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沈成志一个好好的孩子，就算没考上秀才，也还年轻，以后的机会多着呢。
  再加上他为人谦和，在水月湾也是受人尊敬的，怎么好好儿地就跳河了呢？
  联想到沈家和寒露的恩怨，以及寒露的出身，倒也让人觉得挺可疑。
  甚至还有人劝吴氏：“沈家婶子，你态度软和点儿，寒露不是那等没良心的人，你瞧成志这不也没事嘛。”
  寒露顿时哭笑不得，说是说好话，其实这不就等于把事情落在自己身上了嘛。
  “寒露哇，你说，你要什么，是要钱，还是要我给你磕头赔礼？只要你说我都做，但求你放过成志好不好？求你了！”王贵香说着又跪在地上朝寒露作揖。
  寒露朝怀扬使了个眼色，让她将王贵香拉起来，这样太难看了。
  怀扬还没行动，吴氏便上前踹了王贵香一脚：“你是谁家的人呢？我说了不准求她，若我家儿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寒露眼睛微眯，她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吴氏和王贵香这对婆媳只怕是知道沈成志无事后，于是便一软一硬的，是打算把逼沈成志跳河这件事强行摁在自己身上。
  哈，还挺默契的。
  领会到这一点之后，寒露不禁感到齿冷。
  就算沈成志没死，但还躺在床上呢，这婆媳俩竟有心情在这里算计自己。
  “你们想要怎样，直说就好。”寒露盯着吴氏和王贵香。
  果然两人对视了一眼，吴氏的眼睛闪了闪，由王贵香开口道：“寒露，我们没什么别的要求，也不想怎样，只是想成志能够榜上有名，这也就够了。”
  这也就够了？寒露看着王贵香一声轻笑。
  王贵香被寒露笑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这个要求？”寒露嘲讽看着王贵香。
  “别的……”王贵香看了吴氏一眼，摇头道，“我不求！”
  “你别做那梦里，这小贱人不会如你意的。”吴氏冷声道。
  “一个当婆婆的，口口声声喊儿媳为小贱人，我也是第一次见。”怀扬瞥了吴氏一眼，“你既然想要我家娘子的命，那要不一人拿把刀，看谁死。”
  怀扬的话将所有的人都镇住了，其他人想的是，哎哟，寒露身边怎么跟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姑娘。
  吴氏却是知道怀扬的厉害，因此虽然心里生恨，但却不敢应声。
  而王贵香却是脸色煞白，心里只有吴氏的那一句“这小贱人不会如你意的”，她不禁看向寒露。
  “你说得没错，我不会如你们的意。”寒露看向王贵香和吴氏。
  “寒露，我给你跪下了都不行吗？你怎么这么心狠？”王贵香脸上哀怨带着企求，但这也不能掩盖她的要求有多可笑。
  “你跪我家娘子，我家娘子就答应你了？谁还不会跪了。”怀扬翻了个白眼道。
  “那你们要我怎么着？”王贵香怯怯地问。
  “真是可笑，我若能决定一个人能不能榜上有名，何止是成志，整个水月湾的孩子，我都叫他们榜上有名，这岂不才是真的好。”寒露似笑非笑地看着王贵香。
  原本还有些人盯着寒露，心里蠢蠢欲动，想着如果寒露答应了，自己回头也去求一求。
  但这会儿听到寒露这么一说，脑子顿时清明了，明白那考学的事情岂是随便哪个人可以轻易能定的。
  “寒露，不管怎么说，成志也是你亲侄子啊。”王贵香还不依不饶。
  但她这副模样看在众人眼里，便有些可笑了，甚至有人忍不住说：“沈峰家的，你可就别为难寒露了，她就算是仙子下凡，那也管不着文曲星的事儿。”
  另一人道：“可不，那是文曲星管的事儿，要不还读什么书，每个人往庙里拜拜就成了。”
  王贵香顿时看向吴氏，是吴氏说寒露有些神通，她才不顾儿子，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押着她答应护着一些沈成志。
  可现在，听寒露的意思，她竟是毫无办法的。
  吴氏的脸色也极为难看，她心底里是觉得寒露不愿意帮的。
  在葳蕤院的那段日子里，吴氏看得清楚，也想了很多。
  她知道寒露发家真的不是通过不正当的关系，那一个寡妇怎么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真的是仙子下凡，所以才能常人之所不能。
  想到这些，吴氏就恨当初没买个铁锁链把寒露锁在家里。
  “你帮他这一回，他以后还能不回报你？”吴氏黑着脸对寒露道，这是她能对寒露说得最好的口气了。
  寒露和怀扬都没说话，只想直接走人，跟沈家这对婆媳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
  而这时，沈成志竟从家里走了出来，他瘦得直在长衫里晃荡。
  在这样的天气里，寒露都忍不住想问他冷不冷。
  “奶，娘，你们别为难四婶了。”沈成志脸色苍白地靠在门上，有气无力地说，旁边跟着脸色同样难看的沈老汉。
  “成志，你怎么起来啦。”王贵香立即朝沈成志走了过去，吴氏也直喊，“我的乖孙，赶紧躺着去。”
  但沈成志却坚持道：“奶，娘，我跳河的事与四婶无关，她没跟我说什么，是我自己想死的。”
  王贵香急得直跺脚：“傻孩子，你胡说些什么？好好的你怎么会想要寻死？”
  吴氏也赶紧道：“乖孙，别怕，有奶在，她不敢拿你怎样。”
  沈成志一脸无奈地看着王贵香和吴氏，缓缓摇了摇头，想笑，但扯了扯嘴角，却慢慢地蹲了下去，最终“呜呜”地哭了起来。
  “成志啊，成……成志，你可别吓娘啊。”王贵香紧走几步蹲在沈成志的脚边，轻声道，“成志你放心，我定要叫你四婶保佑你考中，你放心……”
  只是没等王贵香说完，沈成志便是一声大吼：“我不想考中，我不想学了，我不想，你再逼我，我就再去跳河，除非你们把我捆起来，捆起来又怎样，我还可以咬舌自尽，你们就算把我的嘴赌住，我也能把自己饿死。”
  沈成志说得面色狰狞，一副不死不罢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