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太后看了看天色，突然起身。侍女连忙上前扶着太后的手，问道：“太后？”
  “随哀家去找皇帝。”
  侍女低头应是，脑中却在好奇，分明前几日才去过，怎么又要去？
  太后和圣上的关系……何时这么亲近了？
  这二人的关系自然不亲近，而太后之所以要去见皇帝，也不是为了这位坐着龙椅的天子。
  而是为了现在正站在他下首的人。
  “若谛候世子好大的架子，哀家都难得一见呢。”
  玉妄跪地行礼道：“臣见过太后。”
  太后笑得和蔼，“免礼吧，何必跪来跪去的，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皇帝心中冷哼，现在就开始把玉妄当成一家人了，当他这个皇帝是死的？
  玉妄低头不敢起身，“臣不敢。”
  不敢免礼，还是不敢成为一家人？
  太后眼中的寒芒隐隐约约，皇帝呵呵笑道：“远道起来，你舍得跪可有人舍不得。”
  话里有话的让太后侧目，皇帝却将视线集中在玉妄的身上，一丝一毫都没有留给太后。
  玉妄闻言起身，却见太后笑道：“哟，皇帝所言是何人？难不成，玉妄已经有了意中人？”
  皇帝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母后如今还不知道吗？”
  太后笑道：“哀家整日呆在深宫，如何能知道这些。”
  皇帝哈哈告罪，“是儿臣的错，儿臣应该告诉母后才是。”
  可说完这句，皇帝又岔开了话题。
  “远道，你上次提到刺杀齐王之人，可有眉目？”
  太后眼神阴郁，却不能打开话题，只能细细听着。
  玉妄回道：“回陛下，那人坠崖之后再无消息，目前还不知究竟是死是活。”
  太后忍不住道：“竟然还没找到人？不是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玉妄自然知道太后的意思，可他听的是皇帝的意思。
  未等玉妄回话，皇帝先打了圆场：“母后，那等断崖，坠下去能有几成生还？莫不说齐王兄没事，难不成还为了一个刺客，让我朝再搭上几个人才不成。”
  话说得软中带硬，太后不愿意也只能硬笑道：“皇帝说的是，是哀家心急了。”
  太后转头看了看玉妄，道：“的确是个好人才，只是不知此等俊杰，究竟是要被哪家的花团簇住？”
  皇帝眼神一闪，笑道：“母后，不是说远道已经有意中人了。”
  可太后并未继续问皇帝，而是问玉妄：“那人是何人？哪家的小姐？家世几何？”
  一句一句，非要将那个人刨根问底出来不可。
  可实际上太后知道那人是谁。
  景生此人，与太后而言不算陌生。
  太后见玉妄不说话，又笑道：“莫不是还没有获得芳心？我们仪表堂堂的若谛候世子也有技穷的时候？”
  玉妄恭谨道：“太后，内子是江湖中人，难登太后尊口。”
  太后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江湖人？”
  “世子，江湖中人性情豪爽，和若谛候府脾性相合哀家理解，可……未免不大登对。”
  说罢，转头看向皇帝，“皇帝觉得呢？”
  皇帝点点头，“身份来讲确实如此，可远道喜欢，便也无妨。”
  太后却摇头，“你们这些孩子啊，还是年轻。”
  说着，面上的笑容愈发慈爱祥和，“世子，哀家看来，你完全可以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结亲。”
  可以当然是可以，以玉妄的身份公主都可尚。
  但他不愿。
  玉妄当即回绝：“臣不愿。”
  太后脸色有些阴了下来，哪怕笑容依然挂在脸上，“为何？”
  玉妄言辞坚定：“臣愿如同父亲，一生只携手一人。”
  太后眼底的笑意换成了冷意，“只娶一个合适的女子，不也是一生一人么。”
  太后此言一出，玉妄当时就跪了下去，膝盖和砖石之间碰触的声音在不大不小的空间里传递。
  太后挂着表不及里的笑，语气讶然地问道：“这是作甚？怎么突然就又跪下了？快起来，看着像哀家吓着你了似的。”
  玉妄继续跪在地上，垂着头一言不发，格外的让人气闷。
  他这个性子，皇帝太后都不是第一次见了。若是他不想说话，打得半死也一个字都扣不出来。
  不说虚言，玉妄跪下去的那一瞬间，太后心中是真真正正闪过了杀意。
  她想除掉玉妄。
  这个人太难控制，若不能很好的成为皇家，或者说成为齐王的一把利刃，那就会成为插在齐王心口的那把绝命刀。绝对会害了她最为心爱的儿子。
  不能控制的兵刃是危险的，是掌权者不该容的。更重要的是，这把利刃不可控的原因在于——
  他被握在另一个人手上。这种利刃，必须要折断才能让他们安枕无忧。
  皇帝在太后起了杀意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太后周身氛围的不对。他明白太后已经对玉妄如此明显的忤逆而震怒非常，甚至为此联想到了齐王。
  尽管玉妄如此对抗太后他不是很赞同，但却很欣赏，更觉得开心。能帮他让太后难受一把，玉妄简直就是立了大功。
  因此他乐得帮玉妄解了这个围，把太后的发难压下去。
  皇帝轻笑道：“何必这么拘谨，太后不过是给你个建议，偏偏你就当了真，母后我说的可对？”
  太后摇头一笑，微闭了凤眼道：“你们这些孩子都会说话，哀家老了，说不过你们了。”
  皇帝直接忽略了太后的话里有话，对玉妄道：“还不快些起来，莫让太后等着。”
  玉妄微一低头便站了起来，整个过程未向太后的方向投过一眼视线。
  这样的做法，让皇帝笑的愈发灿烂，而太后也愈发漠然。
  今日这么一番暗中交锋，太后如何会不懂皇帝和玉妄早已达成了共识。皇帝居然认同了那个江湖人……还是个男人！成为堂堂世子妃！
  转又一想，对啊，为何不认同？
  玉妄是若谛候世子，他若娶的是一个男人，便注定了没有子嗣。一个注定没有子嗣的侯府世子、未来若谛候掌控兵权，对皇帝而言简直是再好不过的良臣。
  对这二人来说，可谓双赢。
  然而这就让齐王一脉杀机四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