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临终前，托付我照顾存姿。并不是因为他是个儿子，只是因为他小。母亲说：存芳，你不必牺牲自己利益，但是，请你在能力范围内，最大程度照顾弟弟，只要他健康成长就行了……”
  绝非母亲对长女的压迫和剥削，相反，她说的是“请”，拜托。事实上，从小到大，母亲在她曲存芳身上花费的心血是最多的，她也是母亲心目中铁定的家族继承人。
  只是，照顾久了，这情感就变了。
  真的，你一点一滴地看着一个小人儿长大，抱他，爱他，喂他饭，把屎把尿……冷了担忧，分别挂念……久而久之，那就成了一种极其浓厚的情感。
  尤其，她婚姻不幸，没有子女。
  潜意识里，曲存姿已经是她的儿子，甚至比儿子更加亲昵的一种厚爱。
  “我力排众议让存姿成为家族的掌舵人，因为我累了，我爱他，我也只信任他一个人……”
  她的声音忽然轻快起来，“存姿这些年已经大变化了，他越来越像个有担当的大男人了。丽坤，你没发现吗？”
  真的变了吗？也许吧。
  “你不知道，存姿身上虽然有许多缺点，可是，他也有他的优点。他天真可爱，只要发现哪个姐夫有出轨征兆，立即会挽着袖子上阵揍人。他并不因为是家族唯一的儿子，就把家族的一切理所当然当做他自己的，相反，他非常谦让，每次利益攸关，总是先让给我们。他这些年还一手筹划了家族基金会，单独给二妹、三妹以及亲属的子女提供未来保障……而且，这些年他兢兢业业，单轮工作能力，也远远超出跟他同辈的所谓富二代们……”
  三分的微醺变成了五分，丽坤咯咯地笑起来：“曲存姿真有这么多优点吗？”
  曲存姿在月色下坐起来，非常慎重：“丽坤，我其实很渴望能听到你叫我一声大姐……”
  “大姐？”
  她重复：“大姐！”
  曲存芳也哈哈大笑。
  “真的，丽坤，不是我为我的弟弟吹嘘，他早年年少轻狂，的确犯下了许多错。可是，他没有私生子对吧？也没有在外养许多外室，他对你其实一直念念不忘，这些年一直等着你。就算他并不是什么太理想的对象，可是，你是不是考虑一下，再给他一次机会？”
  真是令人无法招架。
  但是，醉意朦胧的时候，也感觉不到压力。
  丽坤笑嘻嘻的：“没法，我不够爱他，他也不够爱我……人生那么漫长无趣，为什么一定要为了各种理由凑合呢？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好好的。我必须要很爱很爱才会结婚……”
  很爱很爱？
  那得是多爱多爱？
  曲存芳竟然痴了，半晌都在回味这句话：必须是很爱很爱我才会结婚——
  真真如醍醐灌顶。
  对啊，人生那么漫长无趣，苦多乐少，可为什么还要一直凑合呢？
  但是，这世界上，百分之八、九十的人，一辈子都在凑合，并且习以为常。
  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