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青阴沉着脸望向远处，良久，重重叹了口气。
  “那女子名唤毓涵，当年确让各大门派头疼不已。道叶真君虽是去抓人，最后却被她吸引，其中具体如何我们未可知，只能说那女子确实有她吸引人的地方。”
  灵动傲然，自信娇气，比之那些日复一日修仙问道的女子来说，敢于跟修真界上万年制度叫嚣的毓涵，确实更加耀眼。有传言当日她曾在道叶真君手下过了将近百招，又有传言她身形变化定是妖人，谣言纷纷，孰真孰假后人早已分不清，只知最后是道叶真君停了手。
  “停手我知道，但……为何？”乌桕疑道。
  皮青静静看着她，“或许，是为她所震惊吧。”
  道叶真君的本事，修真界人人都清楚，能在他手下过数十招的已非常人，就算不死也是重伤。纵使他们没一个人看到当时情景，但多少也能猜到毓涵那时的情况。
  身受重伤，却含笑听对，总之死不认输。
  这般作为放在常人眼里便是作死，可放在非常人眼里，就有独特的魅力了。
  “你可知飞升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皮青忽然问道。
  乌桕心上一动，“斩断尘缘，了却过往？”
  皮青点头，“道叶真君这么多年都未能飞升便是如此，所以我想他才会对毓涵生出不一样的感觉，想看看这个死不认输的女子能做到什么份儿上。”
  说是一见钟情未免太俗气，可日久生情又着实不靠谱。总之动了凡心的道叶真君就这样放了毓涵一条生路，并留在了她身边，看着她肆意大笑，看着她大闹修真界。
  “所以，这只是个开始吧？”乌桕苦笑道。
  皮青白了她一眼，直接扭头下巴一点思域。后者心领神会，上前神叨叨道:“可不是吗，要真这么简单，修真界的天早就变了。”
  那时道叶真君虽然整日跟在毓涵身边，但总有离开的时候，而在他离开的期间，毓涵则继续一个人游走在各大城镇，给各大门派添乱。
  然而整个岐阳大陆除了九幽门跟科清门等诸多所谓正道大派外，还有个特立独行的长风教。毓涵不顾道叶真君的嘱咐，好奇之下去了无归城，原以为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凶险之地，谁料到那儿却发现跟寻常城镇并无两样，甚至可以说，还要更好。
  乌桕听到这儿，也不免心中赞同。尽管那时她心情不佳，可想到当日所见所闻，她也确实觉得人人口中的“邪教”城镇更有人情味儿一些。
  “也不知那女人在想什么，看了一眼就喜欢上那破地方，然后说什么都不走了。”思域摊手道，“可她那儿闹腾劲儿谁受得了啊，听说才呆了一晚上就惊动了当时长风教的大师兄，估摸着也就是你家颜歌爷爷辈的人。”
  乌桕觉得自己摸到了点门道，“你别告诉我他也爱上毓涵了。”
  思域咂舌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这时皮青接过话道:“对，但也不对，当时的长风教大师兄的确也觉得毓涵特别，但比起道叶真君生出的好感，他则多是敬佩。”
  乌桕灵机一动，“难道他也想？”
  她挑了挑眉没继续往下说，意思不言而喻。长风教一直都是搞大事情的，突发奇想来个推翻修真界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乌桕万万没想到这个搞大事情的竟然是颜歌家里的长辈，这样一想她突然有点同情颜歌了。
  “其中具体情况我们并不清楚，只知道一个月后道叶真君大闹长风教，险些将长风教灭门。最后是毓涵亲自跪下来求他，他才没有下死手。”思域唏嘘道，“之前多坚强的一个女人啊，最后为了才相识一个月的长风教跪下来，估计也够道叶那老头子喝一壶的了。”
  故事说到这里，乌桕尤觉得有些地方还是不清不楚，不过道叶真君那固执冷酷的形象却在她心里越发深刻了。她偏着脑袋想了想，道:“所以依着君尧初所说，倘若被道叶真君发现颜歌长风教人的身份，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闻及此，皮青皱眉，思域却很快道:“不止，如果只是普通的弟子倒也就一刀了结了，可如果是教主的儿子，那怕是得五马分尸啊！”
  思域往常就喜欢夸大其词，乌桕自觉没放在心上，这一次却是不得不注意了。
  她狐疑道:“当年出这事儿的时候颜教主还没出生吧，跟他有什么关系？”
  思域摊手，“跟他没关系，但跟他家人有关系啊！听说当年力挺毓涵那位大师兄虽然重伤，但索性捡了条命，回去就勤加修炼，然后成为了长风教的掌门。而他的后代资质不错也继承了他的衣钵，这么一代代传下来自然传到了现任教主头上，也就说你家颜歌可是那道叶真君正儿八经的仇敌后代啊！”
  唯恐天下不乱一般，思域说到这儿笑起来，“眼下还有那位颜大公子在呢，这要是齐聚一堂，能把道叶老头子气年轻几百岁吧！”
  他笑得不合时宜，话音刚落就被皮青一脚踹了出去。乌桕这时的心情有些微妙，她无法想象颜歌那样一个看似高贵的身份，身上竟然背负着这些。她更难理解明明那个人全都清楚，却还是选择沉默不语，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她。
  这样的挫败感是乌桕以前从没尝过的，她自以为很了解颜歌，可到头来连入门级别都不够。
  “就这样还想说越过玉虚，越个屁……”她忿忿想着，一双玉手这时搭在了她肩膀上。
  她的左肩伏着二狗，此刻一脸鄙夷地看着她翻白眼。她右肩则是一副我懂表情的听如林，被这样一人一兽直勾勾盯着，让她怪不舒服的。
  “我……”
  “别气馁啊乌师妹，颜公子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听如林笑着道。
  乌桕撇嘴，“不是那样……”
  “那是哪样，哎我最看不惯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样子，喜欢就去说嘛，藏着掖着能生孩子还是怎么着？”二狗继续翻白眼，“不怪你们有一句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跟颜歌就是两个大傻子，一个不吭声，一个想太多，憋不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