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女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梳子，起身，目光呆滞地往一边地上的便利袋走去，随后，挑选了一包红色袋子的薯片，又折了回来，坐回原处，拆开，拿了几片先塞进嘴里，随后又抓了一片往她面前的娃娃口里塞：
  “好吃！番茄味的，你最喜欢的，吃啊！”
  “小雅乖，好好学习，快快长大，找个好人家，妈喂你，张嘴~”
  ……
  女人的声音动作都十分温柔，看着，章越泽的眼眶禁不住湿润了几分，还没从这慈爱中回神，突然一道尖锐的嗓音划破长空：
  “你怎么不吃？你为什么不吃？”
  “不听话！你听话！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就绝食，你学人谈恋爱，你还喜欢小混混，你不听话！”
  “打你！打你！要死，你就去死吧！你死，也不能……”
  “你去喝！死了才干净！没出息！为男人死！”
  “……以后也没出息！”
  见母亲扯着娃娃又帅又打，情绪似乎开始有些激动，直身，章越泽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女人又将娃娃搂在了怀中，嘤嘤抽噎了起来：
  “小雅，不要，不要！不要离开妈妈！”
  “我的小雅~妈妈爱你，妈妈不凶你了！”
  “你谈恋爱吧！妈妈同意你恋爱！妈妈帮你梳头，妈妈帮你打扮，戴朵花，漂漂亮亮的，小雅~”
  “不要死！妈妈爱你，妈妈不要你喝药！有毒！没有解药~”
  “妈妈救不了你，呜呜！”
  ……
  一席话，絮絮叨叨地，章越泽并不陌生，每一句好像都听过，但从未如此的连贯，像是从头到尾的正常循序，猛不丁地，他的脑子里窜过些什么，他的视线也跟着一顿：
  “难道母亲的话，并不是疯言疯语？难道那些话其实并不是妹妹死后母亲对简青阳的怨怼，而是她活着氏，训她的话？是他断章取义理解错了吗？”
  小雅是喝药自杀的，这个他是知道的！而且他查到的简青阳就是个富家叛逆公子哥，是个花花公子，听说招惹了不少小姑娘，只知道打架斗殴的小混混，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难道是他想错了？不是他欺负了妹妹，才让她羞愤喝药自杀的吗？
  记忆里，他见到的妹妹最后一面，她还是乖乖上学的乖学生，内敛文静，学习成绩虽然不是名列前茅，也是中上，而且很努力，还在进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对两人的事儿，都是道听途说，他知道的时候，妹妹已经火化了，而简青阳也失踪了，母亲也失常了！
  难道，一切根本就不是自己查到的那样的吧？
  顷刻，脑子里一阵嗡嗡地，章越泽都差点有些站不住：该不会小雅是因为爱情被母亲阻挠才想不开喝药自杀的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
  整个思绪全都乱了，章越泽最后怎么离开的静心疗养院，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而他的车子离开后不久，江露就从一边墙角的过道里走了出来，随后，也进了疗养院。
  卓越集团，总裁办公室里，夕阳的余晖染上桌角，封以漠手下的笔一顿，视线再度落在了另一只手上的钻戒之上：
  又是一天！
  自从她离开，生活如一滩死水，每天，他也是浑浑噩噩地，更最怕夜晚的降临。以前，从不觉得累，现在，每天晚上，他都像是被判了死刑一般，绝望地煎熬。
  扣好笔帽，封以漠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视线再度落在了那些生机盎然的绿色植物上，手也不自觉地就抚向了自己手上的戒指，一下下，轻触着，眼底偶尔还会闪过一丝别样的温柔。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在椅子上瞌睡了过去，而屋里都已经黑了下来。
  开了台灯，他才收拾着关了电脑，起身，拿起了车钥匙。
  完全没有食欲，也不知道想去哪儿，想干什么，大半天，封以漠就开着车在路上闲逛，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是被红灯处一道汽车的喇叭声给吵醒的，打着方向盘，他缓缓将车子停在了一处空位上。
  原本是想下来找点吃的，但一抬头，率先进入他眼帘的，是对街霓虹闪烁的几个字——“天堂星”夜总会！
  “天堂星，来了个什么桑姐，那舞跳得出神入化，美得不得了……”
  脑子里突然窜出一道嗓音，封以漠的情绪又跟着停滞了：小梨的舞，也美得不得了！
  脚下像是长了意识一般，不自觉地，封以漠就走了过去。
  进了夜总会，大厅里，他寻了个中间的位置做了下来，点了一些小吃，一瓶酒，还让人帮忙叫了个外卖，他的视线就落在了舞台上。
  装修后的天堂星金碧辉煌，设计也明显格调了很多，连服务生的素质都像是突然提高了一个档次，焕然一新。此时台上，一组美女劲歌热舞，座位虽然没满，但一派纸醉金迷的繁华气息。
  几场表演下来，封以漠也没看出什么特别，只能说大差不差而已：传得这么神乎，跟东方倾城也不过彼此彼此。
  抬手，他便招来了一名服务生：“哪个是桑姐？”
  “先生，您也是来看桑姐的？真是不巧，今天桑姐不当班！您看那边，那些先生全是来捧桑姐场的！”
  视线微微一转，率先进入封以漠眼底地便是各色的玫瑰，有的堆在一边，有的男人手中还捧着，看这架势，起码也有个十个八个的，而且跟攀比似的，一个比一个夸张，目测，最大的那把，应该是九百九十九朵蓝色妖姬，还有一捧，看着差不多大小的，是红玫瑰，其他的，都是常见的中小类型。
  这个女人，看起来魅力是挺大！那一边的位子，的确落座率非常高！突然间，封以漠也有了些兴趣，她的舞到底多好，能比他的小梨好？她是有多美，还能美过梨诺？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男人！他倒很想看看！
  “她哪天当班？”
  “这个不确定！桑姐是我们的老板之一，她每周会抽空过来两天，偶尔一天，所以，抱歉，这个……我们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