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蔚眼皮往上抬，静看着季然。
  对江蔚来说这只是没有过多意义的一瞥，但季然还是感觉到了其中的气势。一直知道江蔚是个厉害的人，但接触后季然才渐渐知道江蔚的厉害之处到底有多厉害。
  季然那一点小纠结江蔚看得分明，大概也猜出了点，“想知道了？”
  季然面上转为正色，心底也竖起防备，如果江蔚继续刚才那样，这个答案他无论如何是不会要了，但出乎意料的是江蔚很爽快地给了他一个名字。
  “一线娱乐。”
  业内的top1。
  “能有办法取消这个合同吗？”下意识就问出了口，问完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有多蠢。
  果然江蔚看过来的目光也有些奇怪，“你的取消是什么意思？”
  口都已经开了，季然索性说下去，“合同作废。”
  “没办法。”江蔚说，“白纸黑字盖了公章的，但如果一方想违约，”
  “但我估计柏松明付不起这笔违约金。”
  违约金是多少，季然不清楚，应该说他对整个对赌协议都不清楚，但以那个15亿来估算，这笔违约金也十分可观。
  季然眼睑往下垂了垂，他不明白柏松明到底急什么才一定要签这个合同。
  “你在担心你自己，还是担心柏松明？”江蔚把季然的神情看进眼底。
  季然收回神，“这有什么区别？”
  “以我是你合法伴侣的身份，很有区别。”江蔚说。
  季然捏紧剧本转身往房门走。
  “记得看完了睡回来。”江蔚在身后补了一句。
  随之房门响起两声，一声比一声响，江蔚挑了挑眉，脾气还不小。
  书房门没关，季然直接走了进去，一眼就扫到了书桌上放着一些文件，应该都是江蔚的，有薄的有厚的，季然没想看，但一眼过去还是不经意就扫到了几眼，字都看得懂，代表了什么不明白。季然什么也没有碰，将椅子转了一个方向背对书桌，然后坐上去翻开剧本，翻了一页就渐渐沉浸了进去。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季然抬手揉了揉眉心，眼睛有些酸，剧本已经被他合上，这个结局很出乎意料，通常悬疑剧的结尾要么真相大白要么继续留有悬念，很少有这种似是而非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的结局。
  季然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半，刚才不知疲累的身体从看到了时间后就像突然被打开了开关一样，困倦疲劳一股脑涌了上来。
  季然松乏地靠在椅子里，闭上眼睛想要稍微休息一下，没想到就这么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前面已经站了一个人。季然下意识就要去摸手机看时间，被江蔚摁住了手腕。“五点了，去床上睡。”
  江蔚这句话打开了季然的记忆大门，想起了之间江蔚几次三番的叮嘱，“我不小心睡着了。”
  江蔚惊异于季然会解释，但他很受用，“所以我来找你了。”
  “找我干什么？”季然脑子还不清醒。
  江蔚：“找你一起睡觉。”
  季然有些呆滞，但已经被江蔚捏着手腕拉了起来，然后一路跟着回到卧室，被捏着的手腕处逐渐升温渐渐温热，还有些滚烫，烫得季然意识渐渐清醒，目光随着那点滚烫而去，落在大手与手腕的连接处，季然不知道为什么看出了亲密的意味。
  等到了床上，季然没忍住困意的召唤闭了眼，睡着前的画面还是大手捏着他手腕的画面。
  晨光大亮，旁边的人已经不知所踪，意识慢慢苏醒，昨晚发生的都一一以放电影的形式回到了季然脑中。
  最后画面停滞在手掌捏着手腕的那处。
  季然黑的发亮的眼睛盯着天花板。
  江蔚对这段婚姻，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他的一举一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季然自问，但没有答案。
  旁边手机铃响，季然伸手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是柏松明。季然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才划下接听键：“柏哥。”
  “我在你家楼下。”柏松明说，带着一点急促的声音带着柏松明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强迫，或者是一些要挟，很淡，但听的人能感觉出来。
  季然顿了一下，然后才说：“我不在家。”
  “你出去了？在哪里？”柏松明接二连三问的很密集。
  “有什么事吗，柏哥？”隐瞒一件事比想象中还要难处理，季然想，特别是在江蔚回国后，要是以后他真要定居在玉山别墅，只会越来越麻烦。
  “小然，你现在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柏松明的声音转为失落，那点要挟随之消散，“对赌协议的事是我不对，小然，我只想我们能越来越好，我”
  “柏哥，我没有不想见你，我是真的出去了，对赌协议的事我会全力配合，15个亿，你给我多接点活，我们试试看。”
  “你在哪里？”柏松明现在一点也不关心对赌协议，只想知道季然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能跟他说，“你现在是对我有秘密了吗？”
  季然叹了口气，“下午我去公司，叫上老徐一起，本来半个月的休息现在看来只能暂停，看看能有什么活接。”
  “我不会让你为了钱做些什么，你只要好好休息，负责把电影拍好。”柏松明有些激动，他发现季然在回避他的问题，“小然，我想现在见见你，你告诉柏哥你在哪里？”
  “对赌协议的事我想好好跟你解释一下。”柏松明觉得季然现在对他的冷淡都是因为这份他没有提前告诉他的对赌协议，“小然，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知道你会很累，我已经打算接下来公司的事交给职业经理人，我会陪着你一起度过这两年，只要我们完成这份对赌协议，我们就能在一，对方那里占有一席之地。”
  柏松明还是隐瞒了一线，甚至在已经漏出一个字后还堪堪刹了车。
  “对方是一线娱乐。”季然的语气很平。
  “你知道了！”柏松明大惊，他跟老徐千叮咛万嘱咐过，肯定不会是老徐说出去的，“谁跟你说的，是不是一线那边的人？”
  “你刚说了一个一。”季然提醒道，“业内你看得上愿意签对赌协议的也就只有一线了。”
  “你真的很聪明。”柏松明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随后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你，不想告诉你对方是一线是怕你生气。”
  但明知道我会生气，还是一意孤行做了。这话季然没有说出来，“这是公司决策，我没有异议。”
  “小然！”柏松明最怕季然说这种话，“柏然娱乐是我跟你的，你能有异议。”
  季然不想再继续纠结这件事，“柏哥，我现在有点事，下午公司见面说。”随后季然挂了电话。
  季然在接电话时就半靠着在床上坐着，现在接完电话，他反而想躺下去再睡会儿，有些累。15个亿，片酬一个亿一部的话，不论是电视剧还是电影，他得拍十五部。两年二十四个月，一个半月要拍完一部。
  季然慢慢躺了下去，重重叹了口气，怎么想也办不到。但如果办不到，即使他没看过对赌协议，也能猜到最后的结果恐怕柏然娱乐就会成为一线的。
  要真说心里一点也不怪柏松明，季然自己都骗不过自己，他刚入这一行的时候被一线欺负过，也不能说是欺负，一线那种业内翘楚根本不会认为那是欺负，对他们来说捧高踩低是很正常的事，丝毫不自知那些行为有多恶心。
  但偏偏柏松明就向往一线那种手握生杀大权的滋味，一门心思想要跟一线靠拢，甚至瞒着他把他赌进了这份协议里。
  等季然下楼，阿姨就迎了上来说她重新热一下早饭很快就好，季然一直是单住，虽然早饭小助理每天会送来，但基本是接到他通知才送，现在这样的情况从来没在季然生活中出现过，他的确还不习惯有人等着他吃早饭，他那里的打扫阿姨是定时定点的，偶尔才能碰上一两次面。
  季然跟人说了一句麻烦了，就跟了过去在餐厅坐下，很快几份点心就端了上来，“先吃点点心，待会儿就可以吃午饭，想吃什么跟阿姨说。”
  季然看着眼前这几样都是昨天他吃的比较多的，心里赞叹阿姨的心真的很细，笑着道了谢后，才说了中午要出门不吃饭了。
  “那晚上呢？先生说会回来跟你一起吃，让你定菜单。”
  “江蔚回来吃晚饭？”季然咬饼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没有想过要跟江蔚吃晚饭，甚至晚上也不准备再过来，剧本已经看完了，待会儿他把想法发给江蔚这事也就结束了，但江蔚居然要跟他吃晚饭？“我晚上还有事，不回来吃饭。”季然只能说。
  但他也不算是故意，的确他晚上有事，对赌协议的事他还想跟老徐聊聊，15个亿能不能完成他想听听老徐的意思，能帮着柏松明签下这份协议，老徐是对他有多大的信心，觉得他是有多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