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安帝一时间还真是没有往申尚书身上想。
  被姬胤渚这么一提醒，他看向姬胤枫的眼神都变了。
  他自己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当然不会相信什么兄友弟恭。
  但算计别人和被人算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如何还能心平气和？
  而且此时正值国家危难之际，如果有人为了争权夺利置国家安危于不顾，他绝不容忍。
  此时的济安帝早已经忘了，当年他就是趁着清德帝忙于对付魏国侵犯之际，下手夺取皇位的。
  “胤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冷若冰霜。
  姬胤枫赶紧跪下：“还请皇祖父明查，孙儿绝不敢做这等泯灭良心的事。”
  济安帝道：“朕当然会彻查此事，在查明事情真相之前，你们两个暂时就别出府了。”
  姬胤渚当然不指望皇祖父立刻就把姬胤枫给办了。
  反正他的箭伤也需要休养一段时日，禁不禁足都是一个样。
  他老老实实磕了个头：“孙儿遵旨。”
  姬胤枫却炸毛了。
  姬胤渚自己无能，让锦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凭什么牵连到他的头上？
  最可怕的是，这厮既然敢出言攀诬，就必然做好了假证据。
  而他和岳父大人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一个不小心真的会被搞死。
  “胤枫还有什么想说的？”济安帝问道。
  姬胤枫心一横，也磕了个头：“孙儿遵旨。”
  这种时候与其浪费口舌做无用之争，还不如赶紧回去想办法补救。
  “很好。”济安帝点点头，唤来两名名内侍：“把两位世子送回府里，没有朕的旨意，不允许他们同其他人见面。”
  “是。”两名内侍将两位世子带出了寝殿。
  济安帝看着两个孙子的背景，只觉身心俱疲。
  本以为这两个孩子比他们的父亲强得多，将来不管把江山托付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他都可以含笑九泉。
  如今看来……
  ※※※※
  与姬胤渚分开后，卫从云回了宅子。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等待他的除了随从和下人，还有他的义母姬灵玉。
  “你说什么？”卫从云难以置信地看着随从。
  从他记事起，义母就从来没有回过锦国，这一次怎的突然就来了？
  不得已，随从只能又重复了一遍：“回少庄主，公主殿下昨日就到了。”
  卫从云看了看自己的满身脏污：“我先回去洗漱换衣，你去替我向义母告个罪，就说我很快就过来。”
  “是。”随从应声而去。
  卫从云回到自己的房间，很快就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齐。
  他匆匆赶往正房，只见姬灵玉果然端坐在主位上。
  她虽然已经年过四旬，却丝毫不见老态，依旧是容貌美艳气质高贵。
  高高堆起的发髻一丝不乱，眼神中几乎没有温度。
  “从云给义母请安。”卫从云行了个大礼。
  姬灵玉打量了他一番，淡淡道：“你不是随姬胤渚去攻打弱水城了么，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卫从云忙分辩道：“义母误会了，儿子并不是真的打算帮姬胤渚。”
  姬灵玉道：“那就把你的打算说来听听。”
  “是。”卫从云应道：“儿子提前给弱水城的上官城主去了一封书信，算是给他示警。
  不过，前来阻击锦国水军的却并非弱水城的水军，而是姬凤濯的人。”
  姬灵玉的眼神中略有些波动：“姬凤濯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卫从云摇摇头：“这个儿子就不清楚了，此次锦国水军损失十分惨重。
  据我判断，姬凤濯很有可能趁势拿下附近的一两个郡。”
  姬灵玉不置可否道：“拿下就拿下吧，总归都是那狗皇帝吃亏，也算是好事一桩。
  你呢，就这么灰溜溜地回来了？”
  卫从云道：“儿子之所以跟随姬胤渚走这一趟，目的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
  如今他已经把我视为自己人，今后行事就方便多了。”
  姬灵玉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她抬了抬手：“你也别跪着了，坐下说话吧。”
  卫从云站起身，在她下首落座。
  “从云啊，你还记得五岁之前的事情么？”姬灵玉突然问道。
  卫从云眉头微蹙：“义母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只管回答便是。”
  “这……”卫从云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陷入了沉思。
  姬灵玉也不催促他，只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刮着茶沫子。
  朝夕相处十多年，她当然知晓这孩子有多聪明。
  大部分人对五岁之前的事情只有一点点模糊的印象，他却肯定能记住一部分的。
  卫从云深吸了一口气，悠悠道：“儿子记得自己随父母生活在离国的一个小镇里。
  家里的宅子不算很大，但比起周围的邻居们，我们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不仅每顿饭都有肉吃，穿的也比其他小伙伴好很多。”
  “那你可记得你父母的长相？”姬灵玉进一步追问。
  “记得。”卫从云如实回答，一颗心却悬了起来。
  他不仅记得父母的长相，还记得邻居那些大婶大娘们私下里议论的话。
  父亲的相貌老实敦厚，母亲的容貌也只是清秀，他却比她们见过的所有孩子都长得好看。
  换句话说，就是他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根本不可能是亲生的。
  那时他还小，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听了大娘大婶们的话后就哭着去问父母。
  那一日母亲给他做了许多好吃的，父亲则安抚他说，他的祖母是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而他长得和祖母特别像。
  小孩子最好哄，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后来他长大懂事了，心里又开始有了疑惑，但父母早已经故去多年，再想打听已是不可能。
  今日义母突然问起这件事，莫非她知晓自己的身世？
  姬灵玉轻笑道：“你是个最聪明的孩子，既然记得父母的相貌，就必然会有所怀疑。”
  卫从云再次跪下：“请义母如实告知儿子的身世。”
  姬灵玉道：“你真的想知道？”
  “是。”卫从云十分肯定道：“不管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身份，即便他们是江洋大盗，儿子也不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