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长安市。
  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室。
  一对穿着朴素的中年夫妇，正在门口焦急踱步。
  其他几个家属，也抱头坐在旁边的塑料椅上，心神不宁。
  “嘟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程经理，幸福集团宣传部老大，无奈的放下手机。
  “还没打通吗？”
  对面，刘天生面色阴沉的问道。
  程经理烦躁的道：“之前能打通，但没人接，现在直接告知打不通了，多半是手机没电了。”
  刘天生来回踱步，问：“高凛不是陪他去了吗？”
  程经理愈发烦躁，挥手道：“别提了，他手机坏了，临时换了个新手机和卡，没来得及开通漫游的。”
  “靠……”
  刘天生气的狠狠踢了一脚墙壁，被路过的小护士看到，气呼呼的冲过来，“喂喂喂，说你了，干嘛呢？有气也不能冲墙壁撒，要扣钱的啊！”
  刘天生拱手，面露歉意：“不好意思，心里难受……”
  “你们有什么难受的？”小护士撇了撇嘴，不屑的嘲讽，“人家家属才难受了，好好的一个孩子，喝了你们的牛奶，直接进了抢救室，生死未卜，人家才叫难受了……”
  一句话，怼的两人哑口无言。
  刘天生这个耿直人，更是老脸羞红的发烫。
  但，旁边的程经理，很快就回味过来，冷着脸道：“这位护士，事情没定性前，不要随意胡说，否则我们公司会起诉你诽谤！”
  小护士毕竟年轻，听到“起诉”两个字，立马吓住的闭上小嘴，但心中不忿，重重冷哼一声，扭腰就走。
  “老程，别这样，会激怒家属的……”刘天生感觉心虚，提醒道。
  不料，程经理正色道：“刘总，这你就没经验了。我以前在电视台，经常处理这种危机公关，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强硬，不能示弱，否则的话，哪怕不是你的责任，家属也会死皮赖脸的跟你纠缠，试图揩油占便宜……”
  “不是……”
  刘天生听着不是滋味，不等他反驳，程经理就强势的一挥手，“刘总，这事牵涉到整个集团，是我的工作内容，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刘天生一时语塞。
  正此时，急诊室的门推开了。
  一位中年白大褂走了出来，摘掉口罩，面露歉意的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尽力了？
  简单的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倒了那对中年夫妇。
  孩子妈脸色一白，双腿一软，浑身如烂泥般瘫软在地上，那双眸子空洞的如同行尸走肉。
  旁边的朴素汉子，抓着医生的手，疯狂嘶吼，“怎么会？我家正光才8岁，他早上还活蹦乱跳的，怎么进了你们医院就不行了？”
  中年医生见惯生死，能理解家属的激烈情绪。
  但旁边的年轻住院医师，就忍不住了，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道：
  “我们都已经尽力了，谁让你们不早点送过来，知道你孩子是什么原因吗？是氰化物中毒！氰化钾，懂吗？”
  氰化物？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激愤的父亲也呆住了，尤其是刘天生和程经理，更是满脸惊骇。
  本以为，是幸福牛奶变质。
  没想到，居然是氰化物中毒。
  中毒啊！
  “完了完了，出大事了！”
  半晌，刘天生瘫软的靠在墙上，喃喃自语。
  “怎么会？我儿子怎么会中毒了？”朴素汉子气的额头青筋暴起，拼命的晃住院医师，“他就吃了一碗面条，喝了一盒牛奶，怎么会中毒？”
  住院医师奋力一甩，不耐烦的道：“我们又不是警察，我怎么知道？反正，这是刑事案件了，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调查吧！”
  说完，在中年医生的带领下，医生们歉意的微微鞠躬，安静离开，留下一群失魂落魄的家属，面面相觑。
  “是他，肯定是他们家的牛奶有问题！”
  忽然，一个年长的老头站了起来，指着刘天生，睚眦欲裂的道。
  “对，正光就是喝了他家的牛奶。”
  “对，让他们给个公道。”
  “抓他们去派出所。”
  老头的一句话，瞬间点燃了家属们心中的愤慨和怒火，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将刘天生和程经理团团围住。
  “冷静，诸位冷静，听我说……”
  程经理似乎很有经验，一点也不慌，退到门口角落，双手护面，用全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
  “大家别冲动，警察马上就来了，乱打人是要犯法的。”
  “大家放心，只要是幸福集团的牛奶问题，我们一定给大家满意的交代。”
  “相信政府，相信警察，一定会查出真相，好不好？”
  不得不说，程经理善于操控心理。
  先用警察来警告家属，打一棍子后又画个大饼，很快安抚了众人冲动的情绪。
  哒哒哒……
  庆幸的是，警察来的也很及时。
  一场流血骚动被扼杀于萌芽中。
  待警察将事件双方分开调查后，刘天生拉着程经理，躲到走廊拐角安静处，语重心长的道：
  “程经理，现在江总联系不上，只能咱们拿决定了，咱们得有魄力，不能拖泥带水，让事件恶化。”
  程经理点头：“我同意。但前提是，不能损害幸福集团的声誉，该咱们的锅，咱们背。不是咱们的，谁也别想扣到头上来。”
  听到这硬邦邦的话，刘天生气的想骂人，没办法，耐着性子道：
  “我的意思，是学江总之前处理潭州的案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家属安抚好，该给的费用都给爽快了，只要家属满意了，大事化小，不要等舆论扩大，至于真相可以慢慢查，就算查出来不是咱们的锅，不正好在媒体面前竖立幸福集团负责任的态度吗？”
  嗯，似乎有道理。
  但程经理习惯了以前的处理模式，想了想，断然一挥手：
  “刘总，我承认你说的有点道理。”
  “但这种事，我以前见多了。”
  “如果现在付钱，媒体就会误解咱们心虚，然后穷追猛打，不断挖咱们的黑料，届时咱们的损失更大。”
  说到这，他面色一沉：
  “这个时候，一步都不能退。”
  刘天生气的差点爆炸，压着心中怒火，低吼道：“行，那老子先让人通知超市，全部下架自查，总可以了吧？”
  “不行。”程经理语气强硬，“警察还没出结果，你急着下架，那就是不打自招啊！”
  两个人，如同斗鸡，争论了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
  在揪心的调查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猫在医院的休息区，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刘总，程经理，快醒醒！”
  不知何时，西北分区的销售小林，焦急的拍醒两人，一开口就让两人睡意全无。
  “今早又送来两个牛奶中毒的……”
  什么？
  刘天生惊出一身冷汗。
  程经理脸色更是唰的一下白了，浑身发抖，嘴唇哆嗦道：“糟了，这下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