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落的电话簿里肯定不止存了一个号码，假如阿仁听到的哭声是随便拨个号码传递信息，那哥的首字母排序并不算靠前，被选中的机率很小。
  窗外的风声渐大，有几片雪花钻进木板与窗户之间的缝隙，落在窗台上。
  “下雪了。”我起身走到窗边，用指尖沾了一朵雪花，看着它迅速融化。
  “要是明早雪不停，就得用异能。”荀碧姗看向古昱说。
  古昱的空气罩可以阻挡风雪，可是长时间使用异能也是种消耗，进入雪山基地肯定要打场硬仗，他必须保持最佳状态。
  我说：“等雪停再出发吧。”
  荀碧姗摇头：“她醒了一定会吵着尽快出发，你不能让她不吃不喝昏迷两天吧。”
  荀碧姗看了眼洛落，又摇了摇头：“她体力本来就不行。”
  是啊，万一雪下上一天，洛落饿上一天一夜，根本没体力进山。
  这么一想，我顿时觉得雪山之行还真是困难重重，比在拉市对付多臂丧尸都麻烦。
  但是越有困难，我们越要迎难而上，这趟雪山之行，并不单是为帮洛落找她哥，我们也想从基地弄到有价值的信息。
  他们的研究成果很可能比我们先进，当然，如果没有机器人带出的视频，我们不会进入基地内部，在外面搜索不到脑波，就没必要进去了。
  我们没人懂科研数据，进去也不可能分辨出哪些是有用的信息，除非把基地的实验室搬空，因此只有在有人存活的情况下，比如那个年轻的科研人员，我们才能获得有用的信息。
  可惜那年轻人已经凶多吉少，这样一来我们的希望就在控制机器人的神秘幸存者身上了。
  古昱这时提起另一件事，他问荀碧姗的异能可以充多少电，荀碧姗耸肩，说她也是刚发现自己觉醒了异能，还没做过测试。
  “他们在外面需要取暖设备，如果到时雪没停，你留下帮他们取暖。”
  “我不跟你们进去？”
  “里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希望你留在外面照看他们。”
  荀碧姗虚握拳头又松开，她的异能刚刚觉醒，有许多未知变数，跟我们进去十分危险。
  那个黑影的移动速度我们都看到了，现在谁也不知道古昱的空气罩对它是否有效，荀碧姗放下拳头，“没问题，你们小心。”
  我们在加工厂的门卫室找到一只小型取暖器，荀碧姗用异能启动了它，这种石英管的取暖器加热速度快，不过相当费电，希望荀碧姗的异能储备量足够支撑他们等我们出来。
  有些事为防万一，必须提前交待，古昱让荀碧姗他们等我们48小时，超过这个时限，她就带洛落和阿仁下山。
  等护送完幸存者去拉市，他们马上回小城，不要再等我们，荀碧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她明白古昱这么决定是正确的。
  “但愿我不需要这么做。”她无奈地说。
  天亮后雪依然在下，而且雪势越下越大，根本看不清前路。
  我试着和洛落商量，等雪停再走，她完全听不进去，着了魔似的要立刻进山。
  如果我们不走，她就一个人走，她看到视频后便不太对劲儿，看我的眼神充满怨怼，指责我昨晚对她的脑子动了手脚，不然她现在已经在去救她哥的路上了。
  荀碧姗被她闹得烦了，冷笑说：“没有我们你进什么山？姑娘太自信了吧～”
  “我哥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不会放过你们！”
  这话说的有些重，本来我觉得她为哥哥担心，情绪不好所以闹闹脾气也能理解，但帮她不是我们的义务，难道帮忙还帮成仇人了？
  我刚想说话，古昱悄悄扯了我一下，示意我别跟洛落计较。
  阿仁表现的特别沉默，他从起床上厕所到回来吃饭，再到收拾背包，都没说过话。
  我以为他没睡醒，也没在意，可是古昱扯我的时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想告诉我什么，可是又不能说。
  我出门找东西给我们的车做保暖罩，阿仁随后跟了出来，说要给我帮忙。
  加工车间里有盖货箱用的帆布，我和阿仁把这些帆布拖出来，盖在我们的车上，如果油箱冻住了，那可不太好办，我们开来的是一辆皮卡，用的不是防冻油。
  “说吧，你跟出来，不是有话想说嘛。”
  “是有，可我说了，怕你不相信哪。”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信不信？”
  阿仁扯过一张帆布，神神叨叨地看了眼大门，凑到我身边低声说：“那小姑娘被附身了。”
  我的表情一定泄露了我的想法，阿仁啧了声：“你看，我说你不信吧！”
  “证据？”
  “她…她说话的时候，是两个人的声音。”阿仁身体一个激灵，我没怎么样，他倒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阿仁又往我身边靠了靠，用近乎耳语的音量说：“另一个声音，是个男人。”
  “哦？”
  “可瘆人了，我吓得都不敢说话，也不敢看她。”
  “你比她的表现还反常，镇定点儿，咱们好几个人，怕什么？”
  “等你们进基地，不就剩我和她了吗？我看不住她，我害怕！”
  “你的职业操守呢，身为土匪被一个小姑娘吓得腿软，不嫌丢人哪。”
  “她是个正常的姑娘吗，不是啊，她、她被鬼上身了，我可不敢跟鬼待一块儿。”
  各种稀奇诡异的事物我见过不少，我不认为洛落是鬼上身，除非阿仁有阴阳耳，否则为什么只有他能听到第二个人的声音？
  我的目光定格在阿仁身上，上下来回扫视，他被我看得发毛，也跟着低头看自己的身体，他穿着一身极具藏地特色的衣服，外衣和裤子都没有口袋，脖子和手上也没戴任何装饰品。
  基本可以排除外物的影响，那么他的听觉异常，只能是来自他自身的问题。
  也许正像古昱说的，他是土系异能者，我们听不到的声音，跟他的异能有关。
  我把古昱的猜测告诉了他，叫他别疑神疑鬼，如果真有鬼，没道理只吓他。
  阿仁仍然不放心，说那鬼不吓我们，可能是因为我们太厉害，一群人里只有他最弱，鬼也会看人下菜碟，专欺负他这个‘弱者’。
  “朋友，封建迷信要不得，咱们还是得相信科学。”我拍拍他的肩，“不过组织上考虑到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决定给你加派一个人，碧姗不跟我们进基地，她留在外面给你壮胆儿。”
  阿仁听我这么说，勉强松了口气，他似乎笃定洛落是撞了邪，我问他，晚上他听到的哭声是男是女，他想了想说，男女老少都有，像是有很多人。
  他说附在洛落身上的男鬼，听声音很苍老，可能是那群孤魂野夜中法力最强的，才能脱颖而出，附在洛落身上。
  他这套完整的附身理论从何而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去写恐怖故事可惜了，不过他说的事非常重要，我必须告诉古昱和荀碧姗。
  回到办公室，洛落已经背上登山包，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口，表情十分焦躁，好像恨不得立刻冲出门去。
  “怎么才回来，磨磨蹭蹭，拖延时间。”看到我和阿仁进门，她不满地抱怨。
  我想象了一下，有个男人和她一起说话的情景，觉得她真有可能是被某种力量控制了，但这股力量未必是鬼魂。
  “走走走，马上走。”我毫不在意地挂上笑容，走到放置背包的地方，背起我自己的包，朝古昱和荀碧姗使了个眼色。
  古昱跟我比较默契，他对急不可耐地洛落说：“要是着急，你就先走，我们去追你，我和小柔分一下装备。”
  洛落没有怀疑，她嘟囔着：“懒驴上磨屎尿多。”
  说完便快步走出办公室，荀碧姗冲我点了点头，紧忙跟了上去，阿仁也背上他的包随后出了门。
  “阿仁又听到那种声音了，是个男的，在洛落身上，这可能是她性情大变的原因。”
  “她被控制了？”
  “应该是。”
  看着古昱略微沉思的表情，我猜到他在犹豫什么，“你不想带她进山了？”
  “咱们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一旦咱们两个离开，它会不会向荀碧姗和阿仁下手，很难说。”
  “我看它急着要进基地，对别的事一点不关心，你说，是里面那个人搞的鬼吗？”
  “已经放出机器人向外传递信息，没必要再控制一个人，而且，他如果有这本事，早就出来了。”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难道是基地的东西，顺着幸存者开出的通道，来引诱更多的人进去？”
  “有这个可能，它只控制了洛落，往好的方面想，它也许只能控制普通人。”
  “我觉得，没准儿是它擅长寻找薄弱环节，咱们几个人里，就洛落最急着进山，它可能察觉到了。”
  任何时候，都别把敌人想得太弱，这是末世生存的法则之一，一切无法理解的古怪事物，都存在着它特有的危险性。
  我和古昱没有交谈太久，怕洛落起疑，或许在路上，我们能通过‘他’，窥探到基地秘密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