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身体不舒服请了假，在家里休息。”程米道，“警官你知道的，女人身体本来就很脆弱，我平时交的男朋友又有些多，身体偶尔会出些问题……”
  她一句话，直接堵死了颜回接下来的问题，颜回狐疑的看着程米。
  她和仲城在抓程米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其一便是寻问了皇家公关和负责人，确定程米当天不在皇家坐台出台。
  她以为程米会直接答工作，没想到程米居然认了下来她不在皇家……
  颜回突然意识到这人可能有备而来。
  “二十天前同心公园发生的命案，死者王梅花，你认识吧?”她换了个问题。
  “认识，我们是同事。”程米露出点惋惜的神情，微微低下头，“一起工作好几年，关系处的也不错，梅花出事我很伤心。”
  伤心?颜回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那晚在皇家她可只看到紧张，没看到伤心。
  “我们调出你的通话记录，案发当天中午王梅花曾打电话给你，你也接了，通话时间三分钟，而那之前连续三个月的通话记录都显然你和王梅花没有联系，她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给你?你们聊了什么?之后又去同心公园做了什么?”
  颜回一连串的逼问，不给程米喘息之机。
  程米顿了顿，静静地抬起眼。
  监控前的陆见深看清了她的眼神，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个人太镇静、太笃定了，全然没有一点慌乱，好像怀揣着一张不为人知的底牌。
  和那天在皇家时完全不同。
  “她有备而来。”陆见深道。
  仲城皱眉看着屏幕上冷静的女人，直觉这场审讯不会顺利。
  “梅花自从换了地方工作，我们的联系就少了，她突然打电话给我，是为了借钱。”
  程米说，“不瞒警官说，梅花她有毒瘾，她吸毒已经很多年了，我曾经劝过，但她不听，她也是因为这样被皇家开除的，皇家是正经地方，我们这些人也都是陪客人唱唱歌跳跳舞，梅花染上毒瘾这么大的事，皇家是不会纵容的，因此才把梅花开除了。”
  颜回对那些明显是谎言的说辞嗤之以鼻，也懒得毫无证剧的反驳，继续问，“之后呢?借钱你转给她就行，为什么又约在同心公园见面?”
  “我想借着给她送钱的机会顺便看看她，希望能当面劝她戒毒，朋友一场我不忍心看她继续堕落。”程米一脸惋惜之情。
  “警方在公园路口卖店里调出监控，监控只拍到你和王梅花进去，却并没有拍到你们出来……”颜回面无表情的问，“你什么时候离开的?为什么没有原路回去?”
  “我劝了梅花两句她不听，我便离开了，从另一条路离开的，刚好那个方向顺路。”程米从善如流的答。
  颜回眸色沉了沉。
  确实有另一条路，虽然路窄又偏不适合走，走那条路本身就很可疑，但这也不足以成为指认程米杀人的证剧。
  也正是因为树上的监控只拍到程米和梅花进去，却没拍到她出来，无法确定她在案发时间内在现场，所以无法定罪。
  所有证剧都刚好偏离那么一点，程米又仿佛了然警方掌握的资料，有备无患的绕开了所有陷井回答问题。
  “警官，还有问题吗?”颜回斟酌着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程米主动开口问道。
  “怎么?”颜回笔尖在纸上点了点，“你急着工作?”
  “不是的。”程米道，“我有个线索，想提供给警方，可以说吗?”
  “说……”颜回往椅背上一靠，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我觉得梅花的死，很有可能是抢劫杀人。”程米有理有据的做出分析，“我当时给了梅花钱才离开，但梅花出事后那些钱却不见了，这很有可能是因为抢劫……”
  “你怎么知道王梅花身上的钱不见了?”颜回眯了眯眼，好整以瑕的打断了她。
  程米脸色一僵，之前的温和从容倾刻间消失殆尽，但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彬彬有礼的平静又回来了。
  “我在新闻上看到的，这个案子在网络上也很火，微博上都有。”
  网上是有，但程米那一瞬间的表情大变，任哪个会看眼色的都不觉得她会是从网络上知道的。
  不过表情不能当成证剧，颜回心里大概有了数，拿着笔录本站起身。
  “该问的问题都问完了，谢谢程小姐的配合。”
  “不客气。”程米笑了笑，目露期待的问，“那我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颜回说一不二的否绝了，“之后可能还需要找程小姐配合调查，做为嫌疑人，我们警方有四十八小时的扣留权利。”
  “警官这么说我也没办法。”程米摊了摊手，“但警官这样做耽误我的工作，又会损坏我名誉，我能请律师吗?”
  律师?一个小学学历的公关居然知道找律师?
  颜回越发确信程米是听了什么人的教唆，如此一来就更不能将她放回去和那人互通曲款。
  “当然可以。”她道，“不过四十八小时是法律上允许的拘留时间，程小姐就算说的再天花乱坠，监控显示你在案发前后同死者一同到案发现场，你便是本案第一嫌疑人，就算找来金牌律师团，我们警方也有权利拘留你四十八小时。”
  “……”程米的表情这下彻底僵住，毁坏了之前演戏一般的平静配合。
  颜回懒的再欣赏她的“变脸”，拿着笔录本出了审讯室。
  ……
  回到监控室，只仲城和陆见深在里面。
  颜回将笔录本扔在操控台上，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人教了程米怎么说。”
  “恩。”陆见深点头，“这个人不光教了程米，还熟知我们掌握的证剧。”
  不然不会每个陷井都刚好避过，答的如此精准。
  仲城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禁陷入沉思。
  “最后那几句似乎是她临时想来为自己开罪的。”颜回有点惋惜，“不过她反应太快，说漏嘴后很快就找了理由弥补……”
  “等等！”仲城突然摆手叫停了她，“这件事现在明摆着是有内鬼，昨晚看视频的时候，只有我们三个，怕消息走漏今天一早我直接叫刘年去抓人，没和任何人说过视频监控的事，等程米抓回来了我才讲，那么是谁走漏消息？”
  这个教程米说话的人，明显是知道监控拍到了程米，才会临时编出一个避开陷井的说法。
  然而，监控是仲城昨晚才找到的，也只叫了颜回和陆见深两人一起看，这件事并没有第四个人参与，那么，那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仲城看看颜回，又看看陆见深，最后将目锁定在陆见深身上。
  “陆先生，你能好好解释一下你这些天为什么要跟着我和颜回吗？”
  陆见深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你怀疑我？”
  “对，我怀疑你。”仲城一脸刚正不阿，“我现在是警察，所有值得怀疑的人我都要求怀疑，亲朋好友一视同仁！”
  陆见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视线低垂，似乎在斟酌他这句话。
  半晌后，他一脸平静道，“与我无关。”
  “拿出证剧来。”
  “那你又有什么证剧证明是我？”
  “我们都没证剧，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不要再掺和这件事，也别再跟着我和颜回。”仲城道，“就算你对我和颜回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见，也请等结案之后。”
  “如果我说不呢？”
  “扣押你。”
  “欢迎之至。”
  “好了！”颜回打断二人，“这种时候我们就不要起内讧了好吗?与其怀疑对方，我们不如先查查手机钱包，有没有被装窃听器一类的东西。”
  闻言，陆见深和仲城都沉默下来。
  如果是敌军外力“潜入”内部，却还要在这儿组织中自我怀疑，就真是太蠢了。
  想明白这点，仲城带头出了监控室，道，“去技术组。”
  技术组有东西可以测试任何物品有无被监听监控，就在楼下。
  三人一前一后来到走廊，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颜回突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
  “不对。”
  “什么不对?”仲城迷惑的转过身。
  “我们昨晚不光讨论了监控的事，还讨论了别的事……”颜回道，“证物……”
  仲城怔了怔，紧接着脸色一变，快速拿出电话给傅芊芊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傅芊芊欢快甜腻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仲城叔叔！”
  或许是最近几天听的多了，仲城发现自己已经产生了免疫力，听到傅芊芊的声音，不仅不觉得牙疼，反而觉得有些亲切。
  由其在这种时候。
  他定了定神，问，“你怎么样?清洁工大娘找到了吗?没出什么事吧?”
  “只是找清洁工问问题能出什么事?”傅芊芊似有不解，又道，“我已经把仲城叔叔要的证物拿到手了，很快吧?”
  “你拿到了?”这下换仲城惊讶。
  “对啊，拿到了。”傅芊芊邀功似的，“仲城叔叔打算怎么奖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