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房和普通病房简直是两个世界。
  一边是纷纷攘攘的患者和家属, 另一边整洁靓丽的只在电视剧里出现，像是昂贵的私人医院。
  简双生记起他来过一次，不过当时只是打了瓶水，匆匆扫了一眼就离开了。
  女人穿着高跟鞋, 在空荡的病房走廊里踩出悦耳的节奏。简双生推着妹妹跟在后面, 撸起的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红了一块, 他陪笑着安慰在生气的妹妹。
  VIP病房不止价格高，还需要一定的社会地位才能住进来。女人来的次数多了，大部分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都认识她，互相友善的打着招呼。
  “刚才去吃了附近那家锦绣, 这是给您带的。”女人把手里打包的饭菜递给医生。
  医生不好意思地接过，“太谢谢了, 下次别这么客气。”
  “小事儿。”女人和医生并肩前行，“我儿子没什么变化吧？”
  “没变化，目前情况稳定。”医生殷切地帮她推开病房门，内心吐槽一个植物人, 能有什么变化。
  窗台上摆着新鲜的花束，窗户开了一个缝隙，微风吹拂进来，半透明的床帘随风飘荡。病房像是一套公寓，有沙发电视, 还有专门的家属卧室，男人躺在病床上，闭着双眼, 纤长的睫毛在阳光里投下阴影，仿佛睡着一般，宁静而安详。
  他脸色透着不健康的苍白，却难掩曾经的英俊潇洒。女人在他床边坐下，握起他的手臂，手法熟练地帮他按摩。
  从刚看到他，简双生就怔忡住，心跳加速，握住轮椅扶手的手都有点颤抖。
  病床旁边摆着各种仪器，医生走过去点击停止键，仪器自动打印出一张纸。一条曲线在上面划出散乱的波形，医生扫了一眼就放在一旁，把仪器推开。
  女人期盼地抬头看着医生，却只得到了摇头的回答。
  医生离开病房，房间里只剩下了简家兄妹和母子四人。
  简双生机械地走到床边，愣愣地盯着床上的人。长期的卧床让男人病服都大了一圈，在女人的按摩下也毫无反应。但简双生总有种错觉，觉得他随时都会睁开眼睛，从床上跳起来，像一只猛虎一般扑向猎物。
  “他被一辆闯红灯的卡车撞了，”女人忧愁地说，“现在卡车司机都被判刑了，他还是没醒。”
  床脚印着名牌：VIP三号床，阎泉。
  “阎泉。”简双生咕哝地念了一遍。
  “上个月他心跳骤停了一次，都下了病危通知书了，还好挺过来了。”女人情绪低落，也不在乎面前的人是谁，只想把内心的积郁一吐为快，“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下一次可能就挺不过来了。”
  “没问题的，有您这么细心的照料，他一定会没事儿的。”妹妹安慰道，“我当初也下过病危通知书呢，现在不也活的挺好？”
  女人嘴角露出微笑，“谢谢。”
  妹妹揪了揪简双生的衣角，示意他该离开了。
  “他很好。”简双生不伦不类地说了这么一句。
  房间另外俩人惊讶地看着他。
  “他很好，呃——”简双生又重复了一遍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尴尬地挠挠头，“我可以感觉到，他很好。”
  女人没听太懂，但还是客气地道了个谢。
  “他平时有没有什么习惯、嗜好之类的？”简双生追问道，想再进行进一步地确认。
  “这个……”女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又涉及隐私，不太想回答，为难地看了一眼妹妹。
  妹妹赶紧跳出来化解困境，她狠狠拍了简双生一掌，“瞎问什么呢？”
  “啊，我是想，”简双生急忙找了个借口，“不都说外界刺激可能会促使植物人醒过来吗，如果他有什么特殊嗜好，说不定能借此机会叫醒他。”
  “医生也是这么说。”女人赞同地点点头，“但他和他爹一样，都是个工作狂，没什么特别的喜好。我曾经拿一摞需要签字的文件来病房，告诉他工作都积压了，让他醒过来签字，但是没用。”
  简双生：“……”你娘也够厉害的。
  “不过前段时间，他脑电图剧烈波动过几次。”女人语气暗含了一点希望，但很快又泄气地沉了下去，“但是这几天又消失了，刚才还进行检测，跟以前一样散乱。”
  妹妹也被吸引住，一起帮忙想办法，“您当时做了什么吗？”
  女人缓缓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正在研究，而且好几次都是半夜，我没在他身边。”
  “说不得是恢复的前兆呢！”妹妹鼓励地说。她盯着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发现他手指动了一下，激动地叫道：“他手指动了一下！”
  “嗯？哦……”女人眼睛亮了一下，但注意到阎泉的动作后，又悄然熄灭，“他不时就会那么动一下，医生说是神经性的，无法代表什么。”
  妹妹失落的低下头：“这样啊……”
  病房里陷入沉默。片刻之后，一名专业的按摩师走进来给阎泉做按摩，三个人全被赶出了病房，在走廊休息区等候。
  简双生心里无数繁杂的线索终于有了突破，他脑子飞速运转，把所有的线索结合在一起。
  “请问都哪几天他脑电图有特殊波动？”简双生诚恳地问道，“我们可以一起看看，说不定能找出规律。”
  “对啊对啊！”妹妹附和道，重新振作起来，跃跃欲试，“人多力量大嘛！”
  女人虽然觉得这对兄妹帮不上什么忙，但仍然被俩人蓬勃的朝气影响到，拿出了自己总结下来的记录，展示给简家兄妹看。
  记录毫无规律，三个人对着研究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妹妹倍感挫败，从简单的数学集合到复杂的微积分，最后干脆抄写了一份，带回家想结合天气时事等各种可能性来分析。
  简双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妹妹潇潇洒洒写了一大堆推测和分析，而且有几个猜测已经趋近于事实，虽然妹妹把阎泉的反应归咎于梦到了什么，而不是穿越。
  妹妹在手机上的日历里浏览，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说：“哎，有几次波动大的时候，都是哥哥你回家的日子哎！”
  “什么？”女人抬起头，疑惑地问。
  这次变成简双生紧张了，他拍了下妹妹道：“别瞎说。”
  “哦没事儿没事儿，”妹妹摆摆手，“应该只是巧合而已。”
  简双生在她身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组数据可不止每次回家的日期一样，如果仔细深究，会发现脑电波浮动大的时候都是简双生在书里的日子，只要等他任务结束回到家，就重新归于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