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只有一个人，不可能直接带人走，周围很大一块地方都有普沙庄的人，即使想跑也很难跑出去，如果向上级报案，也因为缺乏证据而不被重视。凌鸣想了很久，他和我说了心中的想法，他认为自己如果视而不见，无论去哪里，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我劝了他，我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可是他不听，孤身一人前去搜集证据，有一天晚上他对我说有一个大发现，他找到了彭家的一个交易地点，今天晚上有一桩交易，他要去看看有什么搜索，我让他不要去，可是他还是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凌鸣躺在了普沙庄派出所的门口，浑身是血，昏迷不醒。我将他送到镇上的医院，可是已经来不及抢救了。葬礼上，他的父母哭得很伤心，不停的问为什么，为什么悲剧会发生在他们的儿子身上。后来上面派人来调查，可是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现，我想，可能是被打点了。”王盘将自己的猜测也说了出来。
  “从头到尾你什么都没做？”钱仓一看着王盘，这位已经到了知天命年纪的警察似乎一直是一个旁观者。
  “在凌鸣之前还有几名警察，也发生了类似的事……”王盘继续讲述，没有回答钱仓一的问题。
  “你做了什么？”钱仓一打断了王盘的话。
  “上上个好一点，只被挑断了手筋脚筋，没有死，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王盘好像聋了一样。
  “这是你想看到的吗？”钱仓一质问的声音更大了。
  “再上一个，连尸体都没有发现，可能现在还被埋在深山哪个不知名的地方吧？”王盘看着自己的床。
  “没有下一个了。”钱仓一说。
  “你根本不懂。”王盘摇头，眼中充满着绝望。
  “常朔，你以为你很厉害，但你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无权无势。如果你打算带走这些女人，会有许多村民围着你，他们会用他们自己所理解的方式和你争论，如果你和他们争论，他们就会拉扯你，和你厮打。”
  “当然，你肯定不怕，你很会打架，然后呢？你将他们所有人都打倒在地？然后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吗？他们会求你，他们会跪在你面前恳求你，甚至他们会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下跪。”
  “孩子会用软软的声音喊，妈妈，不要走，一边喊一边哭。好，就算你狠心，你什么都不在乎，一定要将这些被拐卖的人送回她们原来的地方，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一些比较激进的村民会和你拼命，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嗯，他们不一定能够拼赢你，但是你绝对想不到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他们会选择撞死在你的面前，没错，他们会用自己的血肉留住你的脚步。”
  “你的意志很坚定，即使这样也影响不了你，然后呢？你将这些女人送回她们自己的家庭，她们的家庭就会高兴吗？多了一个累赘，不但要出钱养，而且要分精力照顾她们，甚至还要忍受邻居的流言蜚语。”
  “就算这些都能够接受，这些人的伤痛就能够愈合了吗？她们以后还要嫁人，对方会接受她们经历过的事情吗？你根本就不懂救一个人究竟有多难？你什么都没有考虑过，你救人只是为了表现自己，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可悲的正义感！”
  王盘声嘶力竭，他将心中的话全部喊了出来。
  “我也想成为英雄，可是我拿什么去救？我家里本身就穷，我父母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我去救人，然后被打死，那他们怎么办？等他们老了，不能走路了，谁去养他们？他们被别人欺负了，谁去帮他们？”
  “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做？我该怎么做？”王盘轻哼了一声，“你猜得很对，我的妻子也是被拐卖过来的，卢攒为我介绍的，我在这里工作了将近三十年，现在还在这里，有几个女人会愿意嫁给偏远山村的一个小警察？”
  “我的妻子是高中学历，在这个女孩学历普遍不高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我对她很好，她也慢慢接受了自己的身份，第一胎是个女儿，我父母一直想要一个孙子，于是我把她扔了，扔在了丰夏河里面。”
  “我以为我做得天衣无缝，可是我的妻子发现了什么，我们两人的关系开始疏远，后来，她生了个男孩，我们两人的关系逐渐拉近。几年后我就彻底放心了，我知道她不会跑，她的心思都在儿子身上。我让她带着儿子在镇上读书，你知道的，这个世道只有读书才有出路。”
  “难道这样不好么？”王盘此时的表情非常狰狞。
  下一秒，他感觉眼前一黑，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王盘晃了晃头，感觉自己左脸火辣辣的疼。
  “这一拳，是替你女儿打的。”钱仓一居高临下地看着王盘，“你真的了解你的妻子吗？她的真名是什么？家里住着几个人？有没有兄弟姐妹？小学在哪里读的？初中在哪里上的？高中又是在哪个班？她喜欢什么？她有什么梦想？她生日是几月几号？”
  “如果你认为你的理由很充足，那么你大可以换位思考，你可以将你自己放在你妻子的位置上，想想被这样对待是什么感受。”
  “当然，你这种已经腐烂到骨子里的人，恐怕连换位思考都做不到吧？说起来，你这种人也许比卢攒他们更坏，因为你明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却还给自己编造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钱仓一将转轮手枪拿了出来，“恐怕，这就是你心中仅存的良心了。”
  第259章 离奇的要求
  恐怕常朔要黑化……虽然刚才那一拳无论是常朔还是我都会挥出去，但是我的性格并没有这么偏激，就算最后的确要摧毁四家，也会选择从长计议。可是如果是常朔，在有枪，又得知了真相之后，恐怕会做出直接开枪打死剩余三家家主的行为。
  钱仓一在心中说。
  “打得好……”王盘冷静了下来，“我就是这么虚伪的一个人。”
  他有些自暴自弃，依然半躺在地上，没有爬起来。
  钱仓一低头看着地上的王盘，后者的左脸出现了一块紫青色的伤疤，正是刚才钱仓一挥拳造成的结果。
  王盘的鬓角已经有些发白，即使他每天都有练一会太极，可是钱仓一的拳头对他来说依旧有些严重。
  “你再做几年就要退休了吧？”钱仓一问，“听了你刚才的话，我感觉你并不是一个会幡然醒悟的人，至少我并没有这样的能力，说说你的理由吧？为什么帮我的理由。”
  听到这个问题，王盘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王盘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左脸，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钱仓一挥出去的那一拳用了全力，并没有控制自己的力道。
  “我要死了。”王盘说完笑了笑，“我应该是活不到退休了。左山的死，还有昨晚那七个人的死，也许就是我的归宿。”
  “你的意思是？”钱仓一明知故问。
  “报应来了。”王盘叹了口气，似乎不愿意再聊，“整个普沙庄的报应，我的报应，所有人都逃不过。小时候家里人告诉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我的报应也该来了。”
  “不过我不后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凌鸣的命就是伸张正义被打死，我的命是委曲求全自责一辈子，你的命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你对抗的从来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团体，你对抗的是整个普沙庄还有它背后的黑暗。”
  “你出去吧！我的话说完了，我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用再问我了，我累了，要休息了。”王盘说完就下了逐客令。
  “那……祝你睡个好觉。”钱仓一也没有多留，转身离开房间。
  ……
  这次收获还不错，不但获得了具有威慑力的武器，而且也知道了丰夏河的事情，只是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解开，例如，为何左山的尸体逆流而上又被卡在了突出的石头处，鬼婴会出现的原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钱仓一心想。
  他回到办公室，包括左莹，七名被救出来的女人都已经睡了。
  “你回来了？王伯和你说了什么？”小钻风脸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
  “说了很多，你要听吗？”钱仓一问。
  “当然，我希望自己可以做些事情，你不在的时候，我仔细回想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发现自己就像一个白痴，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心中却还有一股傲气，正是这种莫名其妙的骄傲造成了我身上的伤。”
  “如果我能够配合你，听取你的建议，就不会……”小钻风说到一半被钱仓一出声打断了。
  “出去说。”钱仓一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睡觉的人。
  “嗯。”小钻风点头。
  两人走到屋外。
  “这么说来，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钱仓一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毕竟，刚见面的时候，小钻风的各种表现都堪称奇葩，如果不是演员之间没有太多的利益纠葛，钱仓一可能会选择完全放弃小钻风。
  今天上午的测试也为小钻风加了不少分，在那种情况下，小钻风并没有说出钱仓一后来又出去的事情。
  “苍一，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小钻风面色凝重，与以往的他完全不同。
  听到小钻风叫自己的代号，钱仓一也有些感兴趣了。
  从第一次提醒开始，小钻风就几乎没有叫错过演员的代号与出演的角色名，既然对方这么说，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钱仓一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突如其来的感觉，是坏事，但不危险。
  “当我的师父吧！”小钻风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什么？”钱仓一皱眉。
  “当我的师父吧，教教我，怎么才能活下来！”小钻风脸上的表情。
  钱仓一眨了眨眼，“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当我的师父。”小钻风再次重复了一遍。
  “不，我拒绝。”钱仓一摇头。
  “为什么？”小钻风满脸不解。
  “我没什么能够教你的。”钱仓一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不是一直在教我么？”小钻风反问，“我仔细回想你之前对我说的话，你一直在对我说反话，例如去找卢攒道歉的时候，你笑着让我去，其实是想让我接受教训，让我反省自己，还有后面你和我说的话，昨天晚上你引导我说的话，都是在告诉我怎么活下来，你一直都在教我。”
  “苍一师父，请允许我这样叫你。”小钻风的表情非常诚恳。
  “不……你误会了。”钱仓一从没有思考过这个严重的问题。
  “不会的，我已经仔细想过了。”小钻风摇头。
  “不，我只是觉得你很……所以让你吃些苦头。”钱仓一突然感觉天气有些炎热。
  “一定是我达不到你的要求吧？”小钻风左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苍一师父，成为你的徒弟一定需要条件，不可能什么人都能成为你的徒弟，我说的没错吧！”
  钱仓一转头看着远方的风景。
  我的天，本以为他脑子开始正常了，现在看来，原来是不小心产生了负负得正的效果，实际上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钱仓一在心中吐槽。
  “说吧，什么条件都可以！我一定会做到的。”小钻风握紧了拳头，脸上一副励志的表情。
  “如果你一定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钱仓一左手摸了摸下巴，“下午会有人来找麻烦，如果你能够说服他们，我就答应你。”
  这里钱仓一说的来找麻烦的人，正是中午的时候在路上遇到的以农夫为代表的普沙庄村民。
  “真的？”小钻风眼前一亮。
  “信不信由你。”钱仓一答道。
  “我会证明给你看。”小钻风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第260章 口舌之辩
  证明的时间很快就到来了。
  一行人见普沙庄派出所围了起来，大概有五六十人。因为大门提前被关上了，所以这些人并没有闯进来，不过从这些村民的反应来看，似乎根本阻挡不了多久，已经有几名性子比较急，身手比较矫健的人翻墙进入了普沙庄派出所。
  两人从围墙上跳下，但他们站起来的时候，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
  “有什么事吗？”钱仓一双手插在口袋当中，眼神平静。
  “你……我……”这两人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是来要人的！”门口的人帮自己的同伴解围和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