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乖巧的站在旁边观看。
  宣书怀先从药柜里取出一只玻璃药瓶和一只注射器，他把药瓶里的液体注入注射器，手法极其熟练。
  宣书怀并非一个挂名的医疗厅厅长，他是有实战经验的医务人员，他的能力与地位名副其实。
  苏蔓这才注意到办公桌上放着一只玻璃恒温箱，里面有一只小白兔。
  宣书怀举着注射器来到恒温箱面前，揭开盖子，二话不说，指腹捏起小白兔薄薄的耳朵，把注射器的细小针头扎入小白兔耳朵的毛细血管里。
  苏蔓隐隐皱眉，有些心疼小兔子。
  宣书怀注射完了，丢掉注射器，盖好恒温箱的盖子，带着审视般的严谨目光观察着小白兔的反应。
  “我刚才给这只兔子打的那一针，是最后一个疗程，成败取决于此了。”
  苏蔓疑问：“你说的是什么疗程？”
  宣书怀像一个上课的老师为她娓娓道来：“这只兔子一出生就得了骨肉瘤，这是一种在动物界很常见的骨癌疾病，我给它注射的是研究室研发出来的第12号抗癌素，暂时还没有正式命名。”
  苏蔓走前一步，看着箱子里的小兔子，注射了12号抗癌素后，小兔子并无什么明显反应，很镇定自若的啃着箱子角落的小菜叶。
  苏蔓暗忖，这药或许已经起到了效果，如果真是如此，那世界上的癌症病人就会多出一个希望了。
  苏蔓看向宣书怀：“你说的这个抗癌素，是专门为了宣荣翁研发的吧？”
  苏蔓至今对宣荣翁指名道姓，就是不叫他爷爷。
  宣书怀的目光柔和了下去，“我只是想让爷爷长命一点……”
  所以他才会那么的拼命，天天都在这个研究室里熬夜。
  苏蔓有个担忧，“抗癌素里最大的成分就是琾子草原液？”
  宣书怀点点头，“是的，琾子草的原液不仅能够清理内脏里的剧毒药物，而且对吞噬癌细胞也有很大的作用。可惜，它的副作用太大了，不仅会成瘾，还会造成神经系统麻痹，有很大几率会让病人间接瘫痪。”
  也就是说，即使琾子草能够击败癌细胞，保住病人的性命，可最终还是会让病人瘫痪在床一辈子。
  陆裴当初就是中了这一招。
  苏蔓带着敬佩的眼神看着他：“你现在是解决了琾子草的副作用？”
  宣书怀自信满满的说：“我在抗癌素里加入了一种特殊的抑制剂，这是第12次试验，也是最后的试验，一旦这次动物实验通过，立即会进行人体试验，假如人体试验成功，最快的话，再过两年就能让药品上市。”
  苏蔓眼神一沉，“可是，宣荣翁未必能撑过两年吧……”
  宣书怀淡然一笑，小声的说，“走正式途径的话，是需要两年时间的，但是我要是偷偷拿回家给爷爷注射，也没人会知道的，只要你不说就行了。”
  苏蔓无可奈何的看着他。
  宣书怀向来是个规则破坏者，他违背规矩非法种植琾子草，这一点就已经洗不白了，要是被抓，他可翻不了身。
  但他就是勇于去挑战别人不敢做的事。
  就在两人谈话间，恒温箱里的兔子突然抽搐了一下。
  苏蔓和宣书怀的心都悬了起来。
  小兔子嘴里还嚼着半片菜叶子，可突然间，它一下呕出一大口黑血，身体翻倒在箱子里，四肢犹如发羊癫疯似的踢蹬起来。
  苏蔓试图把盖子打开，想去救这只兔子。
  宣书怀拦住她，“小心它咬你一口，动物在濒死前攻击性是很强的，一旦有异物接近都会下意识咬一口。”
  苏蔓迟疑了一下。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兔子一动不动，四肢僵硬，瞳孔散开，就这么咽了气。
  苏蔓很震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宣书怀比她更气，“前5次疗程都还能撑住！偏偏到了第六次疗程给我死了？！”
  “这情况是说，你研发的这个12号抗癌素失败了吗？”
  “还用得着问吗！连动物这一关都过不了，更别提人！”
  宣书怀已经气得无法客气说话了，他叉着腰，在恒温箱前暴躁的来回走动，这些年来，他反反复复的失败了无数次，他显得十分灰心丧气。
  宣书怀按耐不住内心里的狂怒，双臂突然往桌上一扫，把整个恒温箱都扫落到地上。
  苏蔓在旁吓了好大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宣书怀如此失控的一面。
  恒温箱直接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那只死去的小兔子悲惨的躺在玻璃渣子里。
  苏蔓看不下去，它一出生就被拿来做药物实验，这已经够惨，死后还落得这般凄凉下场。
  她脱去身上的白大褂，蹲下去，小心翼翼的把兔子尸体裹进衣服里，打算待会找个地方把它埋了。
  宣书怀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忽然觉得有些愧疚，自己对小生命太不尊重了。
  他蹲在她身边，很抱歉的说：“我情绪失控了，兔子是无辜的。”
  苏蔓并不责怪他，宣书怀这会儿需要的是安慰，不是落井下石。
  她很体贴的说：“你尽力了，兔子也尽力了，我们埋葬了它吧。”
  宣书怀把包裹着兔子的白大褂接过去，说：“不能埋，必须要解剖它，分析一下它为什么会死，这样才能弄清是药品的哪方面出了问题。”
  苏蔓虽然觉得兔子可怜，但也没法阻止。
  宣书怀把兔子的尸体交给了助理，接着便和助理一起围在解剖台附近忙碌着。
  苏蔓就这么被晾在了一边。
  宣书怀太过专注手头上的事情，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表姐需要照顾。
  不过苏蔓没有发出任何抱怨，也没有做出任何打搅。
  她去洗个手回来，然后很懂事的坐在一个空椅子上，透过解剖室的玻璃窗，看着宣书怀和助理在里面忙来忙去。
  工作起来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三个小时过去，宣书怀仍旧沉浸在显微镜前，透过镜头观察着兔子的细胞切片变化。
  助理轻轻提醒了他一下，“宣厅长，天已经亮了。”
  宣书怀头也不抬的说：“亮了就亮了，你属公鸡的么，还想打个鸣么？”
  助理被他激得翻了个白眼，“宣厅长，你那位表姐……还等在外头呢。”
  听到这话，宣书怀方才如梦初醒一般，他扭头看向窗户，玻璃外，苏蔓倚靠在一张靠背上，正歪着头，打着瞌睡。
  看到她这孤零零的模样，宣书怀心疼不已，他怎么忙起来把苏蔓给忘记了！
  他立即把剩下的工作全部交给小助理，消毒了双手之后，走出了解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