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宇凡猜对了一半,准确的说是忽视了一个重要因素。
  这就是,站在斯科特的立场上,他会如何看待这次海战所带来的契机。
  可以说,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斯科特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英国皇家海军没有因为马尔代夫海战失利而责难斯科特,但是英国国内舆论、以及印度殖民地政府对他的态度,还有他接触到的人,都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要知道,在第二印度洋舰队组建的时候,所有滞留在印度的英国人都把斯科特看成救星,认为这位奇袭了威廉港的海军将领将拯救他们,甚至能够扭转整个战局,延续英国皇家海军的辉煌历史。可惜的是,斯科特不但没有能够成为纳尔逊那样的传奇任务,反而在海战中大败而归。更要命的是,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第二印度洋舰队根本无所作为。
  对极为重视荣誉的军人来说,旁人的责备绝对是莫大的耻辱。
  斯科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让世人认识他、信任他、支持他的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就在斯科特的面前。
  收到皇家海军司令部发来的命令之后,斯科特就意识到,在苦等几个月之后,他终于有机会打翻身仗了。
  必须承认,斯科特很有眼光。
  当时,斯科特就意识到,中国海军肯定会出兵南印度洋,切断从澳洲到南非的航线,阻止美军撤离澳洲。问题是,中国海军并没有太多富余兵力,第五舰队得为攻打澳洲大陆做准备,肯定不能削弱,而第三舰队本来就没有多少战舰,还得面对实力正在迅速增强的美军第七舰队,也不可能抽调出战舰来。至于第一舰队,其主要任务是护航作战,吨位最大的也只是轻巡洋舰。
  显然,第二舰队不可能得到增强。
  按照斯科特的估计,中国海军最多向第二舰队增派几艘小型航母。
  这下,问题来了。
  南印度洋极为广阔,而且从澳洲到南非的航线,有很大一部分在南部季风带里面,天气变化莫测,大部分时候都不适合航母作战。如此一来,适应能力较差的小型航母很难在南印度洋上发挥作用。如果中国海军的主要目的是阻止美军撤离澳洲,那么第二舰队肯定会把两艘舰队航母派往南印度洋,甚至会直接轰炸珀斯港。如此一来,留在北印度洋上的,最多也就是两艘快速战列舰。
  可以说,这是自马尔代夫海战之后,双方在北印度洋上的兵力最为接近的时候。
  只是,斯科特面临着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就是卓宇凡猜到的,即斯科特利用这个机会,率领第二印度洋舰队前往南非,然后返回英国本土。在此之前,斯科特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如果他能够带着两艘快速战列舰回去,那他肯定会受到英国皇家海军的欢迎。
  关键是,这么做,并不能证明什么。
  说白了,第二印度洋舰队不是得胜后凯旋而归,而是利用中国海军分兵他处,逃离了印度洋。
  当然,还得考虑一个因素,即这么做会产生什么后果。
  显然,只要中国海军的主要目的是阻止美军撤离澳洲,就肯定不会派舰队去追击第二印度洋舰队,甚至会放走第二印度洋舰队,从而把兵力全部集中在南印度洋上,让澳洲的美军彻底绝望。
  真要如此,那么斯科特回到英国之后,不但不会受到欢迎,还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别忘了,英国皇家海军司令部下达的命令是让斯科特牵制住中国舰队,协助美军撤离澳洲大陆。
  当然,站在个人角度上,斯科特也不想逃跑。
  事实上,如果他要逃,早就逃走了。
  在一九四二年十二月的时候,李向龙就率领第二舰队回到新加坡休整,而当时第二印度洋舰队里的主力舰处于较为理想的状态,斯科特完全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冲出孟买港,在李向龙赶回来之前逃出中国舰队的截击范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斯科特甚至有希望在南非过圣诞节。
  可以说,斯科特压根就没有想过逃跑。
  这样一来,斯科特就只有一个选择了,即主动寻找中国舰队决战。
  一月十八日,斯科特收到了消息,得知中国海军的第二舰队分两批离开了新加坡,其中首先出发的第21舰队里只有两艘快速战列舰、两艘小型航母、四艘轻巡洋舰与六艘反潜驱逐舰,而后出发的第22舰队里有两艘舰队航母、四艘防空巡洋舰、四艘轻巡洋舰与八艘反潜驱逐舰。
  显然,第22舰队的规模比第21舰队大得多。
  到了当天晚上,斯科特收到了一封更加重要的情报。
  这就是,第21舰队进入了马六甲海峡,正在朝安达曼海航行,而第22舰队正在朝爪哇海航行。
  如果说,斯科特之前还有所顾虑的话,那么这下就完全没有顾虑了。
  局势非常明显,中国海军的首要任务是阻止美军撤离澳洲,因此更加强大的第22舰队将前往南印度洋,而第21舰队则很有可能去马尔代夫群岛。也就是说,中国海军只用两艘快速战列舰与两艘小型航母来应付第二印度洋舰队!
  对斯科特来说,这显然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
  结果就是,第二印度洋舰队在十九日就离开了孟买港,而且一直向南航行,准备与中国舰队决战。
  只是,这样一来,斯科特就没有退路了。
  对斯科特来说,他必须打赢这场海战,至少要重创第21舰队,才能迫使中国海军把第22舰队调回来。如果他输掉了这场海战,那么总体战局根本不会受到影响,他也不可能完成作战任务。
  问题是,斯科特有多大的把握打赢这场海战呢?
  在看到机会的时候,斯科特也看到了挑战。
  这就是,第21舰队里有两艘小型航母,搭载了六十架舰载机,而第二印度洋舰队根本没有航空作战能力!
  也就是说,如果与第21舰队交战,最大的威胁来自两艘小型航母上的舰载机。
  相反,斯科特反而不太看重第21舰队里的两艘快速战列舰。在他的印象中,中国海军并不擅长传统海战。
  这也可以理解,大战打到现在,中国海军取得的每一次重大胜利,都是由舰队航母与舰载航空兵发挥了关键作用,而中国海军的那几艘主力舰,大部分时候都在执行为登陆部队提供炮火支援的任务。即便在西南太平洋战场上,主力舰在两次新乔治亚海峡海战中发挥了一些作用,但是这两场海战的规模本来就不大,而且都是在夜间进行的,因此并不能说明中国海军的主力舰有多么强大。
  斯科特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即用岸基航空兵去对付第21舰队的舰载航空兵。
  问题是,第21舰队未必会靠近印度本土。
  道理也很简单,第21舰队的任务只是盯住第二印度洋舰队,而不是与之决战,因此在局面不利的情况下,第21舰队肯定会呆在远离印度本土的海域,而斯科特也就不可能获得击败第21舰队的机会。
  当然,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这就是,把岸基航空兵靠前部署,延伸岸基航空兵的作战范围。
  在北印度洋上,除了斯里兰卡,就只有拉克沙群岛与马尔代夫群岛中有面积足够大的岛屿可以修建野战机场了。
  按照斯科特的部署,英军将在这两座群岛上修建两座足够让战术飞机起降的野战机场。
  也正是如此,在十九日夜间,一支运载着工程部队、工程设备与物资的船队离开了孟买港,跟在第二印度洋舰队后方前往拉克沙群岛。这支船队的规模并不大,只有六艘货轮,而且栽种吨位都在一万吨以下。此外,当时负责监视孟买港的中国潜艇已经跟着第二印度洋舰队南下了,所以没有发现这些运输船。
  如果两座野战机场能够及时建好,那么第二印度洋舰队的活动范围就能扩大到马尔代夫群岛。
  更重要的是,这具有突然效果。
  要知道,第21舰队里只有两艘小型航母,如果中国海军并不知道英军已经在拉克沙群岛与马尔代夫群岛上修建了野战机场,那么第21舰队就很有可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入英军岸基航空兵的打击范围,从而遭到重创。到时候,斯科特只需要让第二印度洋舰队迎面杀上去,就有机会击败第21舰队。如果岸基航空兵能够干掉第21舰队里的小型航母,斯科特甚至有信心歼灭第21舰队。
  关键就是,英军能否迅速隐秘的建好两座野战机场。
  至少在一月二十一日,卓宇凡还不知道斯科特做了这样的安排,更没有想到英军会在拉克沙群岛与马尔代夫群岛上修建野战机场。
  只是,卓宇凡也没有打算采用传统战术去对付第二印度洋舰队。
  关键就是,卓宇凡也想用这场海战证明自己的能力,因此他的目的不是盯住第二印度洋舰队,而是寻找机会干掉第二印度洋舰队,一劳永逸的消除这个威胁,并且让世人知道,他办到了连李向龙都没办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