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作者:
璧夏莲 更新:2021-06-08 15:44 字数:4290
只是……夜荼靡凝神想了半晌,却始终还有有些不太清楚什么样的称呼才能够让沈沐辞高兴了些许。
从她自己看来,“太子殿下”的这个称呼无疑是最为合适的,完全显示出了她对沈沐辞的尊敬之意,不过从他方才的一番反应看来,沈沐辞这模样,明摆着是非常不满意就是了,所以说,肯定是需要换一个就是了。
夜荼靡琢磨了一番,方才试探性的唤了一句:“殿下?”
平日里她瞧着一鹤等人都是如此称呼沈沐辞的,也不见得沈沐辞的脸上有什么愠怒之色,多少便是觉得应该有戏。
结果沈沐辞只是按照惯例似的再次扔给了夜荼靡一个冷漠的眼神,附带着一句不带丝毫感情的嘲讽冷笑。
“呵呵”。
夜荼靡:“……”
她想从脑海之中尽可能的搜索出一点有关于旁人对沈沐辞的记忆出来,而且还是那种听到之后会让沈沐辞心情不错的记忆,结果绞尽了脑汁,夜荼靡也没琢磨出来沈沐辞到底是在何处听到什么称呼以后还算愉悦过的。
更何况依着沈沐辞这尊贵的身份,整个南诏帝都之中,除了毕恭毕敬的唤他一声太子殿下之外,也的确是难得有人胆敢对他换了一个别的称呼。
空气沉默了半晌,夜荼靡觉察到沈沐辞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的时候,心中也是莫名生出了几分尴尬之意。
她委实是已经想不出来谁人对他的称呼还算特殊了,眼看着沈沐辞的俊美容色越发阴沉,夜荼靡也就是多少有了几分难得的焦虑。
沈沐辞似乎耐心并不高,眼看着夜荼靡仍旧是没有想通的意思,他索性便是抿了抿绯色的唇瓣,二话不说就转身就欲走了。
雪玉色的华贵衣摆划出一道惊艳弧度,掠出血色梅花鄂刺绣纹饰,夜荼靡下意识地伸手一拽,便是轻而易举就将这一抹梅花鄂刺绣紧紧的握在了掌心之间。
“阿辞!”
学着显昭帝对沈沐辞的称呼,夜荼蘼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直接唤了出来。
事实上夜荼蘼心中也没有底,毕竟她刚刚唤出口的这个称呼,在这整个南诏之中,按理来说也是唯有显昭帝能够有资格唤上一句的。
不过除此之外,夜荼靡一时之间却也属实是寻不出别的合适称呼了,只能是这么病急乱投医的随便喊了一句。
沈沐辞被夜荼靡这般突兀之极的拽住了衣摆,一时间倒是被强迫着顿住了身形。
不过除了这一点被夜荼靡拽住的意外举止之外,沈沐辞的注意力明显还是放在了夜荼靡的那一句“阿辞”之上。
他转过面容,脸上的神色似有几分缓和,但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异变。
微微蹙着眉宇,沈沐辞再次问了夜荼靡一句“阿辞?没了?”
夜荼靡一时间没了言语,满腔想要阻拦了他的话,也是被迫卡在了喉咙之中,心中很是一种无语凝噎。
分明自己都已经如此胆大的连着显昭帝对沈沐辞的称呼都唤出来了,怎生这位太子殿下,还是这么一副阴晴不定的鬼样子?
前世自己日日唤他“殿下”的时候,也不曾见过他这般情绪起伏的模样,属实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夜荼靡再次不动声色压了压自己的急性子,极为坦诚的应了一声道:“没了。除了这些称呼之外,荼靡实在是想不出来太子殿下有什么别称了。”
夜荼靡说的认真,脸上的神情也很是严肃。
沈沐辞大抵是看在了夜荼靡这么一副并不像是在作假的模样,脸上的神情虽然仍旧是有些沉郁,但是较之方才,也实在是比之原来好了太多。
“你确定真没了?”他也神色极为严肃的盯着夜荼蘼看了半晌,眼见着夜荼靡还是一副呆愣愣毫无反应的模样,终于是没忍住开口反问了一句。
夜荼靡迅速点头确认,脸上的神情也是极为真挚:“真的没了。”
“哦”极为漠然的应了一声哦,沈沐辞的面容之上又弥漫开了几分冷笑,语气也是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悦:“既然妩宁郡主不愿意若你幼年时候唤了本宫一句太子哥哥,那本宫瞧着在你我所谓约定到期之前,这东宫之地,妩宁郡主也是也是休得再踏出一步就是了。”
夜荼靡实在是被沈沐辞提及的那一句“太子哥哥”的称呼镇住了,这等称呼,唯有在她前世幼年的时候,和沈沐辞来往亲近之后,才会习惯性的称呼出口的。
除此之外,便是上一世的后来,她十岁那年生辰之夜血溅乱葬岗,差点被夜素绾害死小命,却是被沈沐辞连夜救走,后来又在东宫鹤十一的手上医治醒来,她也从未再换过沈沐辞一句太子哥哥过。
最初是因为醒来之后,夜荼靡因着被自己生母残害的重大事情的影响,心中有了心理阴影,长段时间长期不愿与人说话,再后来,也是因为夜荼靡看清楚了自己已经不再是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也是再也不敢若以往那般直接称呼了沈沐辞。后来这种习惯延续下来之后,夜荼靡对沈沐辞的称呼,便是直接就固定的换做了和东宫鹤卫一般毕恭毕敬的“殿下”了。
如今此事被沈沐辞提及的缘故,夜荼靡的心神自然是极为难得的生出了些许恍惚。
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沈沐辞纠结了如此之久的称呼,竟然只是那么一句久远至极的太子哥。
最重要的是,这一声太子哥哥的称呼,夜荼靡倒也不是没有听过沈毓柔如此称呼了沈沐辞呀,那时候沈沐辞对于沈毓柔那般称呼自己的反应,除去厌恶之外,似乎也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现象啊。
所以说这位太子殿下,其实是一直以来都记得自己和他幼年时候的那段交往情谊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夜荼靡整个人的脸色便是瞬间有了几分苍白,再也不复方才红润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上一世的时候,沈沐辞就是因为她和他幼年时候那所谓的一段交集,才会倾尽全力将差点下了鬼门关的夜荼靡强行救了回来,也就是因为那一段所谓的交情,后来沈沐辞才会因了自己与整个夜家大族为敌,拒绝了那所谓的天命姻缘,遭到了夜家大族乃至无数九洲能人的疯狂报复。
哪怕是他天赋异禀,文韬武略样样俱全能力极强,最后也曾在这等难关之下,登上了南诏帝王之位,将整个南诏治理得井井有条,可是最终的最终,年轻的帝王还是抵不过那些个人的阴谋诡计,尚是在生茂年华,便是直接损了性命。
回想着这些事情,夜荼靡整张面容之上的血色尽褪,再也没有了分毫的沉静之色。
反正在重生一次归来夜荼靡看来,沈沐辞就是因为太顾及着他和自己幼年时候那一段所谓的交集,才会落得了上一世那般遗憾至极的下场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夜荼靡才会想着要千方百计的避开了他,结果眼看着她和沈沐辞二人之间所定下的约定就要结束了,之后两个人也就彻底绝了关系避开了去,怎么现如今沈沐辞却是如此主动的提及了两人之间交情的事情了?
夜荼靡心中一阵紊乱,脸色也是一变再变,完全不知如何回应了沈沐辞才好。
一方面,夜荼靡的确是分外在意姜南柯这边的事情,也很看重沈沐辞方才所说的可以允诺自己出了东宫一趟,亲自去处理此事的机会。
毕竟姜南柯于她的恩情,的确也是不算浅,而且姜南柯不比沈沐辞一般,他孤身一人,没什么拖累之说,反而倒是跟在自己身边。才算的上安全,但是沈沐辞不一样,他是东宫之主,是整个南诏帝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太子殿下,既然是得了这个身份,那么他身上的责任,自然也是不少的。
不仅需要顾及整个东宫鹤卫的命途走势,还得需要关注了整个南诏帝都的江山百姓,夜荼靡选择将姜南柯留在身边,是为了护住姜南柯,而她想方设法的将沈沐辞推离了自己身边,远离了自己,同样也是殊途同归的目的——说到底,她也不过只是想护着沈沐辞,不想拖累了沈沐辞罢了。
毕竟自从上一次夜荼靡身死之后,化作亡灵跟在沈沐辞身边游荡的那么些年,夜荼靡也确实是看明白了不少事情。
所以夜荼靡也是打从心底的觉得,倘若没了自己在身边拖累了沈沐辞,想来沈沐辞必然也该是拥有一个更好的皇途大道的。
正是顾虑到了这些东西,夜荼靡才会不得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另一个方面的问题——
除了她的确是放不下姜南柯的这一面之外,从另一方面来说,夜荼靡也清楚的认识到,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自己都已经欠了沈沐辞太多数不清的东西。
更关键的是,她欠下的那些帐,哪怕是重生异世归来,夜荼靡也明确的知晓自己是绝对还不清的。
现如今她倘若当真是为了南柯的事情,唤了沈沐辞那么一句所谓的“太子哥哥”,那便无异于是在从侧面承认了沈沐辞和自己幼年时候的那一段儿时交情。
而依着沈沐辞那般隐约有些偏执的性子来看,只要是夜荼靡承认了那所谓的交情,沈沐辞绝对是会打从心底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修复生出了别样的希冀之心的。
夜荼靡实在是不敢赌,自己若是当真给了沈沐辞什么所谓的希冀,沈沐辞又接着为这一点希冀而做了一些别的事情旁敲侧击,那么夜荼靡倘若一个不小心心软了,真的就想像上一世那般,一直跟在他身边不想离去了,从而重蹈了上次的覆辙,害得他折损了性命,又该如何?
南柯还是沈沐辞?
南柯还是沈沐辞……
这个问题在夜荼靡脑海中循环了无数遍,弄得她整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恍惚。
不过沈沐辞自然是完全不可能领会出夜荼靡心中的这些个复杂想法,他也完全不知道夜荼靡现如今这般犹豫的模样,其实是在替他考虑着他的事情。
在沈沐辞眼中,只觉得夜荼靡必然是极不乐意自己如今的这个要求的,虽然沈沐辞自己多少也觉得他提出的这么个称呼有些诡异,但是依着夜荼蘼这个小丫头那般能屈能伸的性子,沈沐辞倒是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应该是极大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失策了……
夜荼靡为了这么一个所谓的称呼,居然是犹豫不决了如此之久,甚至方才他明明都已经用姜南柯的事情在威胁夜荼靡了,夜荼靡竟然也是同样犹豫了如此之久?连着那么区区的四个字,都不肯咬牙唤了一声出来?
所以说她心中到底是有多不乐意认可了两个人幼年时候的那段来往情谊?
所以说她当真是如此厌恶狠了自己?也当真是如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一般,恨不得赶紧远离自己而去,和自己再也没有了分毫交集?
一想到这一点,沈沐辞的心中性便是无法抑制的生出了些许难受之意,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样的委屈想法,弄得他整个人的心中很是复杂而又恼火。
出生以来十多年的时间,他唯一亲近过的一个女孩子,也就唯有这位国公府的这个小丫头罢了,七年前她失踪在南诏帝都之中,沈沐辞就曾经派出过无数东宫人手倾尽全力的去找人,结果派出去的人全部都是空手而归,没有寻到了她的分毫下落。
整个南诏帝都的人对此事儿都并不看好,都说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要么就是流落在外,要么就已经是命归黄泉,总之决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但是沈沐辞却是不信,他寻了多年时间,终于在九州四国边境之地寻得了已经是身为十里画廊之主身份的她,也终于是将终日流连在外的她苦苦盼回了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