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城
  当中海许多本地人还沉浸在春节的氛围中时，深城各地的工厂却早就开工了。
  甚至一些工厂除了大年三十和初一放假外，几乎是就没放过假。
  但今年例外……
  金融海啸，冲击了无数国家，即使深城的加工厂也感受到寒意。
  深城，平山。
  当周围工业园许多工厂还在放假时，比亚笛却从初三就开工了。
  金融危机，席卷东南亚、港岛、甚至呆湾和东瀛寒国，但比亚笛的贴牌加工却红红火火。
  “各部位都汇报一下吧。”
  王川富，比亚笛的掌舵人，戴着眼镜，目光凝重，缓缓扫过众人。
  王川富来自皖南省一个小乡村，父母早逝，让这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备受磨难，也炼成了一副钢铁般坚硬的大心脏。
  985硕士毕业加入帝都金属研究院，机缘巧合，因为所学专业的缘故，被公司派到南方从事电池开发。
  95年，工作中的不顺心，让王川富毅然放弃了总经理的职位，拉到一笔250万的投资后，创办了比亚笛。
  那两年，正是大哥大，bp机流行的时代，国人对这类彰显身份的装逼数码产品津津乐道。
  可惜的是，早期的大哥大有一点小遗憾，就是充电十小时，装逼半个钟。
  电池贼拉胯！
  更气愤的是，它还贼贵。
  早期的电池组，一套上千块。
  敏锐的王川富，正是看中了这个商机，毅然投身电池行业。
  他认真评估过，电池实际成本，不过300多块，打价格战有优势。
  一开厂，他就拉到了呆湾企业的订单，年底就获得了东瀛三羊的手机电池订单。
  97年，金融市场袭击东南亚，许多国家受影响，电子产品销量断崖式下降，许多企业被迫降价促销。
  成本，就成为了压垮许多工厂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多东瀛电池企业，苦苦挣扎。
  而比亚迪此时的成本优势开始展露出来，一些大厂的目光，也从东瀛企业转移到了深城，纷纷给比亚迪抛出了橄榄枝。
  不过……
  王川富此时看着手上的订单表，却眉头紧皱，丝毫笑不出来。
  “老板，菲利普的订单大，但毛利润才15个点，而且咱们的电池充电性能好循环寿命，很难完全符合要求……”
  销售部经理，面露忧色的看着王川富。
  旁边的生产部经理，也咳咳一声：“王总，菲利普和松下的订单，数量大，交期紧，目前生产部已经是两班倒，无法满足客户交期，除非再扩充产线，购买设备……”
  “买设备？说的轻巧……”对面的财务经理把笔往桌上一拍，“你知道一条生产线的设备要多少钱吗？去年为了扩充产能，费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银行贷款了500万，还没还完呢，现在去哪搞钱？”
  生产经理一脸委屈：“我也是提个建议啊！订单都送上门了，总不能有钱不捡吧？这家银行不同意，咱们再试试其他银行呗……”
  “你嘴皮子上下一碰，说的轻巧。”财务经理忿忿道：“现在是金融危机，各大银行都收紧贷款，哪那么容易找钱？”
  哒哒哒……
  见会议室快糊成一锅粥，王川富屈指重重敲了敲桌面，待大家安静下来，才不急不慢的道：
  “送上门的订单，确实不能推开。”
  “这个时候，正是扩大咱们市场份额的好机会，只要咱们就挺过这一波，就能成功打入菲利普和松下等知名品牌，这意义很大。”
  “等于咱们拿到了一张名片，一张敲开摩托萝拉和诺机亚等大厂的推广名片，机不可失。”
  王川富顿了顿，目光看向技术部经理，“技术部再扩招一下，增添人手，全力攻关，必须满足客户的要求。我认为……优化负极添加剂，应该可以减缓镉金属颗粒增长，间接改善电池的循环寿命。”
  跟国内第一批发家的企业家不同，王川富是正牌985硕士毕业，研发出身背景，让他格外重视产品开发和技术投入，而他的实力也让技术部众人十分钦佩。
  “我明白。”技术部经理郑重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
  王川富又看向生产部经理：“你说的对，以目前的订单量，唯一的办法只能扩充产线了，你先把五楼整理出来……”
  财务经理一听就急了，王川富不等她开口，摆手打断，“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下午跟我去工商银行一趟。”
  财务经理张了张嘴，又咽下去了。
  ……
  下午两点
  王川富开车来到了平山工商银行。
  “王总，先喝茶……”
  高行长，是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胖子，正用夹子夹了一杯冲泡的功夫茶，放在王川富面前。
  王川富端起来，有点烫手，但他还是一口闷了。
  茶味很烫，很浓，带着一股苦涩。
  南方人泡茶，尤其是功夫茶，茶叶放的超多，仿佛不要钱似的，一壶泡好的茶，茶叶能占一半。
  这味，不苦涩才怪。
  王川富此时心情也很苦涩，他看出来了，这个高行长看似笑眯眯，却一直跟他打太极。
  王川富从公文包掏出一叠资料摆茶几上，正色道：
  “高行长，不瞒你说，我这次收到了菲利普和松下的订单，这些都是打印的订单合同，你看看，货真价实的订单……”
  “我现在就是缺生产设备，想跟您这边申请一些贷款，扩大产能……”
  “王总啊……”
  高行长又给王川富夹了一盅茶，“你的为人我是相信的，这订单肯定是真的，我从不质疑。不过……”
  “今年这整体大环境你也知道，上头对放贷抓的很紧，我也很为难……”
  王川富自幼吃苦，是个性情坚毅的人，哪会轻言放弃，诚恳说道：“高行长，您再跟上面申请一下……”
  “王总，王总，这样吧……”
  高行长摆摆手，“你把这些申请资料留下吧，我打个报告跟上面研究一下，咱们改天再谈好吧？”
  话说到这份上，摆明送客了。
  王川富勉强笑了笑，“行，那我就拜托您了。”
  不甘心的放下资料，王川富转身出门，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王总，高行长不同意啊？”坐在大厅休息区的财务经理，一看老板出来脸色阴沉，就猜到了结果。
  “上车再说。”
  王川富板着脸出门，一上车，就摸出了手机，咬牙，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魏老板，是我王川富啊！你之前不是说想入股吗……什么，还要再研究一下……哦，行，那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
  车内又陷入了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就在气氛沉闷的快要窒息时，手机忽然响了。
  王川富不想接，烦躁的看了一眼号码，见是副总打来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号码。
  “喂，什么事啊？”
  “王总，我……我刚刚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副总声音透着喜悦。
  “别卖关子了，说。”王川富正烦躁。
  “对方说是浩瀚投资的老板，想来咱们公司考察，想跟您预约一个时间？”
  “浩瀚投资的老板？”
  王川富心中一颤，“那个江首富？”
  “对，问您明天有没有时间，他想跟您谈一谈合作的事？”
  合作？还是投资？
  正被缺钱搞得焦头烂额的王川富，听到这两个字，眼神立马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