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夜晚七点，荒废已久的医院。
  我举着直播器材站在门都坏了一半的医院外，强撑着浮夸的笑容对着镜头：“哈哈哈，大家猜得没错，主播今天要给大家直播的，就是后面这座――慈急救济医院！”
  刷刷刷，直播间瞬间刷屏。
  “卧槽！”
  “厉害了我的主播，居然是慈急医救济医院。”
  那可是s市区远近闻名的闹鬼宝地啊，听说经常有人看见一片一片的白影从慈急救济医院里飘出来；也有人说他曾经亲眼见过有一个男人一到阴雨天就在医院外面的那条街道徘徊，手托着肚子说：“我的肾呢，谁看见我的肾？”
  这家走私病人器官的医院当年查封的时候，从里面抬出的缺少各种器官，肚子被掏空的病人几十上百，轰动全国。
  要是我有选择的余地，打死我我都不会选择到这里直播。
  只是我要才没才，要貌没貌，老板金笔一挥，“就是你了，你就负责最近挺火的那个恐怖直播，记得，一定要遇鬼啊。”
  说着，一张打印着医院建筑照片的拍在我的脸上。
  如果不是爷爷躺在医院里等着手术费，如果我不是被那些网络女主播成千上万的打赏给勾引，我绝对不会踏进这里一步。只可惜，这世上最怕的就是如果。
  一手举着直播器材，一手推开摇摇晃晃的缠满爬山虎的铁门。
  我指着对面的那栋大楼对直播间里的观众道：“这里就是慈急救济医院的住院部，当年很多病人就是在这里被院长指使的医生取走一件件器官，而他们自己完全不知道。”
  我望着那栋大楼，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总觉得有一股寒气顺着脊柱一节一节地往上爬。
  我腿有些软，总觉得只要一踏进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直播间里的观众还在持续刷屏：“上啊主播，上！”
  “主播你大胆地往前走，莫回头了……”
  舌头发麻，腿在抖，望着那几个零星的鼓励自己进去的打赏红包，我心一横，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走进去。
  “呼”，风打着旋儿从当初被医患家属砸碎的窗子吹进来，我搓了搓手臂。突然，一个头颅从雪白的天花板上倒吊下来，长长的头发滴滴答答地溅着鲜血，落在我的脸上。
  ……
  “啊啊啊啊！”手里的直播器材“啪”一声砸在地上，我脑袋里什么都来不及想拔腿往外冲，然而刚才进来的地方哪里还有什么门，完完全全的一堵墙壁。
  这，这是鬼打墙？
  只存在于电视剧里的情节出现，前无去路，后有猛鬼，我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血肉模糊的头颅，我转身往楼上跑。
  “砰，砰……”
  奇怪的声响，听得我后背发毛。我一边狂奔一边在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别回头，千万别回头，眼不见为净。但是那声音就像有魔力一样，驱使着我向后看去。
  昏暗的，只有月光投射进来的医院楼梯间里，那个头向下脚朝下的女鬼的头在阶梯上跳着，她的五官就像猴子一样暴凸，爬满了蠕动着的虫子。
  而最让我觉得恐怖的，是她的肚子。
  大得像把一口铁锅倒扣在肚子上，破破烂烂的病号服根本挡不住。于是，我也把她肚子看得特别清楚，那肚子的正中央正缓缓地伸出一只只是带着手掌形状，但并没有发育完全的小手。
  他撕裂着女鬼的肚子，挣扎着把头伸出来。
  “这，这是直播！确定是恐怖直播不是魔术秀。”为了以防万一，每个主播的耳廓那里都会有一个微型的备用的直播器，但是这个直播器的体积太小，所以所拍摄到的画面也只是主播视野的那一小块。
  他们都不相信这些是真的。
  “化妆技术不错啊主播。”
  “主播演技也不错。”
  我以前也不信鬼神，但是现在容不得我不信。我脚下一扭，身体“砰”地砸在水泥地上。
  身后的女鬼和小鬼瞬间飘到我的背后，咧到耳后的嘴巴桀桀笑着，那张腐烂的脸凑到我的面前，两只血肉模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突然，就在女鬼的嘴巴要将我的头整个儿吞进去的时候，一抹灿烂的金色光晕从我的左侧飞出。
  “啊啊！”女鬼捂着肚子尖叫着退后，身上缠着的血气又浓厚了几分。她龇牙咧嘴，扑向我的左面。
  我赶紧跑开躲到一堵墙壁后，只见昏暗的医院走廊里站着一个全身包裹在黑暗中的人。他右手放在胸前，剑指夹着一张黄符纸。
  “肃。”口中发出一声清叱，无数道比发丝还细的柔软的光束“咻”地一下把女鬼捆成了一个粽子。
  我靠，这还是人？！
  女鬼惨叫着被柔软的光束扯到男人手中的黄符纸里，空气中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度。那个男人似乎对这样的情景十分熟悉，他将封印着女鬼的黄符纸折了折吃进肚子里，迈开脚步走过来。
  “你一个普通人，来这里找死。”
  平平淡淡的语气，叙述的是事实。我抬头望着这个站起来比我高了整整一个头的男人，压了压心情，声音颤抖地说：“你，你把那东西……吃了！”
  那可是女鬼，那可是要人命的东西，就这么吃了真的没问题吗？
  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到他的肚子。一件贴身的黑色高领薄针织衫，外面是黑色短款夹克，把肚子上那几块肌肉都表现得淋漓尽致，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直白，也或许是我的心思渐渐从到底是吃到哪里去了变成那腹肌手感如何？男人透着寡淡疏离的脸上微微流露出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他望着我耳廓上的微型直播器，道：“和我合作，你直播的时候我在场，我保证你的安全。”
  “？”我一脸的疑惑。但是听着直播器里传来的接连不停的打赏，我把这些疑惑抛到了脑后，只要跟在这个大神身边，爷爷的手术费就有着落了。
  我回答：“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