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四十分,李向龙作战参谋顾祝同上校留守舰队司令部,准备去航空作战中心。
  虽然身为舰队司令官,但是李向龙很少过问舰队作战的事情,他的主要工作仍然是负责舰队航空作战。冯承乾也非常清楚李向龙的才能,所以专门为他配备了一批年轻有为,而且精通舰队作战的参谋。
  这其中,顾祝同就是佼佼者。
  在大战爆发的时候,顾祝同还只是一名海军上尉,而且在海军司令部任职,主要工作就是参与策划舰队作战行动。在和平时期,顾祝同的岗位很不受重视,主要是要想在海军中获得提拔,就得有在舰队服役的经验,最好能够成为某艘战舰的舰长,当然以航母与主力舰的舰长最有前途。长期呆在海军司令部当参谋的军官,往往都没有发展前途,很多在达到服役年限后就退役了。
  事实上,顾祝同也不例外。
  当时,他已经晋升海军上尉三年,如果在接下来的一年内不能获得少校军衔,他就将转为预备役,在领取七年的预备役津贴之后正式从海军退役。在和平时期,中国海军中上尉晋升的比例仅有百分之十五。
  显然,长期在海军司令部当参谋,让顾祝同很难成为百分之十五中的一员。
  所幸的是,战争爆发了。
  虽然在战争时期,舰队军官的晋升比例仍然是最高的,但是论发展前途,则在海军司令部当参谋肯定是最好的。
  当然,前提是得在参谋岗位上做出成绩,得到司令官的重视。
  顾祝同没有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冯承乾提出偷袭硫黄岛之后,顾祝同就参与了作战计划的策划工作,而且提出了很多有价值的建议与意见,得到了冯承乾的重视。随后,在两次硫黄岛海战中,顾祝同都参与了作战计划的策划工作。
  到一九四一年初,顾祝同已经是海军中校了。
  这个时候,冯承乾给了他一次极为宝贵的机会,即让他前往舰队,参与封锁日本的作战行动。
  在此期间,顾祝同的才能得到了李向龙的赏识。
  别的不说,他晋升海军上校的申请书就是由李向龙执笔的,而且着重提到了他在航空作战方面的才华。
  难能可贵的是,顾祝同并不是航空军官,而是传统的舰队军官出身。
  他是中国海军军官学院第五届毕业生,而且毕业成绩在全年级中排名第四,还因此获得了额外嘉奖。只是因为出身平微,不像其他学员那样,要么来自海军世家,要么在海军中有私人关系,所以在毕业之后,顾祝同没有被分配到舰队中任职,而是去了其他人都不愿意去的海军司令部。
  可以说,在战前,海军司令部就是一个埋葬人才的坟墓。
  除了在海军司令部担任参谋,很难获得在舰队里才有的锻炼机会,以及晋升高级军官所必须的履历之外,还与冯承乾有关。这就是,冯承乾名为海军司令,但是绝大部分时候都不在海军司令部,而是在北京。如此一来,海军司令部的参谋就没有近水楼台的优势了。甚至可以说,很多在一九二零年代进入海军司令部服役的军官,直到退役的时候,都没有能够与冯承乾说上一句话。
  所幸的是,顾祝同没有被埋没掉。
  他在海军军官学院学的主课是航海,按理说在正式服役之后,应该成为某艘中小型战舰上的航海长。
  可以说,这是一个极有前途的岗位。
  在大战期间,中国海军的舰长中,有将近一半是从航海长的位置上干起的,而在航海长中,有近两成都获得了晋升。
  得到冯承乾与李向龙的器重之后,顾祝同终于获得了发展空间。
  更重要的是,李向龙并非标准的海军军官,他甚至没有系统学习过海军的必修课程。与传统海军将领相比,李向龙有很多欠缺,比如他对航海几乎一无所知,对传统海军战术也不够了解。
  以往,还有鲁志刚配合,而现在鲁志刚去了战区司令部。
  这下,顾祝同的机会来了。
  在鲁志刚成为战区司令官的那一天,顾祝同获得了新的任命,即担任西南太平洋舰队作战参谋。
  可以说,这是李向龙给他的格外提拔。
  要知道,在任何一支舰队里,作战参谋都是仅次与舰队司令与参谋长的第三指挥官,而且在舰队作战中有很大的发言权。甚至可以说,作战参谋的某些建议与意见,能直接影响海战的结果。
  比如,在联合舰队里面,栗田健就能影响山本五十六。
  虽然在西南太平洋舰队,作战参谋没有全部职权,主要是李向龙直接负责航空作战,而不是把其下放给作战参谋,但是对顾祝同来说,这依然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因为除了航空作战,其他的作战行动都得由他决定。
  要知道,当时西南太平洋舰队没有参谋长。
  不是冯承乾没有给李向龙安排参谋长,而是李向龙认为没有这个必要,而且当时也没有合适的参谋长人选。主要就是,除了李向龙,中国海军中还没有一名将领能够单独指挥航空作战。在西南太平洋舰队中,航母是绝对主力,因此负责制订作战计划、指挥作战的参谋长必须具备航空作战能力。
  李向龙没有要参谋长,也与栽培顾祝同有关。
  事实上,若论在之前战斗中的表现,顾祝同最有资格出任舰队参谋长,只是他的履历太浅了,而且已经获得了一次越级晋升。即便李向龙已经为他提交了准将晋升申请书,冯承乾也不会立即批准。
  在军队里,越级晋升是件很不受欢迎的事情。
  事实上,别说越级晋升,即便是晋升得快了,也会遭人妒嫉。
  别的不说,现在的西南太平洋舰队里,就有好几名参谋对顾祝同不大满意,认为顾祝同没有资格担任舰队参谋长。
  当然,在战争时期,表现卓越的军官获得快速提拔也不是是没怪事。
  李向龙离开之后,顾祝同泡了杯咖啡。因为只有三十七岁,比李向龙年轻近二十岁,所以顾祝同的精力更加旺盛。自从舰队进入珊瑚海之后,他每天只休息六个小时,依然能够保持足够的精力。
  当然,多喝点咖啡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像以往一样,在与李向龙交接了工作之后,顾祝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各个部门的情况。
  也就在这个时候,侦察机发回了报告。
  “是第十七号侦察机。”通信参谋把电文交到了顾祝同手上。
  此时,值班的航空作战参谋已经在海图上标出了那架侦察机所在的方位,与电报中提到的坐标一致。
  看完电文,顾祝同又扫了眼海图,随即锁紧了眉头。
  电报中只提到,发现了一艘美军航母与一艘掩护航母的巡洋舰,没有其他任何与美军舰队有关的信息。
  这让顾祝同非常疑惑。
  虽然以现在的天气来说,侦察机能够发现美军航母,肯定在云层下方飞行,因此飞行高度肯定很低,也就不一定能够发现远处的美军战舰。此外,如果美军舰队并不知道中国舰队已经赶了过来,也就不会让所有战舰聚集在航母附近。显然,安排一艘巡洋舰掩护航母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顾祝同却认为,弗莱彻不会这么粗心大意,特别是在已经进入珊瑚海的情况下。
  更重要的是,侦察机没有提到遭到美军战斗机拦截!
  即便美军战舰没有启动雷达,或者是美军战舰上的雷达没有发现侦察机,在侦察机飞到美军航母上空的时候,也不可能不遭到拦截。要知道,在任何情况下,舰队上空都应该有防空战斗机。
  迟疑了片刻,顾祝同拿起电话,向李向龙汇报了情况。
  三分钟后,李向龙小跑着来到了司令舰桥。
  “有没有收到第二封电报?”
  “还没有,我们没有联系侦察机。”
  “你没做错,现在还不能联系侦察机。如果那确实是美军舰队,我们现在发出电报就会被截获。”李向龙的目光在顾祝同身上停留了一阵,说道,“你怎么看?”
  “就算那是第一航母大队,现在发起攻击也太晚了。”顾祝同故意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关键是,如果我们不在这个时候发起攻击,明天不一定能再次发现美军舰队。”
  “也许,明天有更大的收获。”
  “是吗?”李向龙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看来顾祝同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第一航母大队如我们预料的那样,出现在了新喀里多尼亚岛北面,那么第二航母大队与第三航母大队就不远了,也许就在附近。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我们攻击第一航母大队,就肯定会暴露行踪,至少会让美军知道,我们已经机动到了珊瑚海东南海域,不管攻击结果如何,对接下来的战斗都不太有利,至少会让我们丧失扩大战果的机会。我的想法是,暂且等上一个晚上。如果明天能够有更大的发现,那我们就有把握一举定乾坤,不给美军舰队任何翻本的机会。”
  “看来,你的胃口挺大的嘛。”
  顾祝同笑了笑,说道:“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跟随司令官也大半年了,学得还不够快。”
  “你小子,就是嘴上不饶人。”
  顾祝同又笑了笑,没有答话。
  “就这么决定吧,等等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