  唐寅低头看着子缨,后者平日里可是十分注意仪表的,须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身上的盔甲擦拭的连点浮灰都不会粘,现在再看子缨,头发乱了,胡须打了结,脸上黑一块白一块满是污垢,身上的盔甲都看不出本来颜色,被尘土盖满,冷眼看去,活象是从土堆里钻出来似的。
  唉!唐寅看罢之后,暗暗叹口气。听说朱诺死了,他确实是又悲又愤,朱诺是他的老部下,他对朱诺的性格也太了解了,朱诺向来梗直冲动,他不知道战无敌的厉害,难道你子缨还不知道吗?天鹰军里有那么多的部将,怎么就偏偏让朱诺出去迎战战无敌?这不是明摆着让朱诺去送死吗?不过现在见到子缨这副狼狈的样子,唐寅对他的怨气也平息不少,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子缨,久久无语。
  唐寅不说话,子缨不敢起来,他麾下的偏将、兵团长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场面出奇的安静,也压抑的让人有点喘不上气来。
  见状,跟在唐寅身边的舞媚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看向他的目光还带着询问。
  唐寅咬了咬嘴唇,低下身子,伸手把子缨搀扶起来,淡然说道:“子缨将军这是做什么,你何罪之有?”
  他这么说,让子缨更难受,心里也更紧张。他身子一沉,跪在地上没有动,低声说道:“是末将指挥有误,导致朱诺将军伤于战无敌之手……”
  未等他把话说完,唐寅手臂微微用力,将跪地的子缨硬托起来,同时他眼圈微红,幽幽说道:“我与朱诺,虽然相识才一年有余,但却亲如兄弟。朱诺是独子,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少妻幼子,今日他死于阵前,我如何他家人交代?子缨将军并无错,有错的是我。”
  子缨闻言,身子顿是一哆嗦,双膝一软,又要再次跪倒。可唐寅托住他胳膊的手掌并未松开,牢牢托住他的身躯,让他跪不下去。他看向子缨,苦笑着说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既然选择投军报国,死伤在所难免,子缨将军也不用太自责了。”
  说着,他又环视周围众将,正色说道:“我不会认识、熟悉你们每一个人,但你们既然身为天渊军的一员,那就是我的兄弟,我视你们也如同手足,无论是谁,若不幸殒于两军阵前,我都会伤心难过,不过我相信我们也都是不怕死的,包括朱诺将军在内,与其让乱臣当道,国家社稷毁于一旦,苟且偷生、坐以待毙的活着,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沙场。今天我们每一滴汗、每一滴血都不会是白流的,它将凝聚成支撑我大风崛起、千秋万代的中流砥柱!”
  他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也感动了在场每一名将领,每一名士卒。
  唐寅目光如电,眼圈的红润也消失,他深吸口气,举起手臂,大声喝道:“风——”
  “风!风!风!大风——”
  周围将士们的情绪彻底被他带动起来,人们热血激扬,齐齐振臂高呼,即便是外围那些没听到唐寅讲话的士卒们也受其影响,跟着大声高喊,风声高亢,久久不绝。
  战争残酷又瞬息万变,没有人能保证自己能长胜不败,死伤在所难免,唐寅这番话即是在激励全军将士,何尝又不是在激励他自己。
  “大人……”子缨看着玉面涨红的唐寅,心中也是一阵荡漾,与自私自利的钟天以及那些满朝的大臣们比起来,唐寅确实强过太多太多。能辅佐这样的主公,可以说是为将之幸,也是全军之幸。
  听着将士们连绵不绝的呐喊声,唐寅长嘘口气,心中因为朱诺阵亡的悲愤也减轻许多。
  他看向子缨,没有责怪他一句,反而赞赏道:“此战,子缨将军指挥得力,丝毫未落敌军下风,当立大功!”
  他这话可不是虚情假义的客套,要知道宁军中可是有战无敌这样的猛将,又是破釜沉舟的突围之战,天鹰军能打到这种程度,将宁军*的如此之狼狈,已大出唐寅的预料了,当然,如果朱诺未死,此战就堪称完美了。
  子缨闻言,眼泪再止不住,滴落下来,他哽咽着躬身说道:“末将有过,不敢贪功。”
  唐寅一笑,握着子缨的手腕,边向中军帐走边说道:“谁有功谁有过,我心里自有分晓,子缨将军就不用再过谦了。”唐寅对子缨这个人未必有多喜欢,但是他欣赏子缨的能力绝对是真的,论临阵指挥、随机应变的本事,恐怕连以此见长的萧慕青都未必能比得上他。
  看着唐寅和子缨并肩向中军帐走去的背影,舞媚和舞英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在她们的印象中,唐寅还停留在刚刚投军身为兵团长的时候,桀骜不逊,浪荡不羁,可是现在两姐妹才猛然发现,唐寅已蜕变得成熟了,稳重又睿智,并能将周围人的情绪控制在股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