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 老板:盲审额,给我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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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弦音 更新:2021-07-04 04:29 字数:19921
周四,隔壁邻居在搬家,林沐雪不想去过问谁将成为她的邻居。或许认识或许不认识,反正一个学校的,而且还有好些是学校外面的人,想方设法弄到一套学校没有产权的房子,要不是学校老师的父母兄弟姐妹,要不就是信得过的好友,还有些就是租客。反正电梯里进进出出,林沐雪发现很多形色各异又陌生的面孔,早已习以为常。
今天是周五,林沐雪一下班就坐车赶往c市,原定下周一林妈妈做手术,她请了一周的假,无可奈何把汀汀交给韩晓风,真是有些为难这个年轻妹仔了,她苦涩地想。林沐雪座位旁边已坐了一个人,披着头发,脸朝着窗外,只甩给她一个侧影,像个凝固的雕塑。她感到有点熟悉的味道却又被自己的心情消散得干干净净,一个小时的车程,林沐雪闭着眼睛,脑内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一会儿是汀汀可爱的脸,一会是妈妈憔悴的面容,一会是卓然那张苍白的带着笑的神情。“到了,还不下车吗?”座位旁边的女人的声音。林沐雪蓦的睁开了眼,她看到王倩的脸,一张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的熟悉面孔:“怎么是你呀!这一路的车,现在才发现。”王倩淡淡地笑,没有半丝热度,拒人于千里之外。林沐雪感觉有种怪怪地气氛在扩散,那里怪,怪在那里她却说不出来,她只捕捉到王倩比以前清瘦了好多,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那双眼睛笼着一层迷蒙的雾。“我到军医大附院去看我妈妈,明天做手术。”“哦,好!”王倩依旧淡淡地吐出两个单调的字符。林沐雪又觉得一种奇怪的氛围,她以为可以听到王倩至少礼节性的一声问候或常规性的关怀,可是没有,她看到的却是王倩有些游离飘忽的眼神,很远,很远。林沐雪忽然有点失望,“那我走了。”她大踏步而去,没再理会后面的王倩。
林妈妈住进了军医大第一附属医院,林沐乔想给他们的妈妈最好的治疗,他更希望能在这个比较权威的医院得到复查核实结果,他拿检查结果时那医生说的模棱两可,说有可能是又有可能不是,阴影是有,但有可能检查时被什么遮挡住了也可能造成阴影,要进一步核查才能确切地断定。林沐乔有些气愤,偏巧林妈妈胸痛难受,于是他直接把林妈妈送到了军医大第一附属医院,这儿的医生看了片子很肯定地告诉他,不是癌,但林妈妈有糖尿病,加上胆结石引起胆囊发炎,早晚得摘除胆囊以免引起病灶恶化。林沐乔如释重负,胆结石相比癌症来说简单就是小问题,但他却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林沐雪,让她白白担惊受怕。
林妈妈的一线医生叫余跃,一个看起来相当年轻的男医生。当一个医生太年轻,就有一种不被病人家属信服的理由。林沐雪也对他的年轻表示不信任,但她只能把这种不信任放在心底。
林沐雪来到医生办公室,余医生在跟她详细说明手术的种种风险可能,让病人家属的心沉沉浮浮,起起落落,叫她签字时她才知道林妈妈做的是摘除胆囊手术,并不是什么癌症,林沐雪高兴地心情不言而喻,她流利地签上自己的名字,鹃秀的字体就如她人一样秀丽。
一出医生办公室的门,她拨打哥哥的电话,电话一通,第一次,她冲林沐乔吼了起来,但这次是相当愉快的声音。
火爆脾气的哥哥难得的好心情,还乐呵呵地任由林沐雪噼呖啪啦了一通。
今天是周一,安排在下午的手术取消,因为林妈妈的血糖太高,不能进行手术,余跃来到病房,跟林沐雪知会了一声。
快到九点,医生开始巡房,青一色的白大褂,走廊上一行人不急不缓地去往各个病房。每周一照例由科室主任带领全科室医生、护士长挨个巡房,所以周一的巡房队伍看起来特别的壮观,医生们挺胸昂首,自然拉长了身高,行动时白大褂随风而飘,飒爽英姿,真还是医院一道耀眼的风景线。
林沐雪去清洗吃过早餐的碗筷,出了病房,看到巡房的医生走进了隔壁病房。她加快了洗涮碗筷的节奏,一刻也不耽搁地往回赶。病房内已站了好几个医生,林沐雪只好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筷站进门口位置。肝胆外科主任是一个六十多岁的人,满面红光,神清气爽,他耐心细致地安慰着来自贵洲六盘水的七十多岁的老年病人,据说她时日不多,三儿一个女两儿媳都来守着她,但她的精神看起来很好,能吃能喝能自己行走,就是腹积水很多,如鼓般胀着难受。她跟主任要求着:“医生,我没啥大的毛病,就是腹积水嘛,抽出来就轻松了。你看看他们一大堆人来守着我这个老太婆,家里自家的孩子没人管,还有个孙子快高考了,得回去看着他。”
“老人家,你就安心的养病吧,你看你的子女们多孝顺。”主任扫视了她的儿女们一眼:“你们也没必要这么多人来守着,留一个就行了,轮流来吧,你看看这病房也不够宽的,对吧?”儿子们脸上都写满了“不放心”,他们担心他们这一走就跟他们的妈成了永诀。林沐雪感到这一大家子和乐融融,母慈儿女孝,很是温暖。
中间病床是某高校的一个老教授,微创做了胆囊摘除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但老教授的老伴坚持要多输一天液巩固下,主任笑了笑:“其实术后消炎药用上三天就可以出院,多输液无益处,在医院呆着哪有在家里休养好。”无奈老太太向老教授的一线医生软求多磨,固执己见,医生只好同意了她的要求。
余跃跟主任简单述说了下林妈妈的病情,主任边听边点头:“俊峰,你是病人的二线医生?叮嘱下病人一定要注意饮食,尽快把血糖降下来。”
“好的,老师。”徐俊峰转头问余跃:“病人家属呢?”余跃东瞧瞧西望望,搜寻起来,房间里装了十几个医生护士外还有六、七个第一床老太太的子女。
“3号床家属呢?”余跃提高了嗓音。
“在的,这里。”林沐雪一叠声的回答着,穿过人群,医生的队列很快给她让出一条道。
徐俊峰想也没想到,林沐雪就这样款款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脸上绽出一种似柔情似关怀的笑容,目光追随着她移动的脚步。
“余医生”她招呼了这个唯一认识的医生,然后微笑着冲主任礼貌地点点头,再转向其他医生,目光终于对住了徐俊峰注视良久的眼睛,短暂的愕然,瞬时的笑容凝固,继而是更加灿烂的笑意荡漾开来:“我怎么就忘了你就是这家医院的了呢。”
“徐副主任,原来你们认识呀!”余跃摸摸头。
“不错,不错”主任不知说的是那方面的不错,他呵呵笑着挥了挥手:“我们走吧,下一个病房。”医生们跟在他的后面鱼贯而出,余跃跟着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嘴张了张,看了看徐俊峰,立马转身追了出去。
“林妈妈,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徐俊峰关切地问。
“现在没有哪里不舒服,前几天胆结石犯了,挺难受。”林妈妈肤白而细,看来林沐雪的皮肤得了她的遗传。
“其实您没有什么大的毛病,现在关键是要把血糖降下来,胆结石反而还是次要的。林妈妈,我跟沐雪谈谈您的饮食方面的事,您好好休息。”
“沐雪,到我办公室吧!”
“妈,我去去就来,你休息会儿!”
“去吧,去吧,不用管我。”
“你到医院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今天不来巡房都不知道你妈妈住在我们医院?”
“我着急嘛,都忘了你是这家医院的了。”
“忘了?”徐俊峰很不甘心地重复了一句,他抬了抬手很想在林沐雪的头上敲打一下以示惩罚,但还是停了下来。
“什么时候来的?”
“上周五”
“上周五就来啦,这么长两天你都想不起我在这儿?”徐俊峰愤愤不平,懊恼地把林沐雪让进办公室,一边安排她坐在沙发上,一边去给她倒水。
“你们不是有附一附二附三院吗,我不知道你附几呀,也不清楚你是那一科的,你没告诉过我。”
“这理由还算充分,还以为你没把我放在心上呢。”徐俊峰展颜一笑。
谁把你放心上了?林沐雪在心底闷哼了哼。
“海南旅游挺愉快地吧?”徐俊峰转移了话题。
“晓风告诉你的啊?”
“她没告诉你吗?”徐俊峰很是讶异。
“告诉我什么?”林沐雪一头雾水。
“我在沙滩遇见她。”
“沙滩?你也去啦?这么巧!还以为回来后她在c城碰到你。”
“可惜我们无缘见到。”徐俊峰叹息了一声,在心里责怪韩晓风,这家伙居然没跟她说。可叹那几天他还天天漫步沙滩,以为能遇见林沐雪。
“你妈妈饮食要特别注意,不能喝稀饭,不宜吃馒头,饭的话最好是滤过的,少油。不然血糖久高不下,手术时间一拖再拖,医院住着可不舒服。”
“甑子饭是吧?医院外面的餐馆有的,她就是感觉特别饿。”
“那些餐馆的饭都是电饭煲煮好后弄进甑子的。”
“啊,难怪呢,真是无良商家,弄个甑子在那做做样子,连这也造假。”
“甑子饭麻烦嘛,他们那有这闲功夫。”“我家有齐套的,这段时间我手术很多,恐怕没有时间照顾阿姨,辛苦你自己做饭好吗。”徐俊峰一边从钥匙扣上取下钥匙一边对林沐雪抱歉地说。
“这哪跟哪呀!”林沐雪有些不置可否,照顾自己的妈妈是理所当然的,看着徐俊峰递过来的钥匙很是难为情:“这方便吗?”
“没有什么不方便,我一个人住。对了,方便的话你可以多做一些,我也可以顺便撑撑饭,食堂的饭菜真还吃厌了。”
徐俊峰知道林沐雪做饭的话肯定跑了掉他那一份的,想到下班后桌上摆着热气腾腾可口的饭菜等着他,就感到幸福,这是他幻想了好多次好多次的场景,没想到现在就能变成现实,他都忘记了他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正经八百坐在家里饭桌上吃过饭了。
林沐雪照着徐俊峰的描述转了一圈,很容易找到了医院的家属楼区所在,这儿和医院前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比起来就是另外一个天地,幽雅宁静,本来正是上班时间,很难碰到一个人,林沐雪心内还是有些忐忑,对陌生的环境,她总感觉有些惴惴不安。手中拿着钥匙,她还是左顾右盼,有做贼般的心虚。打开门,进到屋内,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三室二厅的屋子没有华丽的装饰,简洁现代的浅灰主色调,搭配自然流畅,家具少而精致,除了必须家具,没有多余的累赘,还有两个字来描述,那就是整洁,“一个挺有品味的男人”,林沐雪在心底赞了一句。但偌大的房间显得有点冷清,他还真的是一个人住?因为从房间的布局摆设来看,连有其他人小住的痕迹都没有。林沐雪没有心思去想更多,别人好心为她提供厨房使用,那她肯定要恪守本份,只在客厅,厨房范围内活动。厨房是林沐雪最需要的地方,照顾好病人最重要的就是要照顾好病人的伙食,能找到这样齐备的厨房可以给林妈妈做饭真还解决了林沐雪最大的难题。
徐俊峰从来没有这样盼望着早点下班回家,上午看着余跃做了一个比较简单的手术,新收了两个病人。脱下白大褂,挂上衣架,转身,锁门,迅速连贯,行走快步如风。“徐主任,有约会呀,看你满面春风的。”对面而过怕一小护士捂着嘴哧哧地笑。
“有么?”徐俊峰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脚步也不停顿一下。
徐俊峰停在自家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欲举手按门铃,“徐医生,下班啦,怎么没带钥匙?”邻居正好开门出来,看到徐俊峰停在半空的手。
“哦,呵呵,王阿姨,家….家里有人。”
“徐爸爸徐妈妈来了!”王阿姨高兴地呼了一声,准备跟久别重见的徐爸徐妈热情地招呼客套下的节奏。
“不是,是…….”徐俊峰感觉有汗冒出来,伴着莫名的心虚。
林沐雪捕捉到门外的声响,想到徐俊峰把钥匙给了她,肯定没有钥匙。她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王阿姨布满皱纹以及热情过度高涨的脸还有转过身满身戎装却脸色泛红的徐俊峰。
“回来啦”林沐雪微笑着,然后朝对面的王阿姨点点头。
“嗯!”简单的三个字飘进徐俊峰耳内如梦幻般温柔,他构想过千次万次的情景:哪一天,他有一个相知相爱的妻,住在他们温馨的家,下班了,妻穿着拖鞋,踏着细碎的脚步来给她开门,脸上带着柔柔浅浅的笑,“回来啦”就是这三个简简单单的字,然后接过他手中的包,他可以轻拥着她,吻吻她的额发……
“哟,哟,家里果然有人了”王阿姨居然还懂得一点点的一语双关。却拉回了失神发愣中的徐俊峰。
他脸上有细汗碜出,急忙进屋,朝门外的王阿姨挥挥手把满脸写着好奇加上肯定八卦的王阿姨关在了门外。
也正如他幻想过的无数次一样,饭厅桌子上正摆着冒着热气的饭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口感不用想也应该很好,旁边搁着一个奶白色的三层饭盒,那应该是为林妈妈准备的。
林沐雪还是第一次看到着一身戎装的徐俊峰,挺拔而俊朗,英姿飒飒,这不知是多少女孩心目中的理想形象,在医院时他们都套上清一色的白大褂,脱下白大褂后挺廓有型的装束却有异样吸人的风采。
“真帅,你穿军服挺有型”
“不是吧,是军服被我衬得有型吧。”徐俊峰裂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林沐雪仿佛嗅到了淡淡的牙膏清新味道。她微不可察地向侧退了一小步,这距离太容易氤氲暧昧情调。脸上微不可见的有红晕泛出,她十分懊恼,要是被徐俊峰发现,这糗出得可大了。还好她背光而站,徐俊峰应该没有这么好的眼力劲。
“洗手,吃完饭,赶紧跟妈妈送午饭。”他几乎有点跳起来的快乐。
“妈妈?”叫得一点不生拗,是否挺顺畅。林沐雪好笑地想,然而又飞快地甩甩头,想多了吧?自己!
林妈妈除了吃降糖药,打降血糖针,饭前饭后都要测血糖外,跟正常人并没有区别。
徐俊峰坚持要陪林沐雪一起给林妈妈送饭。
“中午你休息一会儿吧。下午还上班呢。”林沐雪不想太麻烦他,占用他厨房还耽搁他时间,打乱人家生活作息规律。
“不累,没有午睡的习惯。”
“你是医生也,不午休的!”林沐雪感到有些不可理解。
“老师也常跟我说,要午睡一会儿,哪怕只睡着五分钟也好,可我就是不想睡。”
“老师?”
“早上你看到的王主任,大学他就是我的论文指导老师,硕士博士时也是我导师。”徐俊峰眼里充满尊敬和崇拜。
“你是本硕博连读了。好一个优良品种!”林沐雪开玩笑的赞了一句,她能理解他和王主任之间那种胜似父子般的感情。
对面而过的行人不禁频频回过头来看这一对并排而行的璧人,女的高挑雅致,男的挺拔俊逸,相得益彰,就如一件剪裁得体的丝绸旗袍穿在温婉典雅的女人身上那种自然流溢出的美感,藏也藏不住。
“你先送饭去,我一会儿再过来,好吗?”
“你有事就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们。”刚才不是他硬要陪她送饭的吗,现在半途反悔了?林沐雪有些不置可否,但转而想,人家或许想起有什么事要做了呢。看看匆匆小跑而去的徐俊峰,她释然地迈步进了住院大楼。
半小时后,林沐雪睁大着双眼睛看着徐俊峰从一个口袋里一样一样往外拿东西:五谷磨房、宁夏枸杞、黄澄澄的柚子、荸荠、牛肉干…….
林妈妈看着他的到来,眉梢眼角都渗透着笑意。她一度认为女儿红颜命舛,一直忧虑着她的末来,看来她的担心就是多余的。就看这位身为这家很有名气医院的副主任的热络劲,再愚钝的人也能瞄出其中端倪。
冰雪聪明的林沐雪对感情的事却从来都是后知后觉,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朋友之间相处之道,朋友的妈妈生病住院,就在医院工作的徐俊峰来看看也应该是理所当然,情理之中的事,换作她,或者换作其他人,肯定也会这么做。
徐俊峰边用小刀耐心地一个一个削着荸荠,边和林妈妈闲聊着,水份丰满洁白的荸荠一会儿就装满一小碟。
“阿姨,口渴时可以吃几个。”
“好的,好的,我最喜欢吃荸荠了,徐医生好贴心哦。你父母有你这样孝顺的儿子真是幸福。”林妈妈拿过一个荸荠咬了一口,满嘴的脆口清香。
“沐雪,我办公室有消闲的书,你要不要看?病人们等会也应该要休息了。”
“妈,你休息吧,我找两本书看看。”
林妈妈了然地向他们挥挥手:“去吧,去吧,我睡会儿。”
“其实我想叫你过来休息一会儿,你看都有黑眼圈了,医院里那能睡好。”
林沐雪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眶,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想必自己的形象很是让人着急吧,她有些局促,说的言不由衷:“我并不觉得累。”
“照顾病人哪有不累之理。”
林沐雪本来对医院有很大的排斥感,医院特有的味道,医生的白大褂,各式各样的病人,她看到就感到悲伤。而陪护床就一张椅子,打开就成了床,可以平躺睡下,却连翻个身都不是那么轻松自如,要是体胖的人,想必那椅子是没有法子容纳下他的体积。林沐雪想起那些照顾卓然的日日夜夜,最想的就是能在家里宽大舒适的床上美美的睡上一个安稳觉,而焦虑、担心还时常伴随着她,那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忙碌着,一次次出院、住院、凑钱、报销住院费用、绞尽脑汁做饭菜,到医院外面的小饭馆加工伙食,还会时不时受到小饭馆厨师的言词骚扰。
“沐雪,沐雪”徐俊峰轻声叫着她。
“哦!”林沐雪从记忆的瞬间回到现实。
“你怎么了?”徐俊峰关切地注视着她。
“没事。”林沐雪笑笑,回过神来。
“晚上你到家里住,我在医院值班。这样会休息好点,白天也有精神照顾阿姨。”他用商量的口气征求林沐雪的意见。林沐雪想拒绝,但想想这提意也不错,他不是值班吗。妈这儿晚上也不需要照顾,她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里间有休息室,去睡会儿?”停顿了会儿,他看了看林沐雪的表情,了然地说:“我在外间看下新收病人的检查报告,你安心休息,不会打扰到你。”
“不是,我占用你的休息时间,你怎么办?不是没法休息了。”林沐雪有些着急的解释,脸微微泛红,有些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被别人洞悉的尴尬。
“趁阿姨还没做手术,你要养精蓄锐,做手术那天,你可能整夜都不能睡觉。我没午睡的习惯。”徐俊峰笑笑,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他最喜欢她脸上的淡淡红晕泛起。
暖熏熏的阳光,林沐雪感觉自己被这阳光包裹着,她也朝他淡淡地一笑:“那我还是睡会儿。”
徐俊峰替她轻轻掩上里间的门。
林沐雪舒了一口气,他还真是细心,不然自己还会在关不关上房门上还会纠结半晌。
有三个晚上没好好睡上一觉了,一靠上枕头,睡意就源源不断地袭了上来,林沐雪
沉沉地进入了梦乡,没有焦虑,没有担心,她睡得很是踏实舒心。
午睡后的林沐雪神清气爽,徐俊峰不在外间,她打开门,正从门口经过的一护士看了她一眼:“徐主任做手术去了。”
“哦,谢谢!”林沐雪冲她浅浅一笑。
不对呀,她是从里面出来的,护士反应过来,讶然地盯了林沐雪一眼,若无其事的快步走了。
林沐雪带上门,这门应该可以不用锁的了。
回到病房,林妈妈正在看电视。
“妈,没什么事吧。”
“没事,刚才护士来查了血糖,开始降下来了,余医生说明天再隐定一天,后天就可以做手术了。”
“哦,那就好。”林沐雪想,妈妈的病现在简单多了,胆囊摘除就是个小手术,关键不是什么担心难过的病,心情自然轻松愉快多了。
“你跟徐主任认识多久了,他人看起来不错的,人长相不错,职业也好。”
“去云南旅游时碰到的,妈,我跟他就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你以为你妈妈眼睛瞎呀,有这样关心普通朋友的妈的呀?刚才他还来了的,说你在睡午觉。”林妈妈开心地笑起来。
“作为一个朋友,又在他所在的医院并且在他科室住着院,多关心点很正常,妈,你想多了。”
“嗯,我想多了。”林妈妈哈哈哈地笑着。林沐雪感觉她妈笑得贼兮兮地。
“想象力蛮丰富。”林沐雪很不以为然地低声嘀咕。
林沐雪拿出一本小说来看,刚才从徐俊峰哪儿带出来的《傲慢与偏见》,此时的林妈妈是不是像极了班内特太太,她的困扰就是尽早把自己的这个女儿嫁出去?林沐雪看了看病床上的妈妈,慈祥、善良、温暖,不禁自责起自己的腹黑来,想什么呢,我的妈妈可不是愚蠢而且轻率的班内特太太呢。
第二天下午,余跃叫林沐雪重签手术告知单,麻醉风险,手术风险,听得林沐雪背脊发凉,心惊胆战,敢情余跃是把最不好最不利的手术风险都跟她说了一遍。做手术这么大的风险但病人家属还是不得不签字,明知有风险但手术却不能不做,当然林沐雪也不例外地无可奈何签字认可。
余跃看着林沐雪担忧的脸色,好心情地笑了起来:“你不用担心,你妈妈对于我们医院来说真的只是小手术,做过n多次了,我说的n多次就是数也数不清了,况且这种手术还由我们徐主任亲自操刀,你还担心什么呀。”
“徐,徐主任动手术?他没跟我说过呀。”
“唉呀,这可是咱主任自己强调声明要亲自动手的一例手术,我还从没见过他有这么积极主动,热情高涨地要求,通常他们只要在旁边看看,对新人指导指导就得了。”余跃有些怪怪的腔调。
“在说什么呢,余医生。”一脸严肃的徐俊峰出现在正说的高兴的余跃面前。
“没,没什么,师兄。”口齿利索的余跃一下结巴起来,他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用手虚张声势从额头顺着脸往下抹汗:“呀,阿富汗都被你吓出来了,师兄,突然出现在人家面前,幸好没说你坏话,嘿嘿。”
“我有坏话给你说吗?”
“没有,绝对没有,像我们师兄这样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风流倜傥,姑娘见了辗转反侧,相思无限的你,那有坏话给我讲呢,是不是,师兄?”他搂着徐俊峰的肩膀,朝着林沐雪呲牙裂嘴地笑,转身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
林沐雪绽出一脸笑意,没想到看起来严肃认真的医生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没被他吓着吧?”
“没有。”林沐雪还没反应出他指的那方面。
“这手术没那么可怕,现在是微创,手术后三天就出院了。”徐俊峰安慰着,他想余跃那家伙保不准恶作剧,跟林沐雪说手术过程中这里出问题那里一不小心之类的让林沐雪担心顾虑。
“哦,没事,我有心理准备的,不会那么容易被吓着。”这两师兄弟当我是什么花房里没经过风雨的花呢,一点风雨都承受不住。
“余跃原来是你师弟呀?”
“嗯,王老师收的博士,还没毕业呢。”
“原来是不是他跟我妈做手术?”
“是,后来我觉得还是自己做我比较能放心,其实就是余跃做也很放心的。”
“谢谢!的确你做我更放心。”林沐雪由衷的感激。
林妈妈的手术安排在晚上七点了,做手术的人太多。林沐乔来了,晃了个影,人就不知跑那去了。林妈妈反穿着病号服,被推进手术室麻醉,要进手术室时,林妈妈居然伤心地哭起来,无助的就像一个孩子。看到妈妈的眼泪,林沐雪鼻子发酸,她宁愿受苦受罪的是自己而不是自己的家人。林沐雪只好稳住自己的心情,握着妈妈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微笑着安慰林妈妈:“妈妈,没事的,小手术,别怕啊,咱们做了手术就好了,以后也不痛了,给你做手术是徐医生,不用担心。”
“嗯,不担心。”林妈妈点点头,那神情,就如林沐雪小的时候找不到妈妈了,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林沐雪掏出纸巾,为妈妈拭干泪水,她看着护士把妈妈推进去,消失在关上的手术门后,林沐雪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滋味迷漫。
“哎哟,这老太婆做个手术,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哭。”旁边等待亲人出手术室的人在笑着说。显示屏上跳动着那些病人进手术室,那些病人将出手术室。
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穿着一套墨绿手术服的徐俊峰出现在她面前。她有些激动地抓住他的手,就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很是无助地说道:“我妈妈进手术室了,她好紧张。”
“你也很紧张,不用担心,我会很认真很仔细,相信我。”徐俊峰低头轻柔地拍拍她的手背,安慰着她。
“嗯。”这时的林沐雪真还像一个小女孩,有些无助,有些紧张。
“那我进去了,手术虽然简单,但起码也要两个小时才能出来,你可以去外面走走,缓解下等待的心情。”
“你进去吧,不用管我。”林沐雪催促着,好似只有徐俊峰进去了,她才能早一刻安心,对妈妈的担心才能早一时放下。
她看着徐俊峰笑着朝她挥挥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他的脚步沉稳,信心满满,无疑给林沐雪打了一支强心针。她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地呼了出去。
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这话一点不假,徐俊峰的背影很是洒脱。
很久以前,林沐雪做了一个梦,她坐在医院的一个过道上,手术门打开,一个身穿浅蓝色工作服的医生走出手术室,朝她走了过来,衣服前胸被汗水打湿了,满是疲惫。她站了起来,也朝着他走了过去,他伸开双臂,把她轻拥进怀,她掏出纸巾,为他拭去手术帽下沁出的汗水。这梦无头无尾,梦醒后场景清晰如真,她一度失神,这莫名其妙的梦境从何而来?今天突然想起这个清晰如昨的梦境,林沐雪脸上蓦地泛起一片红晕,她心虚地左右看了看了,幸好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关注的眼睛全在显示屏上家人的手术进展。
时间滴哒滴哒如沙漏般,你等待时感觉它就像一只蜗牛,外面的世界由薄暮黄昏到华灯初上,等候室里灯火通明,手术室有一个小窗,叫到的病人名字时,亲属就去窗户那儿,领取从病人身上手术取出来的东西。叫到林妈妈名字时,林沐雪赶紧应答着朝小窗口奔去,她以为是个护士,出现的却是徐俊峰的脸。
他递给林沐雪一个小小的袋子:“等久了吧?里面是阿姨胆囊里取出来的结石,手术还有几分钟就结束了,手术情况很好,不要担心。”语气里透着浓浓地关切。他侧开身子,让林沐雪可以看到手术室内的情况,里面设备、仪器精良,亮如白昼,有两三台手术正在进行着,许多穿着墨绿手术套服的医生护士围着手术台,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看来是手术结束前最后阶段的闲适。
“谢谢你,俊峰!”林沐雪感激地朝他柔柔地笑,虽然她没有分辨出那一台才是林妈妈的手术,心却从提心吊胆落到了安稳实处。
“那我过去了,一会儿就好。”徐俊峰转身关上了小窗户。
林沐雪看着袋中大大小小的一颗颗小石粒,淡淡地呈肉粉色。人类真是奇怪,身体里会长出这么些东西,够折磨人的。
徐俊峰和另一个护工推着手术车出来了,林妈妈还处于麻醉末醒期,林沐雪抢前一步,焦急地呼喊着“妈,妈,你醒醒,醒醒。”
“嗯!”林妈妈虚弱地应到,极力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来,她皱着眉头,眼皮不停地跳动,努力了好几次才睁开一条缝,找寻到林沐雪,她又闭上了眼帘。
“正常的,等会儿就好了,还没完全清醒。”徐俊峰对上林沐雪焦急而探询的眼神,安慰着她。
“哟,徐主任,这是哪个病人呀,您亲自送出来。”一个对面而过的医生笑咧咧地打趣。意味深长地看了旁边的林沐雪一眼,好象一切都明了了似的,眼角的笑意更深更浓了,走过了两三步还回过头来看林沐雪。
回到病房,徐俊峰很详细耐心地给林沐雪说了照顾林妈妈的注意事项,两小时内不能让她睡着,要不停地跟她说话,林沐雪知道,手术后病人是极想睡觉的,但却不能睡,因为这一睡可能就会长眠不醒了。不能吃任何东西,包括不能喝水,林沐雪看看妈妈嘴唇干裂,嘴唇不停地翕动吞咽,她感觉妈妈承受的痛苦还不如加在自己身上来得痛快,如果这种痛可以替代,她会毫不犹豫,考都不用考虑。
林沐乔回来了,同来的还有林沐雪的嫂子。本来她和林沐乔正闹离婚呢,看到她能来,林沐雪还是挺感动。林沐乔在病房呆了一会儿,就像感觉空气很闷似的走了出去,直到嫂子起身走了,他才跟着一块走。
这一夜,林沐雪没有合过眼睛,守到凌晨一点多,林妈妈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但值班护士来提醒她,一定要让病人尿路畅通,撒出尿来,不然只有用导尿管导尿,那会很痛苦。林沐雪怎么也不敢睡觉了,隔断时间就叫醒林妈妈,直到问题解决了,才能稍微休息一会儿。
江著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肝胆外科医生简介那一栏,徐俊峰这个在他耳旁响起过多次的名字,终于在照片上看到了,明朗,冷峻,沉稳,棱角分明。职务:科室副主任,职称:副主任医师,学历:博士,专长……….。
“猪儿叔叔,你看什么呢,我们快点儿去看外婆。”汀汀仰起头,很是奇怪他的猪儿叔叔干嘛对那些一个个的头像那么感兴趣。
江著右手提着一篮水果,左手食指和中指被汀汀捏着使劲地晃呀晃。他收住目光,低头看着胖嘟嘟红彤彤一脸着急样的汀汀,小脸上有细微的小汗珠渗出,刚买好鲜花,这个小人儿就自告奋勇要担当起捧花的重任,若大一束花遮住了他大半个身子,只看得见两只小短腿频率很高的在地上不停移动。他蹲下身,放下水果,掏出纸巾来轻轻擦掉汀汀脸上的汗水,“把花给我,叔叔来拿好吗?”
“不好,汀汀拿得动”汀汀翻动着小脚板朝前跑。
“小心点,别摔了!”江著柔和地笑着跟了上去,眼里满是宠溺。
“汀汀!”林沐雪惊喜地看着朝她扑过来汀汀,她张开双臂,把汀汀搂了个满怀,眼里闪动着激动和喜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不止适合情人间的思念,应该也很适合母亲对幼儿的想念之情。
“妈妈”汀汀有点难为情地扭动着身子,还有着保护怀着花儿不受林沐雪热情摧残的使命感。
“汀汀,谁带你来看外婆的?”林妈妈慈爱的目光从汀汀身上转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个陌生、挺拔修长的青年,微笑的眼睛落在林沐雪母子身上。
林沐雪转过身子,愕然地看着走过来的江著:“你怎么来了?”
“汀汀吵着要来看外婆,正好我也来看看伯母。”
“以为你还在外地学习呢。”
“回来好几天了。”
“妈,这是江著,我的,同事。”顿了一下,林沐雪就这样把江著介绍给林妈妈。
“伯母,好些了吧?”江著把水果交给林沐雪,关切地看着林妈妈。
“好多了,好多了,谢谢你来看我,江老师。”
“外婆,还有这个花。”汀汀把花放在外婆的枕头旁边,小屁股一扭一扭地扭上了一张凳子。“外婆,你痛不痛?凭我多年的经验,会很痛的。”汀汀看着外婆插着留置针的手,用手小心亦亦地摸了摸,小眉头皱得紧紧地。
大家忍俊不禁地笑。
“不痛,不痛,我的宝贝来看外婆了,就一点都不痛了。”
“你坐吧!晓风把汀汀扔给你啦?”林沐雪拿起果蓝里的红香蕉苹果削了起来。
“韦壮来了!满脸风尘,一身疲惫。”
“啊!从天涯海角追来了呀!林晓风是不是感动得泪流满面?”
啧啧!两人相视了然地呵呵大笑。
“好热闹呀!”徐俊峰看着和乐融融的四口人,特别是那个阳光帅气像一棵树的陌生男子的出现,感到不久前自己和这对母女的熟悉融洽氛围一下变得有点疏离。原来男人也是相当地敏感的。
“阿姨,我炖了点乌鱼汤,有助于您的伤口恢复。”徐俊峰打开还冒着热气的乳白色乌鱼汤,香气迷漫了整个病房。
“你太周到了,谢谢徐医生。”林妈妈高兴得眉毛都充满了喜意。
“徐俊峰医生。”林沐雪正要介绍江著。
“我是江著。非常感谢你,徐医生,把伯母照顾得这么好。”江著伸出了手,自我介绍起来并真诚地说着感谢。
“客气了,应该的!”徐俊峰犹豫了一会儿,向江著伸出了手。
要说谢谢也不应该你说呀,这家伙还挺会先入为主,充当起主人了。
两只手相握到了一起,停留了会儿,很快就松开了,但两人都感到了对方的力度和一种无言的传递。双方都心知肚明,那是一种互不相让的宣战,从这一刻开始。
汀汀的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从徐俊峰的头滑到脚,他的两只小脚不安分地晃悠着,嘴张成一个可笑的小o型。
林沐雪抱起了汀汀,汀汀不老实地用双腿紧紧环住了林沐雪的腰,双手挂上了林沐雪的脖子。
“我儿子,汀汀。”“汀汀,给徐叔叔问好”
“小汀汀是吧,早就知道你了,真乖,这么远还来看外婆。汀汀想吃什么,叔叔给你买。”
“冰激凌!”汀汀舌头吧啧吧啧舔了舔嘴唇,放开一只挂在林沐雪脖子上的手,飞快地侧过身子,弄得林沐雪一个列翘差点摔倒。
江著及时搂住了她的臂膀,稳住了林沐雪的身子。
在徐俊峰那个方位看去,这像极了一家三口相拥相偎的温馨一幕,脸上的表情顿时石化。
林沐雪脸上蓦地一红,极力迅速站稳身子,轻不可见地移出了江著的臂膀。
“徐叔叔,我可以叫你疯叔叔吗?我还有个疯阿姨”
林沐雪轻轻地吐了口气,幸好可爱的汀汀及时解救了她的尴尬。她放下挣扎着要下地的汀汀,用手指理顺了发丝。
“峰叔叔,可以呀,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不好?”徐俊峰觉得这个称呼也不赖,姓徐的又不止他一个,峰叔叔还蛮特别的。
“那我们走吧!”徐俊峰伸出长手臂,汀汀屁颠屁颠地抓住他的手。
“一会儿就回来。”徐俊峰回头对林沐雪轻轻一笑。
那笑真有点暧昧!
江著在心里闷哼一声。汀汀这小家伙,一个冰激凌就把他给收买了。
林沐雪把削好的苹果分成四份,用小刀挑着一份递给江著,自己拿了一份。
“等会儿我带汀汀回家,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辛苦你照顾好伯母了。”
“这么快,回y城?”林沐雪没反应过来他指的家是何家,觉得他这么老远带汀汀来也不多停留一会儿,车来车去的,他能受得了,汀汀可不一定受得了。
“不是,我家是c城s区的,你忘了?很久没回家了,正好回去看看父母。”
“哦,那你别带汀汀去了,汀汀就留在这儿陪陪外婆。”林沐雪莫名的不安,他怎么会想到把汀汀带回他的家,他父母会怎样想呢,她没把握。
“星期天下午我们直接回y城,汀汀要上幼儿园呢。我可跟汀汀商量好了的啊,不让他去,他会说我不守信用,说话不算话。”江著笑得坦然,就好象没有一点什么可担心的。
林沐雪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一个好的理由来让汀汀不去。
汀汀兴高采烈地捧着一大杯哈根达斯冰淇淋回来了,徐俊峰紧跟慢跑才跟得上他的快速翻动的小脚板。
“著儿叔叔,我回来啦!”
“好吃狗!”江著弯下腰,把他抱了起来,汀汀用勺子挖了一勺冰激淋送往江著的口,江著有点受宠若惊,张开了嘴:“啊…”
汀汀飞快地调转冰激淋,啊呜一口,送进了自己的小嘴,得意的闭着嘴,想笑又不敢笑,小脸憋得通红。
“小调皮捣蛋。”林沐雪爱昵地拍拍他弓起的小屁股。
很温馨的三口之家,徐俊峰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一幕。但他还是很想打破这个场面:“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我请客,也该尽尽地主之谊了。”
“谢谢徐医生的心意,我和汀汀等会儿就走,回家看看父母。沐雪和伯母还请徐医生多费心照顾了。下次到y城,我一并感谢。”
“著儿叔叔,我很快就看得到鸽子了吗?”汀汀兴奋地从江著怀里挣脱下地,拉着他的手,想能像鸽子一样长上一对翅膀,马上就飞到江著的家。
徐俊峰敏感地捕捉到了林沐雪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忧虑和不安。他心里忽然感觉一种难过,为林沐雪。
这天周—,林妈妈手术后三天,余跃填好出院单子,交给林沐雪办理出院手续。
“徐医生呢?”林沐雪左看右看就没看到徐俊峰的身影,前两天周末,徐俊峰买菜做饭给她们母女俩送饭,很是辛苦。
“哦,今天师兄休息。”余跃看看林沐雪有些失望的表情。他心里也在嘀咕,这个师兄是怎么了,选择今天休息,还是调休,奇了怪了。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他来不来医院?”
“不用,谢谢你。”总得当面跟他道声谢的,林沐雪低声呢喃般地说了句。
“对了,要是师兄去爬山肯定见不着他了,他喜欢休息日去山上呼吸新鲜空气。”
“是吗?”林沐雪感到这个可能性很大,或许人家有每周必去爬山的习惯,却因为自己而无端打乱了规律,占用了他的周末,只好利用周一补上。
林沐雪不想打扰徐俊峰爬山的闲情逸趣了,回家安顿好后再打电话也不迟。她拨通林沐乔的电话,想让他送妈妈回y市,没想到他前一天出差了。
“我回来不了,你打个的士回y市嘛,反正高速过路费呀,油费呀加起来也比的士便宜不了多少,你把妈照顾好哟。”林沐乔说得倒轻松自在。
“好吧,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想办法。”林沐雪无可奈何,打的说的容易,这会儿不知要等多久才有车出现?还有,自己儿子送回去和打车回去对林妈妈来说肯定感情上完全不同。
“师兄,今天不是你休息吗,你怎么来了?没去爬山?”林沐雪收拾好行装,一手拧包一手搀着妈妈正准备出病房门,外面却响起了余跃熟悉的声音。
徐俊峰的身影就这么出现在了感觉很是愕然的林沐雪眼里。
“这么快就走,还好我赶到了,我送你们。”徐俊峰松了口气,脸上是运动后的红润,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散发出淡淡柠檬沐浴味道。他没回答余跃的问题,抢前一步,从林沐雪手中拿过行李袋。
“刚才去跑了几圈,所以来晚了。”他似自言自语,又像是跟林沐雪解释。
“青春勃发呢,师兄。”
徐俊峰瞪了一眼朝着他挤眉弄眼贼贼怪笑的余跃:“干活去!”
“是,师兄”余跃举起手掌朝林沐雪轻轻晃了晃,唇形说着“拜拜”,乐呵呵地快步跑开了。
林沐雪本来很想跟徐俊峰说一声感谢的话语,简单的字却怎么也没说出口。心里除了感激,还有些………
还是上次那辆越野车,林沐雪感觉到一种亲切和熟悉。
徐俊峰打开车门,小心地安顿好林妈妈半躺在后坐位上,他给她背后塞了个靠枕,手臂处也放了一个。
“谢谢徐医生了。”看到他的细心体贴和无微不致,林妈妈宽心地漾开了喜悦地笑容。这肯定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了吧。
“阿姨,你别跟我客气,太见外了。”徐俊峰打开副驾驶的门,让林沐雪进去。然后绕过车头,钻进了驾驶位。
车开得很是平稳,c城到y城走高速路也就四十分钟左右。徐俊峰考虑林妈妈的伤口没完全恢复,特意开得很慢。
到了清州学院家属楼,楼下几个老太婆,老太爷东家长,西家长的聊得火热,几个无课的年轻老师抱着孩子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交流着育儿心得。徐俊峰拧着包下了车,林沐雪搀扶着林妈妈,微笑着朝认识的面孔颌首打招呼,刚才还热闹的谈话立马静了下来,东一个,西一个的目光如聚光灯一样扫过来,然后变成交头接耳的低喃,林沐雪感到后背有芒刺般刺热,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你在心虚什么呢?林沐雪没好气地骂了自己一句。
徐俊峰淡定的目光温润地望向林沐雪,她感觉就如火热的夏天被包裹在清凉的湖水中一样舒适、安宁。
到了所在的楼层,一种熟悉和温暖奔涌而来,林沐雪掏出钥匙,钥匙间的轻微碰撞声还依旧清脆,旁边邻居家的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四双愕然的目光就交织到了一起。林沐雪没想到前几天搬家的邻居尽然会是江著。江著完全没想到徐俊峰会出现在此时此地,徐俊峰和林妈妈却压根也没想到江著就住在林沐雪的隔壁,离得那么近,仅一墙之隔。徐俊峰几个来回快速扫描着这门与门间短短地距离,那一垛薄薄的墙简直就形同虚设,如玻璃般透明,不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么?他感到前所没有的无形压力排山倒海而来。
“回来啦!”
“怎么没上班?”
“提前了点回来。”
“雪儿姐、林妈妈,回来啦,我都没能去医院看看,林妈妈,对不起啊。”韩晓风从江著身后伸出个头来,她轻推了下江著肩膀,边说边侧身挤出了门。
林沐雪的心没来由地下沉,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这两个是怎么啦,上班时间却呆在家里,而且是……
林沐雪打开门,让一行人进了门。韩晓风帮着林沐雪安顿林妈妈,徐俊峰站在客厅,环顾了一眼家中布置,心底不禁一乐,好简洁的家,没有多余的家具,没有累赘的摆设,这风格简直和他的家如同一辙。不同的是林沐雪的家墙上多了很多装饰,一面照片墙,餐厅一副瓜果蔬菜十字绣、客厅沙发位置上方是巨幅中国写意牡丹精美十字绣,靠阳台位置光线充足的地方挂着一副油画,蓬蓬勃勃迎着阳光灿烂绽放的向日癸沐浴着金色,温暖而阳光。沙发垫很有民族气息,图案简单却充满跳跃的快乐,仿佛一个一个的音符,会带来音乐的美感。
“帅哥医生,坐罢,还用客气吗。”韩晓风没停留二分钟从卧室出来,转身去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徐俊峰。
“哟,晓风美女,我们又见面了。”徐俊峰淡淡地冲她一笑,“谢谢!”他拧开了矿泉水瓶盖喝了两口。
韩晓风想起了和徐俊峰三亚沙滩上的那次偶遇,有半刻的楞神。转而莞尔一笑,拍拍脑袋:“哎呀,徐医生,上次玩得高兴,我把看到你的事忘了跟雪儿姐说了,对不起啊。不过,好像也没有错过什么的啊,对吧?”她讪讪地、又带点促狭地笑瞄了徐俊峰一眼。
“是没错过什么。”徐俊峰闷声低哼,气恼地想,那几天他总盼望着能见着林沐雪,或许在海边,或许在沙滩,或许在某个风景点,他四处搜寻的目光却永远没有定格,他不想打电话,不想登录qq联系,他只想某一天的某个时候,他们就那样自然而然地遇见了,就如在云南时一样。在他心里,他更期盼,林沐雪知道他住处后来访带给他的惊喜,而这一切,都没有如他想的那样发生,至到归期到来。
“你和雪儿姐挺有缘的,没想到林妈妈住院也是你们医院,听说是你亲自动的手术?我最佩服医生了,特别是军医,儒雅,还带着那么点军人的飒爽。”
“那你也找个军人?下次我一定帮你物色一个优秀的军医,怎么样?”徐俊峰促狭地笑。
“不稀罕!”韩晓风憋憋嘴,脑海里却浮现出李嘉林的模样,还有方蕾浅笑盈盈。
林沐雪安顿好林妈妈,换了套米色休闲服走了出来。
“衣服都换了,闪电速度,挺阳光的,不错,另一番韵味。”韩晓风贼贼地眼神扫描了林沐雪全身一遍,“这家伙穿啥啥好看”心里充满了羡慕忌妒恨。
“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林沐雪说得倒是诚实。
“那不是很惨,多悲催的事!”徐俊峰下意识的嗅嗅自己的衣袖“我可时时刻刻带着医院的味道。”
“慢慢习惯就好!没准咱雪儿姐还会喜欢上医院的味道呢。”韩晓风扑哧一声笑。
林沐雪没好气地刮了她一眼。“出去吃饭吧,时间也不早了。”
“那不浪费了某人大半天的忙活。”
“忙活什么?”
江著敲敲没有关上的大门,走了进来。
“饭菜的味道,雪儿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韩晓风低低闷笑,眼睛骨溜溜从江著那儿转到徐俊峰身上,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看热闹的表情。
“有嘛?”江著嗅嗅自己身上“还真有!”他哈哈一笑,洁白的牙齿闪着亮。他系着围裙的样子也是那么的具有颜值。
第一次踏进江著的家,这个和林沐雪一墙之隔的130平米的住所。林沐雪就奇怪装修期间为啥她就从来没看见江著来过?隔壁有多远?就是那一堵墙的距离?
徐俊峰看着这欧式装饰的屋子,很亲切,完全就没有陌生感。“这家好温暖,单单缺少了女主人的妩媚与温柔”
“我尽力,让它完满无缺。”江著看着林沐雪满眼尽是期待。
林沐雪低下了头,有些不自在,有些心无着落。
韩晓风望着这两个各方面条件都优质的男人,心里有一种不服气,有一种不甘心潜意识地卷袭而来,饭桌上对着丰盛的菜肴,她只低头闷闷地吃着,还有点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她有些失落,李嘉林的身影这段时间老在她脑里晃动,失去才知可贵么?果然如此!韦壮的阳光笑脸,她心头一乐,脸上自然而然地笑颜绽放。环顾左右,发现大家都盯着她看,韩晓风就如一个被当场抓住的初犯小偷,手足无措,窘态昭然。“看什么啊,我脸上花啦?”
“真的花!”徐俊峰向韩晓风凑近头认真仔细地瞧了瞧,说的一本正经。
“真的呀!”韩晓风赶紧掏出手机,对着屏幕着急的左边脸瞅了瞅右边脸都没发现那里花了。
“唉!”徐俊峰遗憾地叹息了一声:“配合一下啥,看你笑靥如花般绽放,不表演下真真白白浪费了化妆节约的脂粉钱。”
“我看你是老鸡母爪子里也能找出点肉来的人。”韩晓风有点被捉弄后的恼羞成怒,没好气的回敬。
“呀,看来我真还得练就一双火眼金晶出来才有这水准完成你交待的任务。”
“你俩是不满意我做饭的水平么,故意捣乱,看看这些菜,就看不到消减的速度,你们应该狼吞虎咽才对的嘛。”
韩晓风费劲地夹了一筷子摆在徐俊峰面前的凉拌黑木耳,塞进了嘴里,这一筷子下去,盘子里就空了一大半。嚼了半晌才能完全吞咽下去,终于空出嘴巴来说话了:“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她把筷子又伸向了黑木耳。
徐俊峰一个眼疾手快,干脆端起了盘子,往林沐雪碗里夹了一些,再往江著碗里添了一些,最后的一古脑儿倒进了自己碗里。打趣道:“你跟这道菜有仇呀!吃得太多,不益健康,要大家分享才会健康快乐的。”
韩晓风睁圆的眼睛跟着徐俊峰手里的筷子转动,很是不甘心的看着空了的盘子:“你跟我有仇呀,我不吃你不吃,我一吃你就来抢。”
“我是拯救黑木耳,免得被吞到你一个人的肚子里,它也要感受一下不同的胃肠道的历程,这样它短短一生的经历才略显丰富,不那么单调。”
韩晓风正想针锋相对地反击,手机突兀地在桌上呜呜地振动起来,这个时间的电话韩晓风总有点心虚,当辅导员的第n种感觉,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紧张,忽地抓起电话,描了一眼屏幕,“咦,怎么会是她呢?”韩晓风吐了一口气,身子都松驰了下来,“谁呢?”
徐俊峰好奇地伸长脖颈看了看晓风的屏幕迅速地坐正了身子,来个结论式的判定:“不认识!”
“喂,方蕾,怎么今天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呢,你知道雪儿姐回….啊,谁?你说谁呢?……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啊?…..就刚刚?…….”
几个人被韩晓风严肃凝重的神情和颤抖地声音弄得全身发麻:“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韩晓风极力地平静着情绪,声音还是充满着颤抖,她看着林沐雪:“雪儿姐,王倩跳楼了!”
林沐雪不啻听到一声晴天霹雳,全身毛发倒竖,浑身起着鸡皮。她霍地跳了起来,冲了出去…….后面到底还跟着几个人,她无暇回头。
一点半钟,那栋灰色调的办公楼后面,警察正拉起一圈警戒线,远远地围着一群人,低低的声音肯定在议论着同一个话题,因为中午,教师和学生大都在休息,人不算多,但那冰凉的水泥地面上,一股醒红的血很是耀眼。林沐雪跌撞着奔近,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地上那个已经没了一丝生命迹象的尸体几天前还鲜活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还跟她说着话,她依旧看不到她的脸,她的脸被一头散发遮住,只隐约露出颈部一小块苍白凝固的白,一只脚上半挂着凉鞋,另一只鞋抛被得远远地孤独地斜躺在那儿,再也寻不到它的主人。
王倩的老公郑江华拖着沉重的步子,他抱着一床素色的空调被,满脸的胡碴也掩藏不住满心的悲泣,黑黑的脸更显沉重,他缓缓地蹲下身,用手抚摸着妻子再没有温度的脸,握着惨白逐渐僵硬的手。他呜呜地沉闷地哭泣着,肩膀随着剧烈地颤动。周围的人一遍唏嘘,交头接耳声隐约传来,他们看着这个好不容易从白血病死亡线上挣扎着走过来的男人,眼内写满同情和悲天悯人的情怀,想到他们可爱的正上幼儿园的小女儿,再也看不到温柔的妈妈,再也没有妈妈温暖的臂弯呵护,从此她只能羡慕的看着其他和她同龄的孩子在妈妈面前放泼撒娇,在今天,她失去了,所有的母爱和妈妈亲切的容颜。天地间笼罩着一层昏沉沉悲戚戚惨烈烈地味道,浓得化也化不开。
林沐雪抬头看向那栋冰冷的建筑,从王倩躺着的位置往上延伸,最高处那里有一扇洞开着的窗,黑洞洞地像狮子张开的血盆大口,深不见底,吐着阵阵血腥和腐臭。是什么刺激和勇气让一向坚强韧性十足的王倩从那里飞身一跃生命永远定格在了今天呢?林沐雪不得而知,但她清楚的知道,那扇窗屋子里面坐着的是谁。
第二天,校园里的热门话题就是王倩跳楼事件,版本相似,说话人的语气和态度观点各异。有的说王倩因为学校没给她转正,一次又一次找领导理论,领导一次又一次以一种理由另一种理由拒绝,王倩还多次找了y区几个有头有面的人物出面说情,都无果而终,因此绝望透顶,以死相胁,领导不为所动,最后跳了下去。有的同情她得到的不公正对待,有的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有的骂她太傻,有的说她脸皮太厚,有的说她太狠心,丢下这么小的女儿和生病的老公,总之,都觉得她太不值得,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太廉价。林沐雪记得王倩有一次跟她聊过,说领导以为她在公开场合说了学校领导说话不算数的话,还例举了几个和她一样的同事都转正了,为何单单不给她转正,领导觉得颜面大失,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地冲她口沫横飞地吼:“人家某某有关系,平时有不少的工作往来接触,人家替某某说情,不答应抹不下面子,你觉得不公平,你去告我呀。”
王倩低着头喃喃道:“那学校对困难职工不是应该关怀,应该帮助的吗,同样的条件,同样的要求,我达到了学校为什么不同样对待?这不是帮助却是打压吧。”领导极为不耐烦,冷冷地道:“你老公生病,又不是学校让他生的病。他生病学校不是还搞了个捐款活动吗,你们不知道感恩,却恩将仇报。”王倩整个无语了,学校是在她的无钱医治老公的情况下请求学校借款给予帮助,学校号召全体教职工捐款凑了四万多,向学校借了三万才得以渡过了难关,那是全校教职工的情义啊,可学校实际上并没出钱呀,借的钱是还了回去的。对此,王倩还是感激的,于是她碍于这份情义,只是有机会的时候去磨磨领导,期望有一天他们善心大发给了她编制,她就有了一份和其他在编教职工一样稳定可观的收入,有一份即使老公没收入的情况下她也足以养活自己和女儿的收入,有一份老公如果再次生病她也不用恐慌害怕没钱可医的积蓄足以应急。其实的要求很简单,这对其他人来说如此简单容易的事摆在她那儿就成了悬而末决的大难事,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的不同。她也常常安慰自己,命中有的终须有,命中无时不强求,或许这一切是命中注定,在这学校没有编制就是二等公民,拿着微薄的薪酬,忍受着一些在编的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傲慢与偏见。可这一次,真的不同,王倩真的跳了,在事隔这么久,一切都应该通透看开的情形下。
不到一周时间,王倩跳楼事件就已烟消云散,以极快的速度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因为王倩是在某领导办公室里往下跳的,学校终究难逃其责,没有合理证据和理由说明没有刺激她跳楼,人道性地赔了家属二十万以示安慰。老实本分的郑华江没有找学校争执赔付的多少,他只变得更加沉默,校园里经常看到他带着小女儿,很是落寞孤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