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碗 金兵南下
作者:
宋默然 更新:2021-12-23 05:24 字数:8238
周兴率领的大宋商船队,在日本九州港与日本水师发生冲突,焚毁日本水师战船八艘,烧毁民房十七间。“所幸”,日本水师军士伤亡不大,只有二十三人,其中一人是直接被火蒺藜命中头部,烧成重伤不治身亡。在这次冲突中,另有日本平民三人伤亡。冲突发生以后,日本朝廷速度作出了反应,在得知袭击九州港的船队并非大宋水师,而是商船后,一面调集水师驻防九州港,一面向大宋朝廷交涉此事,要求大宋给一个说法。并对大宋皇帝册封日本天皇为“日本王”一事,表示愤怒。
周兴的密信以及日本国的照会,同时摆在了大宋中书省,王钰的公案上。在得知事情的详细经过后,王钰连夜召集尚同良以及中书省各属官商议对策。最后一致同意,此事属于突发事件,责任在日本水师,而非大宋商队。驳回日本要求赔款的请求,并上奏赵桓正式发出国书,警告日本朝廷,约束水师及海贼,不得再侵扰大宋商船。
此事引发的另一个后果,就是经王钰上奏,赵桓亲自批准。今后但凡海商出海,达到一定规模的前提下,经过当地官府的审核,由水师记录在册的情况下,允许海商自行招募一定数量的敢战之士,对船队提供武力保护。实质是,这种由海商出面组织武装力量的方式,与团练无异。也是大宋水师尚未形成正式战斗力的权宜之计。
王钰希望,经过此次九州港事件后,日本国尝到厉害,能够在海上有所收敛。以确保大宋海上贸易,持续繁荣。大宋靖康三年,占城(今印度一部),真腊(今柬埔寨),三佛齐(今马来西亚),吉兰丹(今马来西亚)四国,派遣使臣携国书以及丰厚礼品朝见大宋皇帝,请求与大宋通商。
皇帝遣左仆射蔡京给予接待,并在禁宫保和殿召见四国使臣,赐予丝绸,瓷器等物,对各国通商的请求,给予批准。并同时答应,允许此四国派遣官员,学者,僧侣入大宋求学。
从此,在朝廷政策的支持下,大宋海上贸易迅猛发展。大宋海商的船队,遍布南洋,足迹到达今欧亚各州的三十余个国家。而大宋初期设立管理海上贸易的机构,市舶司,因为坚持“不以为利”的原则,海外贸易并未对大宋经济形成较大的影响。王钰变法之后,设海事院,统一管理海外贸易,并对海商征以一定数量的税款。治平年间,海税只有六十三万贯,到靖康三年,猛增至两百万贯,占全国财政总收入的百分之四,并有继续上扬的趋势。
在泉州,登州等地,资产数百万贯的商人甚多,数十万者,比比皆是。而出海口附近城市,各种手工作坊如雨后春笋,生产各种海外贸易所需商品。小的作坊雇佣工数人,十数人,大的作坊达到数十上百人。这些雇佣工,原本都是附近农民,因为海外贸易发展,弃农从工。因为朝廷律法的不健全,对这种手工作坊并未征税,所以在作坊工作,并种地收益要多出十余倍。到了靖康三年,泉州,登州附近五六个府,农民大举涌入城市,造成了“千里空地无人种,城郭只闻机簇声”的奇怪景象。
各府官员,纷纷向朝廷上奏此事。有鉴于此,赵桓命中书省拿出应对之策。王钰与尚同良,吴用及中书省众官商议之后,决定对新工商法作出补充,按规模,对手工作坊征税。但注意赋税的比例,起初定为十五税一,但考虑到手工作坊刚刚兴起,不宜打压过甚,后定为二十税一。只此一项,朝廷每年在山东,以及东南各府就可增收两百五十万贯。这笔钱,王钰本来打算用来扩建水师,以使大宋水师尽快形成战斗力,以避免海商私人武装力量过大。
但赵桓却下旨,将这笔钱用于就地采办“花石纲”,运送至京城。当初赵佶退位时,曾下《罪己诏》,在诏书中,承认自己兴办“花石纲”的过错。现在大宋局面刚刚稳定一些,赵桓这位年轻的皇帝,似乎已经忘了几年前大宋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景象。大肆扩建皇宫,并从海外诸国购买奇珍异宝,穷奢极欲。与他父皇不同的是,赵佶喜好丹青,书法,奇花异石,在王钰眼里,总算还是一个有艺术追求的皇帝。
而赵桓此人,生得唇红齿白,俊俏不凡,天生缺少阳刚之气。但却嗜色如命,他的后宫之中,有正宫皇后朱氏,是他当太子时,赵佶作主的“政治婚姻”。他自己即皇帝位后,连立几个嫔妃,并非常宠幸昭容严恪。时常放下朝政,在后宫之中与严恪缠mian。朝中大臣对此颇有微辞,曾上奏提醒过他。但赵桓表面上说要勤于政事,背地里仍旧我行我素,尝对身边近侍言道“朝廷有蔡王二相,若凡事皆决于朕,要此二人何用?”
有意思的是,朝中许多大臣对皇帝荒废政事不满,但两位相爷却表示出了异常的默契。从来不会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赵桓要将王钰准备用在水师上的税款,用去购买“花石纲”,王钰二话没说,马上让中书省下公文,令地方官府照办。因为这件事情,赵桓还公开褒奖过他。
靖康三年,从金国传来消息,金帝完颜晟,准备举兵十五万,挥师南下。这本不足为奇,但让大宋臣民意外的是。历来为中原附庸的高丽国,竟然也同时举兵,准备跨过鸭绿江,借道金国,一同攻宋,并且是水陆并进,从高丽西京(今朝鲜平壤)派出水师,直取登州(今山东)。高丽君主王楷,拜金国为宗主国,乞为附庸,将宝压在了女真人的身上。赵桓当初不听王钰忠言,意气用事,下诏斥责高丽两面三刀。此事,在高丽朝野引起极大震动。王楷一怒之下,断绝与大宋的关系,倒向了金国。
赵桓闻讯后大惊,从严恪怀里窜起来,对宫外近侍大声呼叫:“高丽小国,忘恩负义,朕决不轻饶!王师东进之日,就是高丽灭国之时!”
深夜,月明星稀,天气炎热。劳碌了一天的汴京百姓,早已进入梦乡。从禁宫东华门飞奔出三匹骏马,直投西南而去。马上坐着新近被赵佶提拔的宦官王欢。此人原是李吉手下一名司茶小太监,个性圆滑,善于逢迎,很得赵佶欢心。就连朝中大臣对他,也是另眼相看。而让人郁闷的是,此人坚称是王钰同乡,而且是同宗同族,按辈分当称王钰为叔。
三匹马奔到宝国公府前,王欢带了随从,上前扣门。不多时,宝国府仆人打开大门,王欢时常在宝国公府走动,府里的仆人们对他并不陌生,也不用通传,直接引到花厅待茶。
王欢在花厅上,来回踱步,显得十分焦急,不时朝里间望去,却迟迟不见王钰出来。不多时,忽闻脚步声,王欢猛一转身,却瞧见红秀搀扶着童素颜从里间转出。王欢快步上前,躬身一揖,叫道:“侄儿问婶娘安好。”他比童素颜要大上好几岁,只因她是王钰正妻,是以王欢称之为婶娘。
童素颜似乎早已习惯他这种称呼,坐于主位之上,挥手道:“不必拘礼,坐吧。”
王欢刚一落座,便急切的问道:“不知叔父何在?”
“蜀中洪灾,长江决堤,你叔父召集中书省官员连夜议事,至今未回。怎么,出什么事了吗?”童素颜轻声问道。
王欢闻言,更觉焦急:“婶娘有所不知,从金国传来消息,金主完颜晟举兵十五万,欲南下攻宋。高丽小国,竟也水陆并进,助纣为虐。圣上惊悉此事,龙颜大怒,急召叔父进宫议事。现今叔父不在府中,如何是好?”
童素颜一时迟疑,也没有主意,就在此时,里间又转出一人。王欢一看,忙起身相迎。却不是别人,正是耶律南仙。小王相爷府上,养着一位辽国女子,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耶律南仙是耶律大石的女儿,而耶律大石自当年从上雄拥兵自立后,拔师西进,受到回鹘王的效忠,重建辽国称王,召集辽国旧臣,意图复兴大辽。
而耶律南仙曾任南府骑兵总教头,对南府军建树颇多,受到尊敬。连赵佶赵桓两父子,也曾听说王钰收得一位辽国奇女子,南府军英勇善战,此女居功至伟。赵桓还曾私下询问过王钰,问其为何不纳耶律南仙为妾,王钰回答新近才娶童素颜为妻,待时机成熟,再作计较。
“王公公,相爷不在府中,你自去中书省寻他便是。”耶律南仙说道。王欢一听,便要辞别而去,却被耶律南仙使了一个眼色给红秀,红秀会意,提醒童素颜叫住了他。
“婶娘有何吩咐?”王欢问道。
“你叔父常说,在京城无亲无故,只有一个堂姐。如今认了你,便是我们王家自己人。要你时常到府上走动,不要慢了亲情。红秀,去取些茶资来。”童素颜吩咐道。红秀领命,不多时,取出一叠交钞来,交于王欢。
“侄儿谢婶娘惠赐,近来宫中新到海外异香,下次侄儿来时,定给婶娘及南仙小姐捎些来。”王欢收了交钞,匆匆辞别而去。
禁宫,观文殿。
王钰被王欢在中书省找到,备说大金高丽两国同时举兵一事,王钰将蜀中洪灾一事交由尚同良全权处理,随王欢急赴宫中。
“叔父,圣上对高丽举兵一事,深为痛恨,但对大金似乎还有些迟疑,您要留意才是。”一边跟着王钰飞奔,王欢一边提醒道。王钰听罢,点了点头,飞奔上台阶,略整衣冠,踏入观文殿。
殿中,蔡京,童贯两人已经先到一步。王钰上前,正欲行大礼,却听赵桓已经叫道:“王钰不必拘礼,赐座。”
落座之后,赵桓将大金高丽两国同时举兵一事大略的说了一下,询问对策。大金起兵十五万,兵临上雄一线,至今未见举动。高丽王派出三万步卒,跨过鸭绿江,借道大金国境,正赶赴上雄前线。而高丽水师,据称已在海上,正奔大宋北方最重要的港口登州而去。
听完赵桓的话,枢密使童贯奏道:“圣上,依臣愚见。金国举兵十五万,可谓声势浩大,但为何驻留上雄一线,不见南下,其中必有原因。至于高丽水师,臣认为可差枢密院下令,由登州水师出海迎敌,歼其于海上。”
赵桓听罢,微微颔首,随即问道:“王爱卿,组建水师,是你的建议,也一直由你操办。现今我大宋水师,能出海作战么?”
“回陛下,登州水师是在旧水军的基础上加以改编,如今已经初具规模,有大小战船近百艘,兵力六万余人,并装备了京师造办局研发各种新军械。臣认为,可以一战!”
赵桓心里稍安,连连点头道:“好,幸亏当初王相远见卓识,组建水师。否则高丽水师来袭,我大宋还无应对之策。海上便由登州水师迎敌,那陆上……”
童贯正要说话,却不料坐于身侧的蔡京抢过话话奏道:“陛下,臣认为,金国屯兵上雄,按兵不动,其情可疑。臣同意枢密相公的话,认为应该先派出探子,探明原因再作计较,不可轻举妄动。”
君臣四人正说话间,忽闻王欢上内禀报,康王殿下在殿外候旨。赵桓命宣其入内。等那康王入殿时,王钰才发现,这位康王殿下有些眼生,赵佶的儿子们王钰都认识,惟独这位,好像没见过。
“臣弟赵构,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构!南宋著名的昏君!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宋高宗!王钰审视起这位康王殿下来,见他不过二十左右,比自己还要小一些。赵佶诸子之中,不乏品相端庄,玉树临风之辈,而这位康王却是平平无奇,按王钰的观点,他这种人叫“大众脸”,放到人群里,立刻被淹没。难怪没能被立为太子。
“平身吧,九弟,童枢密与蔡相,你是认识的。这位倒要朕给你引荐一下了。”赵桓叫起赵构,指着王钰说道。
王钰闻言起身,赵构打量一番,对皇帝说道:“陛下,想必这位就是右仆射王钰王大人了。”
“哦,你们认识?”赵桓笑问道。
“虽未见其面,也闻其名,王相变法革新,是我大宋柱国之臣,天下谁人不知?便是三岁孩童歌谣之中,也唱道‘小王相爷推新法,富国强兵其志嘉’。”赵构望了王钰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
赵桓闻言,轻咳一声,未予置评。对王钰说道:“康王受太上皇派遣,在外游历,很少在京城。现今回朝,朕准备派他一个差事,也省得他终日游玩,不务正业。王爱卿,你有何建议?”
王钰知道,这个赵构可是天字第一号投降派,历史虽然因自己的出现而改变。但改变不了这个时代人们的性格。现在皇帝要派康王的差事,自己最好不要提什么建议,否则,这家伙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反而坏事。
“臣不敢妄议,请陛下圣裁。”王钰四平八稳的说道。
“呵呵,王相领中书省,主持变法,手下政事何其多?就派一个给康王又有何妨?罢了,既是王相不肯,那蔡相可有建议?”赵桓这话,意有所指,让王钰戒心陡生。
蔡京闻言,遂奏道:“臣素颜康王殿下年少聪慧,非常人可及。圣上既要派殿下差事,臣倒是有个建议。”
“哦,速速讲来。”赵桓笑问道。
“眼下金人屯兵上雄一线,不见举动。但未雨绸缪,总是不会错的。陛下可令河北诸军严阵以待,命幽云卫种师中备战。康王殿下,可往河北监军。派出亲王临军,可彰显陛下对将士们的厚爱。金人闻我大宋亲王挂师,必定望风而逃。我大宋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蔡京摇头晃脑,一番道理,听到王钰耳朵里,却如狗屁一般。派个亲王出去,人家就望风而逃,你的王霸之气有这么厉害?
赵桓听完蔡京的话,龙颜大悦,连声称善,转头对赵构笑道:“九弟,蔡相推荐你到河北临军,你可愿往?”
赵构起身,先拜皇帝,后拜蔡京,感谢他出言举荐,称愿往河北监军。王钰见势头不好,若这赵构到河北临军,只怕仗还没有打起来,他倒先跑了。记得历史上,这个赵构好像就是带了一支兵马,北宋灭亡后,他逃到南方,被拥立为帝。
“怎么这么巧?历史明明已经改变,现在赵构在金兵意图南下的时候突然冒出来。难道自己的出现,只是让历史延缓了几年?结局仍旧不能改变?不行,一定阻止赵构到河北监军!”
“九弟,那朕封你为河北兵马大元帅,总督河北各卫兵马,严防金兵南下。”正当王钰在思索对策时,赵桓已经宣布了任命,看来是事先已经内定,问大臣意见,只不过是幌子而已。
“陛下!臣认为……”事态紧急,历史又有循原来轨迹发展的倾向,王钰也顾不得那么多,出言劝阻。
赵桓根本不听王钰想说什么,挥手制止道:“此事已定,勿须再言。王钰啊,你就安心主持变法,这军务上的事情,就不要过问了。”
大宋靖康三年,皇帝赵桓出人意料的任命其九弟康王赵构为河北兵马大元帅,总督黄河以北各卫兵马,抵抗金军。让一个从未上过战阵的王爷领兵,实在让人难以理解。赵桓同时命登州水师,出海迎击高丽水师,务必全歼高丽水师于海上。
在这件事情上,赵桓驳了王钰的面子。但在赵构远赴河北上任后,赵桓又以支持变法为由,下旨让右仆射兼管财政,大宋最高财政机构“三司”的长官,听命于次相王钰。蔡京从此,权力被大大削弱,只管着审官院。不要小瞧这个审官院,它实际上执行着吏部的职权,大宋官吏的任免,都决于审官院,而非吏部。三省六部制,在宋朝,不过是摆设而已。
王钰在这件事情上,感受到了空前的危机。赵构被任命于河北兵马大元帅,已经释放出一个讯息。皇帝似乎想在军队中,安插进赵家自己的人。这已经是毫无顾忌的表明了对军队将领的不信任。王钰此前颁布的新军法,就是要向武将适当的放权,而赵桓此举,却违背了新法的原则。
靖康三年六月,大宋登州水师出海百余里,遭遇高丽水师。两军混战,各有损伤。宋军水师仗着船坚器利,再度猛攻猛打,动用了床弩,三连炮车,飞虎战船等新式军械,却只能与高丽水师打了个平手。
六月底,深感胜利无望的高丽水师退兵回国。军报送到枢密院,童贯故伎重施,向朝廷称海上大捷,大宋水师已将高丽水师全歼于海上。赵桓大喜,亲笔御书“水师威武”,赏赐颇丰。海上已无战事,大宋举国上下的目光,都投向了北方。大宋决策层自信满满,以为这次,又要重现当年上雄大捷时,王钰南府军高歌猛进,打得辽军溃退千里,连下二十三城的盛况。
金国皇帝完颜晟,自灭辽以后,便雄心勃勃,意图南下灭宋。但因灭辽之战,伤了元气,再加上大宋起用王钰为相,变法革新,又在幽云驻防重兵,并任命戍边名将种师中为幽云卫指挥使兼幽云都总管,一时未敢轻动。完颜晟在从大宋榨取了大量岁币后,在国内大兴改革,全盘效仿宋朝制度,设三省,置六部,管理国家。又改革军制,厉兵秣马,誓言统一中原。
此次率十五万铁骑,御驾亲征,屯兵上雄一线,正面幽云十六州。但完颜晟迟迟不动兵,让大宋朝廷犹疑不决,如雾中看花,水中望月,不明就里。完颜晟打着小打盘,他在等两万高丽步卒抵达前线。想用高丽人,去试宋军的刀锋。想看看王钰改革军制,到底改革出效果没有。
可怜又可笑的高丽人,屁颠屁颠的跨过鸭绿江,跑到宋金边境,替他们新的宗主国摇旗助威。而他们的主子,却让他们当替死鬼。高丽柱国大将军朴正臣,率领所谓的三万“精锐步军”,于靖康三年七月抵达上雄一线。这已经是高丽陆上军队的五分之一了。
高丽兵马到达后,金主完颜晟命其进兵大宋归化州。朴正臣率领高丽军,于归化城下扎营,每日派遣军士至城下挑战。但未见宋军动静。
此时,幽云最高长官种师中已经到达归化前线。自小王相爷改革军制后,幽云卫组建新骑兵六万余人,编入种师种麾下奉宁军建制。自此,种师中手下兵马,已达十万之众。而幽云十六州内,尚有萧充的游击军,范道远的悍勇军,宋军在幽云总兵力达二十三万。种师中历经战阵,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充满信心。到归化之前,种师中曾经誓师,面对将士,痛斥金人残暴,要求全军将士奋勇杀敌,守土卫国。奉宁军全军上下,群情激愤,士气高昂,求战之心甚切。
不料,朝廷突然派遣康王赵构,任河北兵马大元帅,总督河北各卫兵马。又将战事指挥权,收到了赵家手中。赵构上任后,在太原设下帅府,急召各卫指挥使到太原府议事。在太原,赵构摆出了他皇室亲王的威风,严令各卫指挥使,不能擅自行动,一切军队调动,必须有他的亲笔命令。否则,按造反论处。他还特别关照了处在前线的种师中,话里话外,都要求他不要擅动,战事能免则免,不要激怒金军。
种师中回到幽云后,深感朝廷此举让军队将领束手束脚,不能放开指挥。但金兵已兵临城下,此次来势汹汹,其志不小。
这日,守城军士来报,三万高丽兵马驻扎在归化城下,每日挑战。种师中本欲出城,给高丽人来个迎头痛击,但请示赵构,却得到了“不得轻动”军令。无奈之下,种师中只好闭城不出,任由高丽人在城外叫骂。
七月,完颜晟见宋军闭城不出,连番催促朴正臣进军。朴正臣连日挑战,宋军都闭门不出,以为宋人惧怕两国联盟,遂下令强攻。军史上可笑的一幕在归化城外上演,高丽军全部是步军,装备简单,不过是长枪,刀剑,连弓弩都很少。甚至连攻城用的云梯也没有几架,三万高丽步军像蚂蚁一样,在归化攻城。
高丽的云梯达不到归化城墙的高度,高丽的弓箭射程有限,面对墙头上持重盾守卫的宋军,根本无济于事。朴正臣请求金军给予支援,完颜晟拨给他相当数量的装备。高丽军得了金军装备,斗志昂扬,全力攻城。
种师中调三千弓弩手到城墙之上,连番猛射,又将四百余架三连炮车布置于城内,抬高角度,向城外击发。高丽军何曾见地这等阵势,攻城不到半日,军士死伤无数,朴正臣只得下令退兵十里。
高丽军撤退,种师中本欲出城追击,还金军以颜色。但赵构严令不得出城迎敌,只消打退攻城便罢。由于赵构的军令,宋军一直处于守势,十分被动。幽云诸军将领,都心生不满。遥想当年小王相爷在幽云时,何等的魄力,攻陷上雄,连下辽国二十三城。在咸都,又打得金军大将卑工几乎罢兵回国。
可最后,还是让朝廷一道诏命,连带南府军一起召回京城。本以为王相变法,从此朝廷便会文武并重,谁料此番康王挂帅,对武人又加以提防,似乎这些为国征战的宋军将士,威胁比上雄城里的十五万金兵还大。
朝廷如此反复无常,何以取信将士,军队又何以为战?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汴京城里,赵桓还沉浸在大宋水师“全歼”高丽水师的喜悦之中,急切的期盼着幽云的捷报。蜀中洪灾,长江决堤,百姓流离失所,赵桓不屑一顾,全由王钰打理,收拾着烂摊子。
批复了蜀中各府的赈灾公文后,已是深夜。王钰松了口气,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揉着发痛的眼睛。刚消停几年,战事又来了,眼下变法正在推行过程中,已经初见成效。如果这个时候,爆发大规模的战争,可对变法不利。希望种师中老将军在幽云能够守得住,千万不要让战火蔓延的内地。
王钰本来对种师中很有信心,他是一代戍边名将,经验丰富,再加上新近组建的骑兵,守住幽云应该没有问题。可坏就坏在,赵桓派他的九弟赵构到河北统率兵马。这个王爷狗屁不懂,只怕河北诸军受到他的节制,会束手束脚啊。
门外一阵响动,王钰张眼一看,却是童素颜和红秀。
“官人,我让红秀煮了些补品,你趁热吃了吧。”童素颜摸索着向王钰走过来。后者忙起身上前扶住她。夫妻二人在旁边坐下,红秀奉上补品。王钰腹中正饥饿难当,端过来一阵狼吞虎咽。
“慢点吃,别咽着了。”童素颜侧耳倾听,笑意吟吟的提醒道。
“嗯,红秀这丫头手艺见涨,味道不错。”王钰一边吃,一边称赞道,红秀闻言,十分开心。
“官人,这么晚了还不回房歇息,忙什么呢?”童素颜问道。
王钰吃完,长长的舒了口气:“唉,还能忙什么,蜀中发大水,灾情很严重。我刚让三司拨了赈灾粮款。可救灾只能救得了一时,吴用告诉我,加固河防才是治本。可惜啊,圣上花钱花得太厉害了,朝廷拿不出来这笔款子。”
童素颜一直恪守“妇人不得干政”古训,但凡听到王钰提起朝政大事,从来不多言。但这会儿听到王钰批评皇帝,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官人慎言,小心祸从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