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哥哥就有你想象得那么刚正不阿吗？漫兮，他身上流着我许志国的血，你们的身上，都流着我的血，这是不争的事实。”他走近许漫兮，把钱包重新塞进许漫兮手里，“无论你怎样顶撞我，你终究是我最疼的女儿，我不跟你计较。但我希望你能明白，谁才是你的家人，外人值不值得你这样冲撞你的亲人。”
  “我哥哥，他跟李英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自己去问他吧。”
  许志国皱皱眉，转身朝门口走去，离开之前，他蓦地转过头来：“漫兮，人活着，糊涂一点没什么不好。”
  第62章 真相如此
  中央舞池的年轻男女扭动着身躯，伴随着*劲爆的舞曲肆意亲吻着，高台上吉他手拨动着琴弦，为银灰色头发的歌手演奏出动听的音乐。
  整个酒吧被纸醉金迷和醉生梦死深深地缠绕着。这里是离一个人的灵魂最近的地方，也是改变一个人最快的地方。
  “这不像是你这种乖乖女会来的地方啊。”金前叫了一杯伏特加马提尼，轻轻转着玻璃杯。
  都说人以类聚，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差，林湘和苏茜也好，金前也好，许漫兮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不聪明的，他们的聪明并不体现在学历或是成就上，而体现在察言观色和为人处世上，通俗来说就是情商。跟这种人交朋友，很多时候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因为彼此心里都懂。
  跟沈瑞安散了之后，金前没有问原因，甚至主动绕开了这个话题。其实原因又有何重要呢，有时候人就是太执着于一个所谓的答案，可知道所谓的真相一点用都没有，因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虽然没有强大的后台但仍能在娱乐圈混得如鱼得水的原因。
  许漫兮耸耸肩，淡然一笑：“这个词从小到大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金前笑了笑：“老师们不都是这样以成绩来评价学生的么，说是要搞素质教育，不以成绩作为评价学生的唯一标准，但成绩好的是好孩子，成绩差的是坏孩子，这种观念似乎已经扎根在人们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了。事实上啊……像我们这些成绩好的学生，往往内里才是最不安分的。”
  许漫兮不置可否。
  “怎么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打算去国外深造，还是去瑞隆工作？”
  “消磨时间。”许漫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奇怪得很，不管是谁，好像都觉得我未来的人生只有两个选择。”
  金前耸耸肩，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你叫我出来，应该不只是要我陪你喝酒的吧。”
  “今天你买单。”
  “……凭什么，是你邀我的诶。”金前翻白眼。
  “我没钱。”
  “开什么玩笑。”金前冷笑一声，“堂堂瑞隆的大小姐，金像影后，你跟我说你没钱？”
  “我跟我爸爸闹翻了。”
  金前神色这才严肃了起来，他望着许漫兮：“说是退出娱乐圈，但你的心可从来没离开过。”说罢他浅浅叹了一声气。相处这么多年，他很了解许漫兮的脾气秉性，她不是那种爱跟人正面起冲突的人，闹翻这个词程度太重，事情一定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至少对于许漫兮来说，是的。
  “我总以为我自己能够看穿所有事情，其实我就像一个傻子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
  “仙仙……”
  “在我刚刚喜欢上李并溪的时候，那时候我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她不喜欢我，但时间越久，我越发意识到，我跟她之间，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喜欢与不喜欢了。我总说她是我人生中的幸运星，在很多举步维艰的时刻给过我继续前行的力量，但我却是她生命中的扫把星。遇上我，是她的不幸，也是李家的不幸。”许漫兮笑得苦涩，“你说是吗，金前。”
  “我虽然不清楚许家跟李家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最痛苦，最两难的那个人一定是你。我跟evelyn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打心眼里觉得跟你更加亲近。也许是因为我们两个人很像吧，其实我们都喜欢把心事藏在心里，很怕会被别人看穿心思，抗拒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生怕别人会利用我们的软弱来伤害我们。我一直都很心疼你，爱而不得，所谓的‘得’，不是得到，而是舍不得。口口声声说要放弃，但你何曾真的放弃过……”
  “还记得我第一次去李家吃饭，叔叔阿姨人特别好，怕我不好意思，一个劲儿夹菜给我吃，还让我不要见外，后来我有时候会去请教叔叔理科方面的问题，他也会在纸上把过程清晰的写给我，生怕我会忘记，阿姨就更不用说了，每次只要我去，都会买很多零食甜点给我吃。他们是很幸福的一家人。”她话锋一转，“是遇到我之后，才开始变得不幸的。”
  “其实如果那一天我没有在瑞隆看到evelyn，我一辈子都不会觉得李家当年出事跟我家有关。”许漫兮呼了一口气，抬头呆呆望着天花板上旋转的霓虹灯，“天道好轮回，如果这件事真的跟我有关系，老天是不会就这么放过我，让我永远都不去触碰真相的。我爸爸说我是白眼狼，他说的并没有说，我用得是许家的钱，靠的是许家的背景，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许家给的。我有什么资格一面唾弃他，一面又心安理得的享用他给我的资源。”
  “我一直觉得我哥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也许市侩，也许阴险，但内心一定还保留着几分正直。在我心里，他就像个英雄，给我无微不至地关怀，让我在那个没有温度的家里感觉到了家的温暖。所以，当这种信念破碎的时候，才能够深刻地体会到那种无助，那种孤独。”
  金前握住她的手，希望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我虽然跟许总接触不深，但我能感觉得到他很爱你。”
  “爱和伤害，也许是相辅相成的。”
  正如她爱着李并溪，却也在伤害着李并溪。
  许漫兮摇了摇头，抿了抿嘴唇：“没勇气去质问他，也不想去。”她心里发酸，连杯里的酒都比刚才苦了几分，“我不想连我最后一个亲人也失去。”
  “不会的。”他紧紧握着她的手。
  在亲人和所爱的人之间，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金前。”她望着他，嘴角扬起一个微笑，他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傲气凌人，高高在上的小女孩，“现在，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谢谢你，在知道了我有多坏之后，仍然选择留下来。”
  金前伸手摸着趴在吧台上浅浅睡过去的许漫兮的头发，想起前天许梦书约他见面时跟他说过的话。
  他没有想过许梦书会主动约他，其实这些年虽然跟他有过一些接触，但都是因为许漫兮，他们之间的联系并不多，加上许梦书现在是瑞隆的总裁，自然没什么时间跟他这种小人物打交道。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瑞隆旗下的私人会所，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用钱堆砌成的金色堡垒。
  “许总就这么相信我？”
  “我不是信你，我是相信我自己的眼光。”许梦书道，“我如果连你是不是一个值得兮兮信任的人都看不出来，那我恐怕早就不知道被人暗算多少次了。”
  “许总，我没有资格，也不会去怀疑你作为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爱，可恕我直言，你的爱伤害到了她，或者说，终究会伤害到她。”
  “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但我并不后悔。”许梦书笑笑，“金前，你不是我们这一行的人，所以你自然也不懂这一行的规矩，正如我也不懂你们娱乐圈的那一套规则。但是我想，娱乐圈也好，商业圈也好，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成王败寇。”
  金前摇摇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眼前这个男人交谈。其实，这些年待在李并溪身边，他不是不知道她私底下跟许梦书有关系，根据他们两个人对待彼此的态度，他能看得出李并溪对于许梦书的厌恶，甚至是憎恨。是什么事情让李并溪这么恨他呢？金前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敢往深了去想。
  直到后来许漫兮退出娱乐圈，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的猜测是对的。于是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去想，许家当年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李家变得支离破碎。
  而许梦书的话，解答了他所有的疑问，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糊涂比清醒要幸福得多。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漫兮，怎么面对李并溪，怎么面对这搞笑的人生。
  许梦书是个什么样的人？杀伐决断，雷厉风行。他是一个天生的商人。他利用的却不是别的，而是自己亲妹妹的一片真心。
  那一天许漫兮兴冲冲地央自己教她做菜，他本是没有多想的，只以为许漫兮是谈了恋爱，将她送到李英棋公寓下之后，他找人查了李英棋的底细，想确保李英棋是个正人君子，以免许漫兮受伤害，却不料上天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他没有马上就去跟李英棋接触，而是等了整整四年。一来，这四年里，公司在李英棋的手中发展的越来越好，二来，李英棋跟许漫兮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三来，一旦许漫兮毕了业，哪怕接下来他要做的事会有什么不利传闻，他也不用担心许漫兮会在学校里受到影响。
  李英棋成立的是一家科技公司，叫晶艾，跟他一起创建公司的还有一个人，叫江元。公司算不上庞大，甚至在业界里没多少人知道，但许梦书却发现了他们公司的潜在价值，当年，他们就是凭着一项微电子技术成功上市的，李英棋公司里有很多技术型的人才，这正是许梦书所需要的，瑞隆早些年做的是房地产的生意，但是这几年行情不好，大有下跌的趋势，要想重新返回人们的视野，稳固地位，就必须要开拓新的道路，而依靠技术，是最快，也最有效的。
  他花了四年的时间安排内线，收买江元，一步一步向晶艾名为“x169”的大项目靠近，终于有机会得以得到关于他们的核心技术的零星资料。这个项目汇聚了国内外一众技术人才，一旦面市，待专利申请批准之后，晶艾就有扶摇直上的可能。
  那一晚，在酒吧里，许梦书极尽可能灌他酒，跟他谈合约，李英棋说：“许总，其实商场上的事就是这样，我的疑心很重，在商场里，我不相信任何人，但是我相信你，你是漫兮的哥哥，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女，我想，把父字改成兄字，应该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省人事的那一刻，李英棋签下了那份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合同，他当时怎么也没有想过，李英棋这三个字，让他付出了这么沉重的代价。
  所谓的水利公司并购计划根本就是一个□□，不过是为了蒙蔽他罢了。他真正签下的，是“x169”技术转让协议书。
  一夕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李英棋变成了整个晶艾的罪人，当年研发技术的资金是所有的股东募集的，现在核心技术泄露，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能够顺利地接触到核心机密，最大的功臣莫过于江元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让一个人为你卖命，当然要抓住他的弱点。许梦书允诺他，只要他能助瑞隆一臂之力，他非但不用承担法律责任，许梦书会给他一笔他三生三世都花不完的钱，这绝对不是晶艾能给得了他的回报。
  核心技术泄露，作为公司的成立者，同时也是最大股东的李英棋和江元自然要负最大的责任，而一纸协议书让江元把责任撇的干干净净，李英棋成为了唯一的罪人，他户头里突然多出来的巨额资金也成为了他私自泄露商业机密的证据。
  许梦书考虑问题又岂会不周全，合同上，甲方不是许梦书的名字，跟瑞隆毫无关联，而是一个空有其名的皮包公司，如此一来，一旦东窗事发，瑞隆也免去了责任，只需要坐享其成即可。
  因为涉及商业机密，所以这个案子的全过程都没有被公开。
  瑞隆并没有直接运用晶艾的技术，而是在此基础上雇用了纽约的专业人员和国内的高端技术控进行了全面的修改和升级，不懂行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两者之间的关联性。而至于参与x169计划的晶艾的人，自然看得出其中的端倪。而至于许梦书，他想要找一个借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只要他想，把责任撇干净又有何难。抑或是说，对于这些一夜回到解放前的可怜人，他们早已不在乎真凶到底是谁了，他们要的只是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许梦书找准时机，趁虚而入，承诺给晶艾的技术人员一个机会，如果他们愿意去瑞隆工作，不仅有更加丰厚的薪酬，他还愿意赔偿他们所有的损失。这对于这些倾家荡产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再造恩人。
  江元跑了，李英棋入狱。而许梦书却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