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艳 第87节
作者:
笑佳人 更新:2022-01-03 00:44 字数:4160
宋池轻叹,不再绕弯子,问:“大哥可想接伯母、大嫂回府?”
别说沈琢,虞宁初三女的心都提了起来,难道宋池有让沈琢与母亲、妻子团圆的办法?韩氏一把年纪的,回不回其实对沈琢的影响可能不大,可蕙姐儿太小了,没有母亲在身边可怜巴巴的,如果韩锦竺能回来,至少能给蕙姐儿一个完整的家。
沈明岚初为人母,她最心疼蕙姐儿,也更理解沈琢、韩锦竺夫妻俩的痛苦。
“殿下……”
“大哥再喊我殿下,我这就走了。”
沈琢抿唇,随即改口,朝宋池拱手道:“还请子渊替大哥指点迷津。”
宋池笑笑,却又为接下来的话收敛笑容,正色道:“我有两策。上策,大哥另娶贤妻,让大嫂做妾,如此,以皇上对沈家的器重,我再去皇上面前求情一二,皇上应能准许大哥接伯母、大嫂回来。”
沈琢不假思索地道:“我不会娶别人,你直接说下策吧。”
宋池解释道:“无论上策下策,根本原因都一样,那就是韩统残害忠良罄竹难书,沈家世代忠良,爵位传承不该被韩家血脉玷污。”
沈琢一点就透,看着宋池关心的脸庞,他眉心的折痕第一次舒展开来,眼中也露出了笑意,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年后恢复朝会,我便上书请辞世子之位,如若皇上不肯,还劳子渊在皇上面前替我表明诚心。”
宋池:“大哥当真愿意为了大嫂,放弃世子之位?”
沈琢笑道:“愿意,无论世子还是国公,都只是一个虚名,况且二弟文武双全,继承爵位亦不会辜负沈家的列祖列宗,如果皇上能应允,沈家传承不断,我亦可以与你大嫂一家三口团聚,何乐而不为。”
宋池退后两步,朝他拱手道:“大哥重情重义,子渊佩服。”
心结的解开显然让沈琢的话也微微多了起来,拍着宋池的肩膀道:“等你遇到心仪的女子,便明白我的决定了。”
宋池苦笑,垂眸道:“我明白,只是我没有大哥的福气,能以深情换深情。”
沈琢诧异道:“莫非你已有了心仪之人?”
随着他问出这个问题,虞宁初的心突然狂跳起来,怕宋池说出自己的名字,毕竟,无论是宋池这两年的繁忙还是宋湘透露出的消息,除了她,宋池都不可能有机会认识别的女子。
在虞宁初的提心吊胆中,宋池似是不愿再回想什么,恢复了那云淡风轻的笑容:“从头到尾都是我一厢情愿,不提也罢,走吧,二弟他们还在等着。”
沈琢并不是喜欢刨根问底之人,既然宋池不想提,他只好安慰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子渊既已确定了心意,只要那姑娘还未嫁人,你都有机会,切勿轻易言弃。”
宋池笑笑,率先往假山外走去。
两个兄长走了,沈明岚、宋湘依然蹲在原地,为自己方才所闻深深震惊,先是震惊沈琢竟然愿意为了韩锦竺放弃世子之位,后又震惊于看似忘尘断情的宋池,竟然早已有了心上人,而且还用情那么深!
沈明岚:“阿湘,池表哥到底喜欢谁?”
宋湘同样毫无线索:“我不知道啊,他,他能认识哪家闺秀,以前他基本都在沈家待着,你也清楚的,难道他当差之后,在外面结识了谁?”
两个姑娘讨论地激烈,可惜她们对宋池在外当差的情况一无所知,猜都不知道往哪里猜。
这时,宋湘突然朝虞宁初看来,虞宁初正心虚着,对上宋湘的眼神,她紧张得忘了呼吸。
宋湘将她的沉默理解成了漠不关心,毕竟,哥哥欺负过虞宁初,虞宁初为何要关心哥哥的事:“阿芜,哥哥去扬州办案的时候,你可有听说过什么?都说江南出美人,也许哥哥在扬州邂逅了哪家姑娘。”
原来是问这个,虞宁初松了口气,赶紧摇摇头:“我回扬州后就一直深居内宅,不曾听闻什么。”
沈明岚突然有了一个猜测:“阿湘,你说,会不会是池表哥缉拿苏家众人时,发现苏家有位小姐貌美动人,池表哥便暗中藏下那位小姐,然而苏家其他人都是被表哥抓起来的,哪怕表哥只是为了大局,如今也要为苏家平反了,那位苏小姐依然怨恨表哥?这不就对上了表哥所说的从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
宋湘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怪不得你不爱看话本子,原来你自己就能写话本子了,苏家的案子我问过哥哥,他说锦衣卫早已掌握了一份苏家族人的名单,他无法救下名单上的任何人,好在苏家还有一位私生子没被锦衣卫查出来,他所能做的,就是暗中藏起那个才四五岁的私生子。”
沈明岚急得想挠头,知道一个秘密却只知道了一半,这滋味真不好受。
宋湘:“算了算了,咱们不猜了,回去我就审问他,保证能审出来。”
沈明岚:“那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宋湘:“一定一定!”
她胸有成竹,虞宁初开始慌了,难以想象宋池若说出她的名字,两位姐姐要怎么联手审问她。
她心慌意乱、心乱如麻,都不知道是怎么跟着两个姐姐回到一众表哥身边的。
因为担心,她下意识地看向宋池。
恰好宋池也朝她看来,目光相触,没等虞宁初回避,宋池先避开了,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他俊美清瘦的侧脸上,无端端多了一层落寞。
虞宁初:……
沈琢是君子,不会逼问宋池说出心中的秘密,宋湘,宋池那么疼爱这个妹妹,宋湘若死缠烂打,宋池能瞒住吗?
不如,她先给宋池提个醒?如果她要求他隐瞒,他,也算半个君子的他,应该会答应吧?
“阿岚,你的香囊怎么不见了?”
曹坚忽然问沈明岚,沈明岚低头一瞧,腰间的香囊果然没了踪影。
虞宁初急中生智,道:“是不是赏梅的时候,被树枝挂了去?”
曹坚马上道:“我去找找。”
沈琢又恢复了长兄的风范,道:“梅峰颇大,咱们一起去找吧。”
第91章 (我看了一下午的雪,所见皆)
在沈琢的提议下,众人一路上了梅峰,帮沈明岚寻找香囊。
一个香囊并不贵重,可沈明岚这只香囊是三夫人送她的,母亲所赠,沈明岚哪舍得丢而不寻。
刚刚三个姑娘在梅峰上转了很久,九人分不同方向去找。
台阶掩映在梅林之中,虞宁初故意走在最后面,排在她前面的,正是宋池。
一个人的动作往往能透露出很多讯息,譬如沈阔健步如飞地朝他负责的方向跑去,这一看就是个热心肠的少年,真心想帮沈明岚找到香囊。再看宋池,单手负在身后,闲庭散步般慢悠悠地走着,这一看就是个不太热心帮忙的矜贵表哥。
当然,虞宁初犹犹豫豫地跟在他身后,至少在此刻,她也没有心思去帮好姐姐找香囊。
待前面几人都散开了,虞宁初刚要叫住宋池,宋池脚步一拐,朝梅峰半山腰间的飞瀑去了。
就在虞宁初愣神的功夫,宋池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虞宁初咬咬唇,悄悄潜了过去。
绕过一棵棵梅树,虞宁初很快就抵达了飞瀑附近,这边山石林立,刻意仿深山水瀑造景,因是寒冬,薄薄的一层瀑布之水已经冻住了,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虞宁初视线一转,发现宋池背对她站在飞瀑之下,头微扬,似是在欣赏那层薄冰。
虞宁初正犹豫如何开口时,宋池突然回头。
虞宁初吓得闪到了山石之后。
宋池笑笑,声音温和:“上次表妹误打误撞藏到这边,这次难道也是巧合?”
无论发生过什么,无论有没有说过了断,每次宋池唤她表妹的声音,都很自然亲昵。
虞宁初被他的揶揄弄红了脸,又因有话与他说,无法回避,她原地站了几息,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宋池所处的地势比较高,看着她花容带粉,一点一点地攀登到他脚下,离得越近,她的脸便越红,宋池忽然想,如果她真是一只花精,也许再走一步,她的身影便会消失,化成一朵开得艳丽的大花出来,随着林间微微拂过的轻风,在他面前摇曳生姿。
“表妹有话且直说吧,靠得太近,我会误会。”
宋池轻声道,一副近人情怯的语气。
虞宁初尴尬极了,她走得这么近是想低声说话,担心被旁人听见,结果宋池这么一说,倒好像她别有居心。
停住脚步,虞宁初习惯地环视一圈,尤其是左侧石壁上方,确定真的无人,她才垂着眼道:“方才,方才我们赏完腊梅去了假山那边,正要离开时殿下与大表哥竟过来了,我,我……”
她结结巴巴的,小脸越来越红,纵然撒谎解释了三人为何在那里,可为何不露面反而悄悄偷听,终究难以掩饰过去。
宋池声音一沉:“我与大哥的谈话,你们都听见了?”
虞宁初惭愧地低下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曾经她也打过他唾骂过他,今日却彻底失了底气。
“对不起,我……”
“是阿湘不许你们出声的吧,她素来顽劣。”
宋池忽然开口,声音也恢复了方才的温和。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虞宁初也不想完全把罪责推到宋湘头上,声音微弱地道:“我与表姐也有错,没有守礼走开。”
宋池嗯了声,无意过多追究:“表妹找我,有何事?”
虞宁初纵使想好了说辞,终究难以启齿。
宋池就看着那山茶花般的绯色悄悄蔓延到她的耳垂脖颈,清新却又艳丽,让人很想现在就将她抵在旁边的石壁上。
宋池移开视线,手中转动一颗小石子,朝飞瀑底下的冰层丢去。
当啷一声,虞宁初心头一跳,小石子在冰层上打着圈,她的心也跟着绕了一圈又一圈。
但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对着冰层,虞宁初艰难开口道:“湘表姐,湘表姐她听说殿下有,有心仪之人,说,说等她与殿下回了王府,一定会从您口中打听出来……”
说到这里,虞宁初再也说不下去了,脑海中仿佛冒出了两个宋池。
一个宋池会承认他的心仪之人就是她,然后在她的请求下,承诺会一直保密,不告诉宋湘。
一个宋池却会趁此机会狠狠地奚落她一通,说他的心仪之人另有其人,嘲笑她自作多情,哪里值得她念念不忘。
有时候虞宁初觉得自己很了解宋池,可是细细想来,她了解他什么呢?除了那些不能告诉旁人的亲密,她根本不知道他的任何事。
越是不了解,越是不知道他究竟会如何回应她的问题。
“表妹放心,关乎表妹的清誉,即便是阿湘,我也不会说。”
她的请求还没有说出口,面前的男人,忽然低声给了她最想听的回答。
脑海中的两个宋池都消失了,虞宁初怔怔地看着宋池触手可及的衣袍。
原来,那个让他在沈琢面前流露出为情所困一面的女子,真的是她。
“多,多谢殿下。”
虞宁初匆匆道谢,心慌意乱地转身,然而她才走出两步,身后再次传来他低沉清越的声音:“表妹,大哥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敢问表妹,如果我继续坚守此心,是否还有一丝机会得偿所愿?”
此刻虞宁初脑袋里乱的很,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宋池始终强硬霸道,她马上就能拒绝,偏偏他如此君子,她就狠不下心来。
宋池没有逼她,在她继续前行时,兀自道:“我会一直等,直到你嫁给别人。”
隔了一日,宋湘来了四井胡同。
听到丫鬟的禀报,虞宁初又体会到了那种无法控制的心慌,虽然得到了宋池的承诺,可宋湘的缠人功夫了得,也许宋池不胜其扰,说出她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