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一时间愣住了，停下躲闪，凝滞不动，感受着颈窝处越来越多的湿意。
  他是哭了么？
  为着那个梦？文文茫然不知所措。
  他早上不是说发错了么？这会儿又编了故事出来。
  还在有声有色地在这里演戏给她看，这叫近墨者黑么？
  沉默，良久的沉默之后。
  黑暗之中，陶则琛又开了口，带着浓重的鼻音。
  “文文。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假如我不能娶你，可是，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你愿意接受我的照顾么？”
  “不愿意。”
  “你好好想想。”
  “不用想。不愿意。你娶我，我都不愿意。更别说不明不白。
  我爸我妈我弟我爷爷奶奶他们还要在世上活人呢！”
  “可是，我占有你了第一次，我觉得我无法再对你放手。
  你将来跟了别人也不会幸福，我也不放心。”
  “我将来幸福与否，与你无关。”她没有追究他的法律责任，他倒不依不饶起来，这是什么逻辑？
  “文文，你跟了别人，无论幸福与否，我都会心痛。”
  “所以，我必须留在你身边，过不见天日的生活？！”什么逻辑？
  “怎么会？我明天不是就要带你去见我姥爷姥姥和舅舅舅妈他们了么？这怎么是不见天日？”
  “打住。不说这个。我反正不愿意。
  我就在你的公司干个两三年，还完你的债，我立马离开。
  从此以后，再不相干。”
  吕文文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说道，“我明天陪你回山江镇，尽我所能配合你。
  能不能让你满意，我也没有把握。只能是演成啥是啥了。
  回来之后，不许找借口找后账。替我弟弟说情的事就算两清了。从此互不相欠。
  还有，回来之后，我不再住这里。
  公司的公寓能排到队最好，排不到我就到外边租房去。
  你也无权干涉。”
  吕文文豁了出去，一吐为快。
  陶则琛渐渐松了手，他后退两步站定。
  依然鼻音浓重，“文文，我保证以后再不进你的房间，再不碰你一根手指头。
  你要怎么样都随你。只要你不去外边租房，只要你还住在这里。”
  陶则琛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吕文文的房间。
  路过门口时，黑暗中还被放在侧旁的拉杆箱绊了一下，扶正后仓惶逃离。
  吕文文摸到沙发旁，跌坐在上面，心绪烦乱地胡思乱想，等着林阿姨回来。
  等了好久，才听到楼下有车子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楼梯上响起脚步声。
  文文迎了出去，果然是林阿姨回来了。
  “文文，你还没睡？”林秀雅惊奇笑问，时间差不多已近十二点。
  “我等着阿姨回来做艾灸。”
  “哎呀，你看你这孩子。”
  林秀雅走近来，慈爱地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亲切地嗔怪道，“快去睡吧，都这么晚了。
  以后阿姨要是有事儿出去，过了九点回不来，你该忙什么就忙去，该睡觉就睡去。
  去吧，快去睡。
  你明天上午要上班，下午还要跟着则琛回乡下去。
  累着呢。
  今晚不艾灸了。阿姨这会都累得撑不住了。
  都怪阿姨跟同学聊得忘乎所以，竟然忘了给你打个电话。去吧，快去睡。”
  “阿姨，晚安，那我先去睡了。”吕文文道过晚安，回房去睡了。
  躺下来，辗转反侧，却怎么都睡不着。
  心里难过，想哭，哭不出来。又很迷茫，不知道如何才能尽快脱了这个套。
  翻来覆去，到三点钟左右才入了睡。
  早上起来时，眼睛便有些浮肿，因起得有些迟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匆匆洗漱过，便出了门。
  陶则琛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听见她的门开了，回头看她。
  看到她眼睛浮肿的样子，便返身走近来，将她堵回房间，沉声低言道，“眼睛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不知道。”文文有些赌气。
  “再说。”
  “哭的。”
  “再想想。”
  “没睡好。”
  “这还差不多，你阿姨若是问起，就这么回答。”陶则琛说着，瞧见了门口的拉杆箱，好像原位没动。
  于是又问，“衣服放进去了没有？”
  “啊？”文文片刻迷茫之后，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摇摇头，“还没有。我现在收拾。”
  说完便转身往阳台方向走。陶则琛伸手捉住她，“你下去吃饭，我来收拾。”
  “这怎么可以。还是我来。”
  “叫你去，你就去。听话！”陶则琛说着，将她送出门去，又低声嘱咐道，“我妈若是问起，就说我回房取东西去了。”
  吕文文点点头，下楼去了。
  林秀雅正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看见文文，把电视的声音调低了些，拍拍沙发，“文文，坐，早餐马上就好。
  哟，这眼睛怎么回事？阿姨看看，风吹了？不能。哭了？”
  文文刚坐下，林秀雅就发现了她的眼睛有些不对劲。
  文文不在意地笑笑，“昨天晚上返夜了，很晚了都睡不着，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哦，这都怪阿姨，回来得迟。提前也忘了跟你说这事儿。过了那个点，不容易入睡。”
  “不是的，阿姨，跟那没关系。偶然的，莫明其妙就会这样。”
  “怎么会莫明其妙？不是因为阿姨，那便是想着今天要跟陶则琛回乡下，有些紧张吧？”
  吕文文微笑不语，算做默认，虽然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但多多少少总有些关系。
  默认了，林阿姨就不会再往下追问了，不默认还得没完没了问下去。
  文文可招架不住。
  “不要想太多啊，怎么自在怎么来。则琛的姥姥姥爷，舅舅舅妈们，以及那些表姐表兄，都是极好相处，十分随和的。
  跟则琛不一样。
  他小时候，阿姨忙公司的事儿，顾不上管他。
  他跟着姥姥姥爷长大，被那一大家子人宠坏了。
  除了他，不管是同辈们，还是长辈们，都很好的。
  你不用紧张，就当去玩就好了。
  别看我们那是个大家庭，老一辈儿的极疼孩子们，尤其女孩子，姑娘媳妇全都惯着，但没有没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