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
  南江高中篮球场，男生们在球场上奔跑，汗水淋淋，气喘吁吁。女生们不怕头顶的太阳，围在球场边，看着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男生们，眼睛发亮。一切都显得朝气蓬勃，青春正好。
  “啊！好帅！”有人尖叫。
  最右边靠围墙的球场，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尖叫声，加油声，欢呼声，恍若那处在进行一场生死对决。
  而那奔跑的人中，一颗颗黑色脑袋之间，那头酒红色的头发在阳光底下像燃着的火，随着他的奔跑在风中跳跃舞动。那亮丽的颜色，在一颗颗黑色的脑袋中间特别扎眼。身姿挺拔，身手敏捷，运球，传球，上篮都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惹得女生们尖叫连连，喊声震耳。
  不禁想，这是哪个大胆的少年，这般张扬地宣告自己是最特别的一个。
  这操场是专门的篮球场，算了一下大概有五六个。有四五个班级在这儿上体育课。高高的斜坡下去，就是更大的综合性操场，最中间是铺了假草坪的足球场，跑道围着球场。一个一米多高的舞台就在场边。下面也有五六个班级上体育课。上课班级有高一高二高三，但是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赵丛睿了。
  有哨子声响起。
  三四个体育老师咬着哨子围着球场跑了一圈，使劲儿吹才真正将围观学生叫回自己的班级集合地点。
  围观的人散了许多，球场似乎一下子宽阔许多。
  “周许！这儿！”赵丛睿一边迅速跑位闪避对手，边举高右手朝被堵在角落里的同伴高喊。那只手骨节分明，腕骨精巧，小臂线条优美却不失力量感。肤色在太阳底下泛着很浅很浅的粉，似乎精贵的瓷器一样。
  周许眼观全场，迅速作出判断将球传给赵丛睿。赵丛睿接住，一个假动作闪开对手的截球，三步上篮，轻松进球。落地的时候，发丝飞扬，露出光洁的，布满汗珠的额头来。浓眉，一双会发光的眼睛，一张帅气逼人的脸。
  那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又潇洒又张扬。
  同班女生夸张地喊出声来。
  “太帅了！太帅了！”
  “好帅好帅！我要被帅死了！”
  “又是被睿哥的颜迷翻的一天！”
  这一连串的叫喊把刚刚才归队的男生女生的视线又勾了过来。随之，又响起了老师们无奈的哨子声。
  整队，学生们被各班体育课代表带着陆续离开操场。还有少数班级在操场，有的正在集合，有的准备离开，有的还散在各处。
  篮球落地，崔朗平，飞跑而来捡球，反倒失脚一踹，踹飞出去老远。只看着它滚出球场，又滚进另一个球场，撞到一个人的脚后跟反弹了一下，被那人转身踩在了脚底下。
  反应还挺迅捷。
  那是个短发女生，头发将将到脖子。身材偏瘦，一身白色宽松t－shirt，一条浅蓝色七分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帆布鞋。挺普通，挺干净，挺清爽的打扮，她站在那里，低头看着球，凭空给人一种安静清宁的感觉。
  “嘿！同学！把球扔过来一下！”周许喊，偏头朝身边的崔朗平挤了挤眼，一脸贱笑，“看脸长什么样。”
  崔朗平瞪他了一眼，顺带撞了一下。周许躲开，颠颠儿地跑向赵丛睿。
  女生看着脚下的篮球似乎愣了下才抬头。赵丛睿便赶紧举手示意球是他们的。
  看清那个因面向太阳，而有些朦胧的脸时，赵丛睿瞬间黑下了脸。
  冤家路窄。
  赵丛睿球都不想要了，抬脚准备走人。却被跑过来的周许一把勾住脖子，还被撞得往前跨了一步。赵丛睿皱起了眉，重重晃了下肩膀想把人甩开，不爽道，“滚开。”
  然而没有人理他，也没有把人甩开。
  崔朗平明显看见周许那双贼眉贼眼的眼睛腾地就亮了。鄙视地斜了他一眼转身去篮框下喝水。余光里看到那个挺清秀的女生挑了挑眉，好似有些意外。这一小动作一下子就冲散了她身上如白开水般的温淡气质。
  清雨看到那颗着了火一样的脑袋。看看球再看看那几个男生，都等着她把球还过去的样子。清雨摸摸鼻子，抬脚重重一踹。球从她脚底下呈弧线飞了出去，快速而迅猛的射向赵丛睿那边。
  “赵丛睿，你过来一下。”突然一声大喊。几人往那边看去。
  突觉疾风吹来，站在一起的人下意识往旁边一躲，赵丛睿被人撞得一歪，正巧迎上炮弹一样的篮球——
  “duang——”
  篮球落地，原地弹跳了两下，灰溜溜地滚到了旁边。
  清雨一片空白的脑子里，缓缓浮出四个字：仇上加仇。
  一到操场她就看见那颗红脑袋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曾多多他们要拉着她去看那红脑袋打篮球，她都没去。就在这边和陈小梅她们打羽毛球。未曾想，孽缘如此深，避无可避。这会儿，离开的离开，集合的集合，这一幕关注的人竟然不多，不然清雨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而且，这会儿已经有好几个人眼神不善的在瞪自己了。
  周许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扶住被砸得有些站不稳的赵丛睿，要笑不敢笑，嘴贱到，“不会看到了满天星星吧？呼啦呼啦转圈圈？你——”被人一手肘尖狠狠撞在肚子，痛得龇牙咧嘴的，立马改口，“这丫力气挺大，怎么能朝脸上踢呢？瞧这俊脸——你今儿出门没看黄历？”
  赵丛睿只感觉头晕目眩，鼻子酸痛到眼泪狂飙。旁边还有人不停地呱呱呱，真是找抽！
  “没事吧？”打球的都围了过来。
  有女生围了过来，质问，“谁干的？”
  “胆子忒大了，敢砸我们赵校草的脸！”
  周许连忙道，“哎，人家不是故意的！”
  周围吵吵嚷嚷，赵丛睿脑袋嗡嗡响，憋了半天冷冷道，“都走开！”围紧的人群鸟兽散，但是都在不远处关注着这边。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赵丛睿咬牙切齿的甩开周许的手，浑身散发着澎湃的怒气冲到清雨面前，吼道：“你故意的！”
  周许挑高了眉，用手肘撞了一下刚过来的崔朗平，视线仍停留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他们认识？”
  崔朗平大手包住了他的手肘，无甚兴趣地看了一眼，“不知道。”
  清雨觉得耳朵一阵嗡鸣。呆了呆，抬眼看面前这似乎要把她撕巴撕巴吞了的人，发红的右边脸明显比左边大，而且似乎越来越大，一双眼睛微红泛泪却又是愤怒凶狠，看着有点像——撒娇？清雨暗自甩头，甩掉莫名其妙的的想法，诚恳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球踢那么歪。”
  什么叫踢这么歪？！
  猛地，一口气梗进喉咙，吞不是，吐也不是。气憋得一张大小肿脸诡异扭曲，滑稽而透着股寒气。赵丛睿真想扭断这小妞的脖子！
  深吸气，赵丛睿盯着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女生，那张平淡从容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故意的！故意挑衅！
  “我跟你没完！”他低吼。等着，他一定要弄她，弄她，往死里弄！却又看到那张淡然的脸上现出惊讶，又浮现同情。
  清雨说，“你流鼻血了。”
  “……”
  赵丛睿迟疑地伸手一抹，湿湿粘粘的。一看，一手背鲜红。“靠！靠靠靠！我赵丛睿记着你了！你他丫的别想在学校好过！”
  气极败坏的模样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清雨如是想。甚至还因为这一有趣的想法嘴角带笑。
  捂着鼻子的赵丛睿微微一愣，觉着这人微笑的时候，好像嘴角凝着明媚的阳光。阳光个屁——赵丛睿一下就火冒三丈，不知是气那女人，还是气其自己居然走神。一股火气直冲头顶，头发根根竖起，理智快被冲飞，只想把这女人剥皮抽筋，剁了喂鱼！她还笑？混蛋！
  “清雨！集合了！”有人在远处喊。
  清雨回头看了一眼，直视赵丛睿黑珍珠一样的漂亮眼睛，急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稍等我一下。”说着，转身跑到球场另一边去了。
  “咦？就这么走了？”周许表示有点惊讶，十分意外，“这么好的机会——”
  崔朗平在他后腰上推了一把，“过去看看。”
  周许一下子又精神了，“看看看看，这赵校草难得这么大反应，呵呵呵……”
  崔朗平听着他一串长笑，看着他三两步蹿到了赵丛睿旁边。
  “卧槽！”周许大惊，“这姑娘搭讪方式是不是太猛了点？——你快仰头呀！仰头！”又转身对后面的崔朗平喊，“平哥，快拿瓶水来！”
  崔郎平听出不对，连忙抓起水瓶跑过来。看到赵丛睿红肿的脸和满鼻子的血。
  赵丛睿捂紧鼻子仰头。天空，湛蓝无云，广阔无边的蓝，干净澄明。左脸一阵一阵的痛，鼻子没有知觉，心里已经想了一百零八种折磨人的办法了！
  “让那群女的别瞎参合，老子要亲自动手！”
  周许扶着人做到篮球架下的台子上，有些惊讶，“赵校草，动真格的？高三了喂！”
  “别那么幼稚，人家又不是足球运动员，还能控制足球方向。”崔郎平倒水在手上，给他抹后勃颈，“周许，有纸没？”
  周许三掏五摸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巾。崔郎平一脸嫌弃，但还是接过来，随便折了一下，倒水打湿，敷在赵丛睿的鼻子上。
  “我幼稚？还记得我说的，路上盯着我撒尿那个女流氓不？就是她！”赵丛睿仰着脸，闭着眼睛恨恨道。纸巾的水顺着脸滑到嘴里，他连忙嫌弃地呸呸呸。
  周许：“……”
  崔郎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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