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的两个人。
  一念在病床里翻来覆去，尹慕深陪在床边守着。
  第二天，他就派了人，把一念接回公寓。
  她歪躺在房间的大床上，脸色惨白毫无生息。
  “念念，把药吃了。”
  是蒙妈在床边说话，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念念，她心疼地捂住嘴巴，眼泪水在眼眶直打转。
  “上次见面还活蹦乱跳，的，才过了这些日子，人怎么就倒床上起不来了？”
  蒙妈边说眼泪边往下掉，一念把眼睛睁开，看见蒙妈，像看到自己妈妈一样，泪水决堤。
  嗓音嘶哑着说道，“蒙妈，我的孩子没了。”
  蒙妈把眼泪擦干，“你还年轻，还会有的，吃点粥，再把药吃了。”
  “不吃，吃不下。”
  任由蒙妈怎么劝，她都不愿意吃一点东西，除了喝了几口水，她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尹慕深听着里面的动静，从外面进来，“蒙妈出去吧，我喂她。”
  尹慕深把粥端起来，用勺子吹凉，送到她嘴边。
  她紧咬牙龈，目光仇视，“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念念乖，喝一口粥，你现在身体很虚弱。”
  一念把他手上的碗打翻，“我要回家，让我回家。”
  尹慕深把药瓶里的药片倒出来，喝了一口水，用手撬开她的嘴，把药灌进去。
  他对门口的两个女佣说，“你们看紧她，她如果用手扣药，就把她的手捆住。”
  他出了房间，准备出门，“蒙妈，等下再喂她吃饭。”
  车子在寂寥的公路上行驶，手机响个不停，是蒋义生。
  “念念呢？我联系不上她。”
  “她在家里。”
  如果现在告诉蒋义生，他一定会接她回家，也只有瞒着了，无论怎样，他要想方设法把她留在身边。
  “那蒋超去哪里了？他最近着了你那个狗屁计划的魔，嚷着要去日本。”
  “蒋超去哪里，我不知道。”
  尹慕深挂断电话，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天阴沉沉快要下雪了。提高车速，车窗吹来阵阵寒风，把布满血色的干涩眼睛被吹得生疼。
  没一会儿，蒙妈来了电话。
  “少爷，你快回来，念念她……”
  尹慕深电话里听着蒙妈焦急的声音，挂了电话立马回了公寓。
  车子刚停好，蒙妈就从院子里跑过来。
  “楼下有一家人抱着小孩出来晒太阳，念念听见小孩哭闹，一定要出来，几个人都拦不住。”
  院子里的草坪上，一念正抱着一个刚满月的小宝宝，孩子的妈妈和奶奶用手紧紧护着，生怕她伤害了宝宝。
  一念看着远处走来的尹慕深，抱给他看，“你看这孩子多可爱，他一直看着我。”
  孩子的奶奶看她一直不松手，着急地去抢孩子，拉扯间，孩子大声哭出来。
  “宝宝别哭，爸爸回来哄你了，爸爸工作很忙的，他回来陪宝宝了。”一念把孩子从奶奶手上抢过来，抱着孩子往尹慕深怀里躲，“你哄哄他，他听你说话就不哭了。”
  尹慕深趁机抱过孩子，“宝宝，爸爸回来了，妈妈累了，让爸爸抱抱。”
  孩子到了他的怀里，果然安静下来，睁着澄澈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尹慕深的英挺面庞。
  “你看，你一说话他就不哭了，他知道爸爸回来了，他多乖啊。”
  尹慕深把孩子给了蒙妈，抱着一念回公寓。
  一念手锤他的后背，脚踢他的胸膛，不停挣扎，“尹慕深，孩子还没回家，你把孩子落下了。”
  他进了公寓，反锁大门。
  “她吃饭了没有。”
  蒙妈看着像是失心疯的一念，“这孩子不吃饭，谁把粥拿进去，她就打谁。”
  尹慕深把她放在餐桌前，“你们几个过来，别让她动。”
  几个女佣上前，一人抓住一只胳膊，按住她的肩膀，让她不能动弹一下。
  尹慕深撬开她的嘴巴，“给我喂。”
  蒙妈拿来温热的米粥，一口口喂着，一念哭，蒙妈也跟着哭。
  “这么好的孩子，遭的是什么罪。”
  艰难地喂完一碗粥，几个佣人已经满头大汗。
  一念没了束缚，开始满屋子乱转，“孩子一直在哭，尹慕深，你不要他了，他一直在哭。”
  他不知所措，想告诉她事实，蒙妈制止住他，“少爷，你就听她的，别刺激她了。”
  她变成披头散发的疯癫女人，再也没有往日的灵气，像失去翅膀的蝴蝶，想要飞过沧海，却只能在枯败的落叶里凋零挣扎。
  他心如刀绞，万般不忍。
  拦住围着客厅不停转圈的女人，“我们的孩子，我爱他，念念，他睡着了，别吵醒他。”
  一念的情绪稳定下来，抬头对尹慕深笑，“他不哭了，你一哄他，他就安静了。”
  她转过身，把食指竖在嘴前，小声地对着守在旁边的女佣们说，“都不许吵，宝宝睡着了。”
  “念念，我们也一晚上没有睡觉，你休息好，才能照顾宝宝。”
  他一把抱起她往卧室走，把她安置在大床上，盖好被子。
  和她躺在一起，他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看眼身边女人。
  她没有一点血色的鹅蛋小脸上，精致立体的五官紧紧皱在一起，像是在噩梦里。
  “求求你放我回家。”她嘴里低喃着，眼睛依然紧闭。
  他轻声叫她，“念念。”
  没有应答，她在说梦话。
  放她回家，她潜意识里的家，肯定不是他们的家吧。她以前说过，她在自己身边，吃尽了苦头。
  一句赌气的话，如今一语成谶，她因为他，成了这副模样，他也许该放手吧，让她离开，会不会好一些。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瞬间飘过，他怎么舍得让她走，就是恨死他，折磨死他，也要把她绑一辈子。
  那就把苦衷告诉她，失去这个孩子，他不比她好受半分。
  她醒来时很平静，精神状态没有方才的那样狂躁。
  他把真心话讲给她听，“念念，拿掉孩子，我是迫不得已的，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你中了香囊的毒，必须要吃药，这个孩子，迟早保不住。”
  “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嘛？你说拿掉就拿掉，这些话，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我害怕我说了，你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你自己想想，如果你知道这个消息，你会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不吃药不治疗也要把他生下来。”
  她面无表情，眼如冰窖般冰冷，“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哪怕你提前征求下我的意见，我也不会像这样痛苦。”
  他袒露的真相，让她的情绪又激动起来，眼睛燃起一团火，抽出手开始扇他的耳光，“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她的心在两个极端苦苦煎熬，如冰一样冷漠，像火一样愤怒。
  她打累了，倒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脸上也是层层叠叠的红色手掌印。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嚎啕大哭，“尹慕深，你放我走吧，我一看见你，就想到那个孩子，我快要被折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