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食我血肉一次，我的皮肤就会变白一分，伤口会被白毛所盖。我不能变得跟他一样啊！我还要留着意识，我还要照顾他！”笑情激动的情绪似乎感染了阿游，他突然抬头冲乌桕叫了几声。笑情急忙抱住他，“我发现暮归山有一处石台，只要将我的血滴在白光上，天色就会大变，整个山的布局也会改动。经过附近的人走不出去，我跟阿游就可以趁机出手！我们没有滥杀无辜，我们只需要留下足够的血肉供他生活，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乌桕皱眉，神色冷了下去，“你的命是命，阿游的命是命，那些村民，那些道士的命难道就不是命？”
  “可是他们该死！他们该死啊！”笑情大喊道，“你可知当年，就是那群人骂我妖怪，烧我房子，杀我父母！他们手上早就沾满了鲜血，这是他们欠我的，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他们讨债！”
  “他们是该死，可你也不必用这种手段。分尸是什么意思，便是连他们的灵魂都一起撕碎，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乌桕喝道，“那些道士又何其无辜，你所谓的讨债跟他们有关吗？”
  乌桕后撤一步，冷笑，“说白了，你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你跟那些滥杀无辜的人，没有区别。”
  最后四个字，乌桕说的掷地有声。她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阿游的怒吼。
  侧身避开对方，她提气汇于掌心，长臂一伸，横在阿游额前，意外压制住他的动作。他疯了一般叫嚣嘶喊，而这时笑情也冲上来抱着她的腿求她放过他们，一前一后扰得她头疼不已。她脑中灵光一闪，当即咬破另一手指尖，血滴一甩，就见阿游紧随而上。
  趁这空档她甩开笑情，却忽然发现碰到她血液的阿游正僵在原地没了动作。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额头青筋暴起，乱抓的双手也缓缓垂下。
  乌桕几乎忘了跑路，而这时，阿游突然扭转了脖子，那双暂时恢复了清明的双眼，正看着她。
  .35.
  一股寒气自乌桕脚底升起，这时就听阿游哑着嗓子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笑情急忙冲过去将他抱住，她泣不成声，又哭又笑，看的乌桕都觉得心酸。
  这二人的确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些村民纵使有千错万错也不该魂飞魄散，更不要说因此而丧命的九幽门弟子们。
  以乌桕的立场，无法再插手这件事。唯一能证明的只有此事跟九环山的千年老尸无关，但那个藏在幕后布阵的家伙到底是不是同一人，笑情他们不知道，她更不会知道。
  “我不杀你们，但也不会救你们，你们好自为之。”留下这句话，乌桕转身。
  身后似有什么声音，她没有再管，径直离开。可就在大半个身子都出了山洞的时候，背后阿游却道：“我……是有人……有人把我变成这样的。”
  步子一顿，乌桕心惊回身。
  阿游此刻的状态仍不稳定，那双眸子时而清透如曜石，时而刺眼如鬼魅。他在笑情的搀扶下起身，道：“当日我到了蛮荒之地，按照大夫所说已经找到那株药草。回程途中我遇到风沙，迷了路又没有水，只好一路向北，我记得那附近有一个修仙门派。”
  “我的确遇到了一人，他给了我水和食物，还带我出了蛮荒。可当晚我的身体……白毛……好多白毛长了出来，我的眼睛也变了颜色……”阿游说着，浑身颤抖，“我想去看大夫，但那里的人当我是怪物，不是打就是骂，我……我看着他们那副嘴脸，只想将他们撕碎！！结果等我回过神，他们已经……已经……”阿游再也说不下去，乌桕的心却提了起来。
  适才阿游所说的修仙门派，如果她没记错，靠近蛮荒之地的门派只有一个长风教！
  不过出现在蛮荒的也不一定就是长风教的人，乌桕正安慰是自己多想，阿游又道：“我之前带着自己的干粮，什么事都没有，为何偏生吃过他的东西以后就变成了这样！如果不是他还能有谁！”
  很难理解一个修仙人士为何会这样做，难不成跟在九环山时一样，只为了试验？
  乌桕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理由，她道：“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
  阿游的眼睛突然迸出寒光，“我……我死也不会忘掉，那个人，那个人他一身金袍，眼盲，蒙带……”
  金袍？眼盲？蒙带？
  乌桕没有再听阿游的后文，她的大脑被上述三个形容词紧紧拴住，几乎是片刻便画出了人形。
  是颜歌。
  乌桕.一反应就是不信，但阿游说得无比认真，让这件事看起来没那么简单。如果那个在幕后操控的人真是颜歌，那么不管是他出现在九环山，还是眼下来到暮归山，其行为就很值得让人深思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乌桕大脑一片混乱，事关颜歌，她无法再保持清醒。然而在她垂首沉思之际，身后的洞门缓缓闭合，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慢慢靠近她身边，猩红的眸子射出寒光，嗜血又冷漠。
  在察觉皂角的味道突然浓郁起来时，乌桕猛地回神，下意识聚气灵气，两手张开，一前一后抵住飞扑上前的二人。
  他们凶残的模样再没有丁点人性可言，乌桕叹了口气。
  “笑情，你真的是疯了。”
  阿游是被怪力所趋，当乌桕滴给他的血没了功效，他也就重回意识全无的兽状。可笑情不同，她本来就有意识，且从未吃过人肉喝过人血，她的所有行为都是随心而动，是可以对自己负责的。
  笑情眼中闪过疯狂，“是啊，我疯了，早在阿游变成这样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我们苟且偷生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遇见你，我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
  乌桕侧转身子顺势将二人逼至同一个方位，她两手聚气越浓，眉头皱的也越紧。
  “那石台上的白光，寻常人碰到会被穿心，身体长出白毛，正因此我跟阿游才可能抓到他们。但你不同，你是唯一一个不受它影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