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抖的更厉害了。
  “放松点，没事，现在是给你背部消毒。”护士小姐姐走过来，声音轻柔的说了一句。
  病人抖动的果然轻了一些。
  曲医生看的又可怜又可气，心道：你们就是想太多，怕你就多搜集点信息啊。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曲医生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是不会把自己的人生，交给其他愚蠢的家伙来决定的。
  嗤。
  巡回护士走进了手术室，身后还跟着两名骨科的医生，却是两名武新市一院的骨科副主任。
  “李护士回来了，凌医生那边有消息吗？”曲医生第一时间询问，丝毫不因为跟前有两名骨科副主任而有所隐晦。
  武新市他是不会再来了，昌西省也许都不会再来了，将今天的事儿做的漂漂亮亮，是他唯一的目标了。
  李护士点点头，道：“凌医生说是普通的跟腱连续性中断。”
  “是比较普通。曲医生追问：“再呢？“
  “再没说什么。”
  “您再想想，说的什么都行。”
  李护士缓缓摇头：“凌医生也在做手术呢，顾不上搭理我。”
  “那麻烦李护士再跑一趟，就说，患者腰麻，术区准备开放手术。通过触摸伤口，准备在跟腱后，做内切口10厘米，我看凌医生经常采用大切口，如果不够用的话，我准备再行拉长。或者，就现在拉长？”
  李护士没动。
  这要是在自己的手术室，曲医生当时就要骂开了。
  他又不是任人欺凌的住院医，这么明确的命令还不动身是什么意思？
  然而，这里并不是他的手术。
  曲医生只能好言好语的笑道：“李护士，麻烦再给跑一趟吧。”
  “有电话不打，跑来跑去的，传错话又怎么办？”李护士懒得出去了。
  “由人过去传话，显的比较诚恳。”曲医生说的加重了一些语气，眼神也变的锐利起来，就像是一只温顺的流浪狗，开始觉得饿了。
  李护士不在乎，懒洋洋的道：“频繁开关门影响术后护理的，就算您不在乎，凌医生那边也是不允许的。”
  这个理由，加上了“凌医生”以后，顿时变的强大起来。
  曲医生知道凌然对手术的认真程度，也不由的考虑的深入了一些，生怕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行吧，打电话过去。”曲医生认下了。
  李护士翻翻眼皮，直接拿出了手机拨号，再道：“这边的曲医生请凌医生通话。”
  不一会，凌然沉稳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轻音乐传了过来：
  “喂？”
  穿透力十足的男中音，让躺在病床上的病人，都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太好听了。
  “凌医生，我是老曲。”曲医生剩下的节操，也没法在两个手术室联通的情况下，说出“小曲”这样的自称，他赞了自己一声，再次悲叹世界的虚伪，并将刚才说给李护士的话，重复给凌然。
  “你是主刀医生，有必要问我吗？”凌然在另一端手术室里皱了皱眉。
  “毕竟要用祝凌跟腱修补术，我也希望能有一个机会，能向您多学习一点。”曲医生连忙跟上说好话。
  凌然沉吟两秒，道：“10厘米也没问题。”
  “好的，请您不要挂机。”曲医生低头，要了手术刀，开始划拉，口中又道：“我现在剥离皮下组织中”
  “不要剥离太多。”凌然主动说了一句，在他看来，电话开着，自然还是能提高一点成功率，就提高一点成功率的，也不费什么事。
  曲医生赶紧答应了，脸上露出一丝不轻松的轻松，嘴里不停的说着话：
  “我准备翻转腱鞘了。”
  “血肿比较严重，我现在开始清除。”
  “收到，尽量保证血供，我在缝合小血管真的很难”
  半身麻醉半身清醒的病人睁大着眼睛，听着曲医生谄媚的说话声，似乎还在根据凌然的指导做手术，顿时有点发呆。
  这个情况，和姐姐说的不一样啊！
  第1015章 彩虹
  “手术很成功。”曲医生跟着平车，一起出了手术室，面对病人家属，很骄傲而自信的点了点头。
  这台手术以他的经验来说，可以算是做的很完美了，病人的血供足，跟腱的强度也有相当的保证，虽然对方休息的时间可能会比较久，也不可能像是刘威晨那样，再做超负荷的训练和比赛了，但是，以一名体育老师的需求来说，也算是基本满足需要了。
  病人家属最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了，见状连连感谢。
  做姐姐的也俯身看看弟弟，脸上带着笑，道：“手术做好就行，也不枉这些辛苦。”
  弟弟此时是清醒的，只是躺在平床上，情绪有些萎靡。
  “怎么了，不舒服吗？”姐姐注意到了，立即喊了出来。
  弟弟勉强笑了一下：“不算不舒服。”
  “有啥感觉你就直接说出来。”姐姐心道，不趁着医生在场的时候说，难道等明天后天才吭声吗？
  弟弟无奈的撇撇嘴，欲言又止。
  “哎呀，你急死我了，是怎么了？尿管掉了？”姐姐觉得弟弟犹豫，肯定是不好意思。
  “我就没插尿管。”弟弟无奈的叹口气，道：“我手术中是清醒的，听见做手术的曲医生……不停的打电话向人请教……”
  此言一出，做姐姐的顿时震惊了，她几乎是跳起来，面对曲医生，道：“你不会做手术，你还来给人开刀？”
  家属等候区，本来就有不少人，坐的发闲，急的发苦，听到这么劲爆的话题，立即就有人围了上来。
  曲医生做手术不算天赋型的，但他也是骨关节与运动医学中心的主治医生，十多年的积累下来，面对家属，还是非常习惯的。
  曲医生表情淡定，不急不躁的看看姐弟，又看看其他人，缓声道：“首先，我不仅会做手术，而且做的很好。其次，这台手术，我是非常认真的完成的。第三，就像我刚才说的，手术是非常成功的。”
  一二三点一出，周围人顿时感觉，这个瓜的爆点都被熄灭了。
  姐姐也是一愣，其实，这都是简简单单就能想明白的事。那私人诊所虽然收费方面挺坑的，但收了那么多钱，给找一个不会做手术的医生，那也没必要啊。
  这个年代，找个演员说不定比找个厉害的医生还贵呢。
  再者，手术成功是最重要的，人家手术都做成功了，你找茬也找不到合适的。
  “那我弟弟说的……”姐姐俯身询问了两句，道：“说你手术中，不停的打电话向人请教是什么意思？”
  “那是因为凌然凌医生在这里。”曲医生脸色不佳，心里却是渐渐高兴起来。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回去被人给穿小鞋。
  对曲医生来说，凌然这类医生是最令人捉摸不透的。
  技术好的医生，在权力和控制力方面，向来是非常有穿透力的，对于各方面受限于医院的医生来说，很可能一个不注意，就被人家给限制住了。
  所以，曲医生在手术全程，都在考虑一个问题：如果准确的，高质量的，拍好彩虹屁。
  打电话请教，是曲医生想到的法子之一，但是，仅此一点，是否能够幸存下来，曲医生自己也不好说。
  今日今时，曲医生体会到的，完全可以说是伴君如伴虎的状态。
  虎要吃人太简单，而虎的心思，你是无法确定的。
  万幸，病人家属又给了曲医生一个拍彩虹屁的机会。
  不等病人的姐姐多做询问，曲医生就大声道：“我在术前就已经说过了，病人所做的祝凌跟腱修补术，本身就是凌然凌医生所发明的。事实上，凌医生就是国内最顶尖的，可以说是排名第一的跟腱修补术术的专家医生。有专家在这里，我恰好做的又是人家发明的术式，我请教对方，这不仅是理所当然，而且，我也是为了你们病人负责，对不对？”
  曲医生越说，语气就越是严肃，气势也就越足。
  姐姐听的眼角都扩张了：啥子？
  周围的群众却是纷纷议论起来了：
  “咱们武新有这么牛逼的医生了？”
  “别闹，人家云华来的，云医有名的医生。”
  “你怎么知道的。”
  “我姐夫在里面做肝切除呢，人家是国内有名的医生呢，别看年轻的很，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我是找了人，才在咱武新这面排的号。听说云医买黄牛号，现在都要一千多了。”
  “不是，你姐夫做肝切除你还这么开心……哦……”
  刚刚做了跟腱修补术的姐弟俩，听着周围人的声音，都有些脑子不够用的感觉。
  姐姐勉强聚集思维，又抓着曲医生，道：“你的话有漏洞！”
  “哈？”曲医生看向姐姐。咱们这是要转侦探片吗？”
  “既然说，你技术好，你为什么还要问别人，没有道理的。而且，你还说自己的手术做的非常好……做的都那么好了，有必要问另一名年轻医生吗？”姐姐坚持自己的想法。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曲医生点点头，接着道：“但凌医生的技术……我这么说吧，就国内的骨科技术来说，我的技术肯定是很不错的，但凌医生是国内顶尖的，最厉害的那个，你明白吗？这种时候，我向凌医生请教手术，对手术的进程有好处，对病人的手术效果有好处，病人的恢复，肯定也是超过预期的。”
  姐姐呆呆的看着曲医生：“那边私人医院说，你是国内一流的骨科医生，而且！而且……你是骨关节与运动医学中心的医生不是？”
  “都没错，但凌医生更厉害，怎么说不明白呢。”曲医生其实是有意站在一群人中间，隔空给凌然吹彩虹屁的，现在有人配合，他更是吹的认认真真，道：“我打个不很恰当的比喻吧，我的技术，大概就是高考的时候，稳稳的一本，发挥好有可能211，运气再好985的那种。凌医生呢，凌医生是稳稳的高考状元。”
  周围人不由的发出“哦……”“哇……”的声音。
  姐姐愣愣的道：“我选错了？”
  曲医生不高兴的道：“我给你弟弟做手术，你们也不吃亏的好吧。别的不说，就跟腱修补术这块，我比大部分的医生还是要强的，你要知道，平均水平的医生，就相当于400分的学生，和我的手术技术，那还是有差距的。”
  “但我们之前……”姐姐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们无非是没占到便宜而已。”曲医生撇撇嘴，觉得彩虹屁吹到位了，也就懒得多说了，只道：“你们现在快点送病人回病房好了，好好休息，身体恢复这种事，三成靠护理，七成靠自己……”
  说完，曲医生滑溜的转身回了手术走廊，再去找凌然的手术室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