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作者:讲不讲理      更新:2021-12-05 03:08      字数:2680
  元旦晚上剧组有个聚餐,不算正式,只比平时吃得好一点。何依竹便自己和阿婆吃晚饭,吃完抱着笔记本去厨房,围在火边,继续看学生发来的开题报告。11月的时候毕业生的毕业论文开始提上日程,开了年以后论文初稿交上来,她还有得一段时间忙碌。
  梅怀瑾和小吴回来时,何依竹正在打校公选的期末分,学校的新系统有点繁琐,何依竹不太习惯。梅怀瑾倒了杯热茶坐何依竹身边,手掌被捂热,这才替何依竹捏后颈。
  职业缘故,何依竹是医院推拿科的常客。
  小吴默默拿起手机,打开相机。两个正主不上网,粉丝天天在经纪人和执行经纪兼助理的小吴微博里请愿。
  被镜头对着,梅怀瑾歪头:“怎么?”
  小吴一脸无奈:“哥你还记得你有多久没发动态了么?我是报平安工具人。”
  想起来了。梅怀瑾便配合地转过头去,好让小吴拍出偷拍的效果。
  几分钟前阿婆往灶头里扔了个被劈过的树根,这时候火正旺。何依竹的腿往梅怀瑾的腿后躲,梅怀瑾察觉了,把杯子放下,腾出手摸了摸她的腿,打底裤被烤得发烫,便合拢手指给她上下搓着胫骨前肌的位置,搓了一阵,烫意缓解,何依竹说:“哥哥,不烫了。”
  梅怀瑾手停了,搭到她膝盖上,以便待会继续搓。
  何依竹忙完,合上笔记本,接过梅怀瑾递过来的茶,一口气喝了半杯。
  厨房里的另外叁人在聊天,何依竹听着,还是不太听得懂。晚上睡觉时,不待她问,梅怀瑾自己就说了:“过段时间换地方拍,提前跟老太太说了时间。刚刚她让我好好对你,她挺喜欢你的,说你是个好孩子。”
  何依竹一脸得色,毫不客气收下夸自己的言语,“什么时候换?”
  “最多半个月。”
  这部戏前期筹备一年多,拍摄预计七个月。何依竹知晓了下个地点,唔了一声。
  两人枕着一个枕头,脸贴着脸闲聊,聊起梅怀瑾来年的工作打算,扯到了何依竹常看的综艺,何依竹歪头,“又拒了?”
  这个综艺坚韧,从第一季到现在,一直坚持不懈给梅怀瑾发邀约,但梅怀瑾一直没有上综艺的打算。不怪何依竹是这个反应。
  “不,今天接了。”
  “嗯??”
  梅怀瑾想了想:“婷姐可能被这个组的坚持不懈感动了吧。”见她挑着眉盯着自己笑,就知道她不信这个理由,如实说来:“这一季邀约的其他参与人跟我都挺合的,节目设置也还挺有挑战的,而且离家近啊。”顿了顿,他自信道,“当然最主要的,我准备好了。”
  何依竹倒是更期待了,这是她国内最喜欢的综艺。
  “好期待哦。”她稍微往前凑了凑脑袋,亲了亲梅怀瑾。自信的男人可真让人自豪。
  参加综艺算是得在公众面前展示自己。这些年,不断有各种综艺邀约,梅怀瑾不想把自己工作牵扯进生活,除了作品宣传一堆主演必须得上节目,其余的,婷姐都拒绝了。
  这部综艺设置上有些特殊。是讲电影创作的,在限定的时间内,从无到有创作出一部作品,全方位展示台前幕后生活、创作、拉投资、拍摄的过程,作品的主题在第一期时由发起人抓纸团决定。参与人聚集了导演、编剧、演员、美术等主要人员。
  综艺录制的时间跨度比较长,会录到电影杀青。电影会在综艺播出后上院线。今年是第六年,这是第叁季筹备。
  设置挺有意思的。台前幕后,诠释了从业人对本行业的热爱,展示了一切作品产生的过程。这很考验业务能力和心理。
  梅怀瑾第一次看到邀约时就有些心动,但他很清醒。那时他才拍几部电影?21岁走红,但因为毕业,21岁到22岁这一年都没接戏,拍的作品没过一手之数,代表作还只是出道作。
  他清楚自己的斤两,也很清楚自己会被邀约的原因:彼时他第二部作品正在院线上,热度持续居高不下。脸行,年轻,业务也还行,能抗票房,只要拉过来,票房就能稳。
  梅怀瑾自知这个挑战自己一定得接,但不是当时。沉淀几年,现在刚好是时候。
  截止到目前,这个综艺创作出来的作品口碑都很不错,这令后面的参与人压力倍增。有压力才会有动力。
  杀青后到综艺开录中间有一段时间,何依竹暂时没课,但碰巧被毕业生的论文和毕业作品正好截胡,没法出去。梅怀瑾琢磨着时间,想着只能短途游玩。
  他跟何依竹说:“听说上海欢乐谷新开了个蹦极项目,等我忙完这段去?”
  女孩子似乎都对刺激的项目有很大的兴趣,每每去游乐园,过山车和跳楼机、海盗船是得来回排几次队才过瘾。何依竹听到蹦极,眼睛骤然发亮,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副太好了的激动样子。
  梅怀瑾眉眼因笑意弯弯,模仿着某次,在游乐园碰到的一位正在向女朋友撒娇的恐高男士:“我想玩碰碰车。”
  何依竹故作大方:“再加个旋转木马。”
  两人笑作一团。闹够了,何依竹从枕头底下抽了本书出来:“我想听。”
  梅怀瑾便坐起来,披了外套,等何依竹调整了舒服的枕腿姿势后,随便翻了一页,轻声朗读:
  “我是一个受到哲学鼓舞的诗人,而不是一个会写诗的哲学家。我喜欢欣赏美丽的事物,喜欢在微妙之中,通过极细微的事物,追寻宇宙的诗歌灵魂。
  诗歌存在于万事万物之中,陆地和大海,湖泊和河畔,无所不在。城市中也存在诗歌——否认吧——现在我坐在这里,这一点看起来很明显:这张桌子,这张纸,这个墨水瓶,都存在着诗意;诗意存在于轰轰从街上驶过的汽车里,存在于一个工人微小、普通且可笑的动作中,他正在街道的另一边为肉店画招牌。我的内心感觉通过这样的方式主宰着我的五官感觉,在这一生中,我看待事物的方式与其他人不一样,对此我深信不疑。……”
  梅怀瑾是知道这位作家的,生前抑郁孤僻,死后成名,从作品就能看出,那是位敏感,又掺杂着平凡为人的百无聊赖的人。
  灯泡瓦数低,照出来的昏暗的黄光显得温暖。和自然融为一体的农村夜晚安静祥和,这里的环境陈旧朴素,凹凸不平的地板是被压实了的土地,老屋建筑和家具陈设都是木制,身上压着的被褥厚重。
  和城市建设受到污染不同,这里的空气质量好到,每天晚上能看到许多星星。这代表第二天天气很好。
  和几十公里外的繁华对比,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梅怀瑾呆过不少这样的地方。
  辗转在不同的地方拍戏,每每何依竹跟过来,梅怀瑾都会产生‘以后在这里生活应该也很不错的’想法。就像现在。
  梅怀瑾的声音轻柔,将隐藏的颓丧情绪缓慢解读。扎实的台词功底在这时候完美展现,嗓音锦上添花。何依竹闭上眼,在梅怀瑾的气息里,逐渐睡去。
  梅怀瑾刚入行时还没大学毕业,正是大叁大四课程繁重的时候。他在何依竹的学校里找了位老师,从播音开始学,每天下课后就顺道去接在教室里学习等他的何依竹一起回家。两人学校在一个大学城,租的房子离两边专业楼差不多距离,回家后,梅怀瑾还要学习到深夜。
  何依竹困得早,要梅怀瑾陪着睡,他便从客厅转移到床上,对着何依竹练习,时间一久,习惯成自然,现在还偶尔念书哄何依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