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城离开办公室不久，傅芊芊回来。
  平时都在一个办公室，颜回很少关注其他人，如今却是不由开始关注傅芊芊。
  傅芊芊从回办公室后就一头扎进文件堆里，估计是仲城吩咐的，颜回两次借着倒水过去余光扫了两眼，发现都是有关当年的杀妻案的。
  最后一杯欲盖弥彰的水喝光，颜回越发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多心了。
  且不说年龄上来讲，傅芊芊不像和幕后人有关系的样子。
  退一步说，若真是她引导仲城猜出那些，于她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如果她和幕后人关系匪浅，难道不该尽力帮忙隐藏?怎么可能自摊底牌，让仲城想到这些?
  或许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是仲城变聪明了，而不是傅芊芊在引导。
  颜回劝自己不要神经兮兮，趴在桌上休息了一会儿。
  下午，dna报告结果出来，刘年李萍那边也有些进展。
  事实证明陈震就是当年杀妻的陈文，不过整容后换了假的身份，才隐姓埋名藏了这么多年没被发现。
  他之所以盯上仲含，是因为在直播上看到仲含和死去的妻子很像。
  他对妻子仍有感情，便想从仲含身上找替代的感觉，因此写了一堆在仲含看来龌龊，在孙文自己看来其实是怀念旧爱情诗。
  他之所以跟着仲含，也是因为忍不住想见仲含，喜欢仲含。
  指纹和dna证据确凿，陈文对自己就是当年杀妻案凶手供认不讳。
  但是，当仲城提到他这些年来是如何躲藏，当年又是怎样避开通缉，整容换身份，之后又为谁卖命，在外卖中下药迷晕颜回，进房间杀害柳眉这些问题，他都态度明确的拒绝回答。
  仲城和两个审讯员轮番审，都没能从他嘴里撬出一点真话。
  “我越来越觉得我猜的没错，他这些年的生活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地方，才死活不肯说。”下班，仲城和颜回一同离开，仍然三句话不离案子。
  颜回身心疲惫，反倒没什么多余的精力分析，只沉默的听着他说。
  “还有当年柳眉那案子，我都告诉他顾江吟已经在疗养院躺了几个月，成植物人了，他还是不肯说，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他可能是有什么把柄或者顾虑在别人手里，不急，只要人在我手里，早完我能审得他吐口……”
  两人一起出了警局大门，仲城脚步突然顿住，滔滔不绝也戛然而止。
  颜回抬头一看，发现仲浅站在台阶下面。
  她身边还带着一个杏目灵秀的小姑娘，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大，穿了一身漂亮的童装。
  她诧异，仲城也很意外，大步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颜回。”仲浅小心扶着肚子步上两级台阶，朝颜回笑了笑，“有些事想说，方便找个地方单独谈谈吗?”
  这句话很明显提醒了“单独”。
  仲城想起相亲时陆见深说的那些话，脸色忽然一变，“谈什么?你和深子是不是又要抽什么风了?还单独，我不能听吗?”
  “颜回，你知道我没有恶意。”仲浅对仲城的掺和丝毫不意外，只征寻意见的看着颜回。
  颜回看了眼在她身后一脸乖巧等待着的小姑娘，心想这应该就是那天和大巴一同被劫的仲恬恬。
  仲浅和……不知道哪个男人的女儿。
  时值今日，颜回已然明白当年的事隐情很深，那个陆见深口口声声认下的孩子，百分之九十都不是他的。
  她甚至猜得到仲浅为何来找自己，却再找不到如果当年陆见深肯告诉自己这些，自己应该有的喜悦。
  有些东西来的太迟，等待磨损了执着，很多东西也都跟着失去意义。
  但仲浅挺着肚子，又带着孩子来找她，这份诚意她不想辜负。
  颜回颌首道，“找个人少安静些的地方吧，你怀着孕不方便。”
  “你真去啊?”仲城拉了她一把，一脸不放心。
  “没关系的，总要去一次。”颜回朝他笑笑，走过去拉住一直站在台阶下面的女孩儿，朝她笑了笑。
  “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恬恬吧?”
  “……”恬恬骤然被人拉住手，还是穿着警服的警察姐姐，一时有些紧张，抿唇没有说话。
  “恬恬，叫颜回姐姐。”仲浅在后面开口。
  “颜回姐姐。”恬恬很听话的朝颜回叫了一声。
  声音清脆，如铃音悦耳好听。
  颜回少接触这个年纪的孩子，被唤的心里软塌塌的，忍不住伸手摸摸恬恬的头，“姐姐请你吃蛋糕，喜欢甜食吗?”
  “喜欢……”恬恬垂下眸，有些羞涩的笑了笑。
  仲城眼见俩人一下就混熟了，也没了阻止的立场，对颜回道，“我先回去，你晚上不用去仲含那了，直接回家。”
  ……
  仲浅怀着身孕不能乱吃东西，而恬恬又喜欢吃甜食，三人最后去了咖啡馆。
  颜回要了杯咖啡，仲浅点了杯牛奶，剩下的蛋糕布丁则都是恬恬的。
  “端着这个，去隔壁桌吃，不要乱跑，妈妈谈完事就叫你过来。”仲浅把东西都捡到托盘里，交给恬恬端着。
  恬恬乖乖点头，双手稳稳拿着去了临桌。
  颜回看着小姑娘落寞的背影，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心有所感道，“她很乖……”
  “生的不是时候，不乖点怎么行。”仲浅笑笑，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抱歉，这次怀的也不是时候，不然还能陪你喝点酒什么的。”
  一提到酒，颜回便想到前天喝醉犯下的错误，表情僵了僵。
  仲浅看到了，却仍旧情商达标的当做没看到，手指拨动牛奶杯边缘，轻轻转动了一下。
  “颜回，我想我就算不说，你也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当年的事?”颜回转头看着她，“迟来的解释吗?”
  “迟来的解释我承认，但当年的事我不后悔，重来一次我依然会那样做，我只是想抓住我觉得重要的。”
  仲浅说话间，不由自主看向临桌认真吃东西的恬恬，目光柔软下来。
  “如果没有见深哥，恬恬就只能打掉，我爸不会让我生下傅斯年的孩子，无论他在不在人世，我想留住这个孩子，就必须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