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们虽然都感染了霍乱，但症状还是不一样的，所以需要大人你分开给她们抓药。”冉妈边说着边从出诊箱里拿出纸笔开药方。
  霍乱是有分型的，分为寒霍乱，热霍乱和干霍乱。分型不同，开的药方自然就不同。那五个妇人里一人得的是寒霍乱，两人得的事热霍乱，剩下两人得的是干霍乱。
  “吕大人，药方开好了，麻烦你了。”冉妈把开好的五份药方递给吕安，抓药的事就得吕安来解决了。因为这五个人需要用到的药材比较复杂，他们手头上没有足够的药，只能到慈安堂去抓药。
  因为周铭的原因，他们拿着药方到慈安堂是买不到药的，只能让吕安出面。
  吕安去抓药，周铭再怎么不愿意都得给他药。
  “吕大人，那五个人明明得的是痢疾，你怎么能任由他们胡来？你就不怕把人治死了！”自己被吕安不客气的忽视，冉妈和冉缉熙却被吕安客气对待，周大夫心中恼怒异常，脸色阴沉沉有点吓人。
  “周大夫，我相信田大夫和小冉大夫的医术。他们说那五个妇人得的是霍乱，那就是霍乱。”吕安看着周大夫，脸色也有些沉，“至于周大夫，你诊错病人的病情已经不是一次了，我不相信你！”
  “你！”周大夫气得差点吹掉胡子，“好，既然如此，慈安堂以后都不会给县衙里的任何一个人看诊！”
  说着，周铭甩手就走。
  冉上沅看他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很想往他胡子上点一把火。
  周大夫气走影响不了现场的任何一个人，吕安赶紧把药方交给衙役，让衙役拿去慈安堂抓药，同时安排其他衙役加强对各个关卡的防范措施，以免让感染了霍乱的流民进入邺县。
  拿着药方的衙役很快从慈安堂回来，空手的。
  衙役表情很是愤怒，“慈安堂不给抓药，周大夫让周铭这么做的。”
  “岂有此理！”吕安一脸怒意，“如此无德之人，不堪为医，我亲自去！”
  吕安怒气匆匆到了慈安堂，直接告诉周铭，“邺县出现瘟疫霍乱，慈安堂不肯卖药给病人治疗，我定会将此事如实上报。”
  《夏律》明确规定，地方有瘟疫，当地药馆借机拔高药价或者不肯出售药者死罪。慈安堂如今的行为已经犯法，若吕安上报朝廷，慈安堂和周家绝对逃不了！
  “哎吕大人，没有这回事，真的没有这回事！我们怎么会知法犯法呢。你们两个看什么看，还不快点给吕大人抓药。”周铭听吕安这么一说才想起夏朝的律法，心里咯噔着，赶紧让人给吕安抓药，绝不能让他上报了去。
  吕安拿着药冷着脸走了，得到消息的县丞蒲志杰赶来慈安堂对着周铭就是一顿臭骂。蒲志杰千方百计想着高升，若吕安真把周铭不肯卖药的行为上报朝廷，作为周铭舅舅的他肯定受到牵连。因此蒲志杰这会心里恼怒的很，骂周铭比任何时候都重。
  接过吕安买回来的药，冉上沅帮着冉妈把药材煎了。五个妇人很快就喝上了药，病情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因为冉妈和冉缉熙需要随时观察五个病人的情况，他们需要暂时在县里住下。冉上沅带着冉爸去把她的甜品零食铺子改装了一下，让冉妈和冉缉熙住在那里。
  经过两三天的治疗，那五个妇人的病情很快转好，估计再过两天就能痊愈。同时因为吕安照着冉爸冉妈的建议严格隔离锦州来的流民，跟邺县百姓宣传防治霍乱的相关知识，邺县没有出现其他的霍乱患者。
  然而邺县没有出现新病患，关卡那边却出现了五六个病患。吕安赶紧把冉缉熙请过去给那些流民诊治。
  “他们都感染了霍乱，后面过来的流民感染人数肯定更多。吕大人，我们需要更多的人阻止流民进县城。”冉缉熙看着关卡边上越来越多的流民说道。
  流民越多，患病者越多，混乱就越多。哪一天那些流民冲击关卡，强行进入邺县，邺县百姓就危险了。
  “我知道我知道。”吕安焦急地点头，“可县衙就这么多人，我没法调更多的人过来。邺县的情况我已经上报了，但锦州那边没有任何回复，长平县和周边几个县城也不愿意借调人手。”
  对于没人可用这个窘境，吕安心中焦急的很，他是决不能让那些带着病的流民冲进邺县的。可是现在借调不到人，他现在也是无能为力啊。
  “吕大人，锦州估计自身难保，肯定抽不出力量帮我们了。”冉上沅说道。看越来越多的流民，就知道锦州的情况肯定糟透了。“没有衙役，我们可以让邺县百姓帮忙啊。瘟疫是跟大家生命息息相关的，我相信邺县的百姓都不愿意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他们肯定愿意帮忙加固关卡，不给那些感染霍乱的流民进入县城。所以吕大人，赶紧去找百姓帮忙吧！”
  “对，我怎么就想不到这点，我果然是榆木脑袋，蠢的很！”吕安高兴又懊恼地拍着自己的大脑，匆匆回衙门贴告示找百姓帮忙。
  果如冉上沅所说，知道县衙人手不够，很快就阻挡不了那么多感染瘟疫流民的时候，邺县百姓都纷纷表示愿意去帮忙加固关卡。
  于是很快，各个路口都纠齐了三四十个壮汉，一个个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些流民。有心思想要冲击关卡跑进邺县的流民在他们的怒视下，全都老老实实在关卡那里隔离。
  很快，邺县里那些霍乱病患都治好了。因为邺县百姓都知道霍乱的可怕，全都严格执行冉爸冉妈给出的如何避免感染霍乱的方法，所以邺县里面没有新出现的霍乱患者。
  吕安对此心里非常激动，再次感激自己能遇到冉家人。
  冉妈等人把治疗重心转移到关卡外的那些流民身上，同时建议吕安去跟长平县以及其他几个县衙说明情况，让他们最好也照着邺县的做法隔离流民。
  “我前几日就派人去跟他们说了，他们都有应答会如此做。”
  只是吕安没想到，长平县以及另外几个县的县令表面应答，实际什么都没做。等邺县关卡外面的那些霍乱病患治疗了一半的时候，长平县和东阳县霍乱爆发了。
  短短五天，长平县和东阳县及其他几个县城死了上千人。长平县和东阳县及其他县的百姓全都蜂拥往邺县逃来。
  为了邺县百姓的生命安全，吕安动员了县城以及所有村里的百姓，让他们共同阻拦其他县城的百姓进入邺县。同时把冉妈和冉缉熙提供给他的霍乱治疗方法分享给几个县城。
  有了有效的治疗方法，其他几个县城的病患才慢慢被治好，死亡人数也逐渐减少。
  其他几个县城病患逐步减少，从锦州过来的流民病患却是越来越多。由此看出，锦州的霍乱疫.情非常严重。
  “锦州患病的百姓没有得到治疗吗？不是说朝廷派太医院的人过去了吗？”言雅萍看到衙役带回来的锦州情况汇报，心中疑惑。
  “或许太医院的人开出的药方没有田大夫他们的好！”吕安眼神一闪，立即提笔写信，把冉妈和冉缉熙开的那些药方全让人送去锦州。
  听说这次带着太医院院使和医正到锦州来的是肃王，这或许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
  第55章 一更
  送信的衙役快马加鞭, 一路所遇流民无数，到处都是浑浊的洪水留下的狼狈景象。他不敢多做停歇，也不敢与流民有所接触, 花了三天的时间就赶到了锦州。
  锦州城里也是一片慌凉的景象，各个入城关卡都有官兵把守着。衙役还没走到关卡前就被官兵拦下, 不允许他进城。
  “大人, 我是邺县吕安吕大人属下, 前来送治疗霍乱的药方。”拦着衙役的官兵一看就知道不是刺史府的人，而是来自京城，所以衙役很是恭敬地跟他们说明来意。“邺县吕大人得到了治疗霍乱的有效方子, 邺县如今已经没有霍乱病患，其他几个县城的霍乱病患病情也在逐渐好转。吕大人得知锦州百姓还深陷霍乱疫情中，特命小人把药方送与刺史储大人。”
  “你说的都是真的？”一听有治疗霍乱的有效方子，拦着衙役的众人立即惊讶确认。
  “千真万确！小人之前也参与了霍乱患者的治疗全程，亲眼见证他们被治好。大人，这药方真的有效。”衙役之前跟着冉妈工作，他负责转移及隔离霍乱病患，亲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病人恢复健康。所以此时此刻他回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很是自信和肯定。
  “那就太好了！储庆已经被抓了，现在主事的是肃王, 你随我们来。”有效治疗霍乱的药方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几个官兵不敢耽搁, 立即带着衙役前往刺史府。
  衙役一听要见肃王，心脏砰砰直跳, 他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能见到皇亲贵胄, 整个人激动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动了。
  僵硬着四肢，他脑袋因为激动而空白的随着几个官兵快速往刺史府走。进了刺史府后，他更激动了, 脑海里不断地想着待会见到肃王要怎么回话。只是还没等他激动地想好措辞，肃王的侍卫便出来告知肃王身体有恙，今天所有事情由林公公处理。
  林公公四十出头，面白无须，笑颜上有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衙役看了他一眼后，就再也不敢抬头直视他了。肃王身边的公公就这么吓人，肃王肯定更加让人惧怕。他刚刚因为不能见到肃王的失望瞬间变成了庆幸。
  “邺县县令真有治疗霍乱的方子？”林公公盯着衙役问。
  “是，这就是方子。”衙役被他看得额头都要冒冷汗了，赶紧把药方递给了他。
  林公公看了眼药方，转头对候在一旁的侍卫说道，“去把张院使和邓太医请过来。”
  “是。”侍卫匆匆而走。
  很快，张院使和邓太医匆匆而来。听说有治疗霍乱的更好方子，他们激动地连客套话都顾不得跟林公公说了，一过来就拿过林公公手中的药方仔细且迅速地研究起来。
  张院使惊讶，“霍乱既然有这么多种吗？看来我们医术还是不够。”
  “寒霍乱轻者用藿香正气散加减，重者温补脾肾，回阳救逆。热霍乱燃照汤蚕砂加黄连……干霍乱可用枳实，木香……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这样开药方。这药方开得妙啊！”邓太医越看药方越是激动，“没想到民间既然有这么厉害的大夫，这些药方妙啊，真妙啊！”
  林公公：“张院使，邓太医，这药方真能行？”
  “能！”邓太医肯定道。这三副药方开得很是高明，肯定有效。他说着话又忍不住盯着药方琢磨，心想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既然如此，我这就回禀肃王，你们速速去治疗病人。”
  “是。”
  张院使和邓太医拿着药方匆匆而走。
  很快，吕安就知道他让人送过去的药方被肃王采用了，同时也知道储庆被抓了。储庆被抓，那储庆之前对他做的政绩考核就会被打回重审，如果药方有很好的作用，那他的政绩考核肯定不会再得‘差’。
  希望药方的效果跟他在邺县使用的一样！
  吕安天天紧张地等着锦州那边发回消息，同时忙个不停地处理着越来越多的流民所带来的各种问题。
  由于粮食短缺，整个邺县的物价飞涨，现在哪怕他再有钱，也买不到更多粮食了。
  对此，吕安早在半个月前就上报了。然而锦州也缺粮，其他州府调粮需要一定的时间。远水解不了近渴，再没有粮食送过来，他担心邺县平静不了几天了。
  “吕大人，没有粮食，可以给他们吃神仙豆腐。”冉上沅看吕大人这两日因为粮食的问题头又差点被他撸秃了，把制作神仙豆腐的臭黄荆告诉了他。
  虽然整个邺县都受到了洪水的攻击，但因为臭黄荆生长的地方地势较高，洪水没有把它们淹坏，反而让它们长得更茂盛了。神仙豆腐可果腹，邺县臭黄荆不少，省点吃，足够邺县百姓吃到朝廷送来救济粮。
  “真的？”吕安闻言震惊又大喜。
  “真的。臭黄荆叶可以制作神仙豆腐，制作方法非常简单。只需要捣出其汁液加草木灰水静置一刻钟左右即可得到神仙豆腐。”
  “太好了！冉姑娘，你这下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感激不尽啊！”吕安吃过神仙豆腐，知道它美味且确实能让人饱腹，但他没想到它是用臭黄荆叶做出来的，且做法这么简单。邺县到处都是臭黄荆，这下邺县百姓饥饿的问题解决了。吕安心里激动又感激，赶紧找人去采摘臭黄荆叶。
  冉上沅回到李家村后第一时间就跟村里人说了臭黄荆可制作神仙豆腐的事，饿谁都不能饿了自己村里人不是？虽然以后她不能再靠神仙豆腐每个月赚二百文了，但她还是挺高兴的。
  听到臭黄荆可以做吃的，村民们都欢呼起来，一个个拎着篮子，带着麻袋匆匆就往山坡上赶。虽然李家村的村民们之前听冉爸冉妈的话多买了些粮食，但买再多的粮食都有吃完的时候。在知道邺县缺粮，物价飞涨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敢多吃粮食，每天半饱都不敢，这些日子来他们每天都是饿着的。如今听说臭黄荆可以做吃的，哪个不高兴地一跳三尺高。
  冉上沅也带着个麻袋跟着兴奋的村民们跑山坡上采摘臭黄荆叶去了，摘回臭黄荆叶后，又手把手地教他们制作神仙豆腐。
  很快，家家户户都学会了神仙豆腐的制作方法，饿了大半个月的村民终于吃了一顿十分饱的晚饭。
  慢慢地，其他村里的百姓都知道了臭黄荆可以制作神仙豆腐的事，每个村里的臭黄荆都被当成宝一样看守了起来。
  解决了邺县百姓饥饿的问题，紧张多天的吕安等来了锦州的消息。
  药方对锦州的霍乱病人依旧有效，短短五天的时间，锦州的霍乱疫情得到了控.制。
  得知消息这一天，吕安又辗转难眠了。不过他这次不是因为心中焦急烦躁，而是因为兴奋。他知道，肃王不是个贪功的人。他给肃王提供了治疗霍乱的有效药方，肃王肯定会上报圣上。上报了圣上，那他肯定会得到朝廷的嘉奖的，说不定他还能被调回京城。
  吕安想着能回京心里就激动，冉家人真是他的福星啊！药方是冉家人提供的，到时候他一定跟肃王表明这件事，让冉家人获得应有的嘉奖。
  “不用了，吕大人。药方一事不需要向上面提我们的名字，你告知他们药方是你无意中得到的就行。”冉爸说道。
  他们的身份毕竟不经查，若吕大人把药方是他们提供一事往上报，上面奖赏他们的时候肯定会对他们做身份调查。只要细查，他们身份就会露馅。所以，他们要尽可能低调，不能让人太过关注。
  “这样怎么能行？”吕安虽然想得到朝廷的嘉奖，但他做不出把别人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栓的事来，且是大功劳。把功劳全领了，他心中会不安。
  “吕大人，我们确实不想要这份奖赏。”冉妈笑道，“奖赏对我们来说是麻烦，我们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就很好，所以吕大人你不必感到愧疚。”
  “冉大夫，田大夫你们真是大公无私，小官佩服。”吕安看出冉家人真的不想要这份功劳，他心里对冉家人更加敬佩了。
  “我们只是做了大夫应做的事而已，当不得大公无私这样的名头。”冉妈谦虚道。“吕大人，我们手中还有其他瘟疫的治疗方子，你到时候一起上交了吧。”
  冉爸冉妈在看到流民爆发霍乱的时候就想着把其他瘟疫的治疗法子交给吕安了。通过吕安把各种瘟疫的治疗方子交给当权者，这样以后能更快遏制其他地方发生的瘟疫，减少百姓的死亡。
  “还有其他的？”吕安惊住了。他低估冉家人的医术了，他们比太医院里的各个太医都厉害！
  “是。吕大人等等，我现在就拿给你。”冉妈进了房间，把她前几日就整理好的各种瘟疫症状，治疗药方，防控措施……拿了出来。她把它们编成了一本三十几页的书。
  吕安接过，当即翻看细看。
  霍乱，血吸虫病，伤寒，出血热，……还有好多他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病。
  虽然书本上面的病他很多都不懂，但他知道这本书的贵重！他拿着书的手激动不已，顾不得跟冉爸冉妈多说，匆匆赶回县衙。
  一回县衙，他立马提笔写信，而后让亲随亲自把书信送到京城。
  “表姐，你看他是不是吕安的随从吕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