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该接受的惩罚她一个也跑不掉，还会让她把从我这里拿走的钱原封不动吐出来！”韩城说。
  赵先锋扫了眼后视镜：“要不我让我家老爷子给这边公安局打声招呼，这样肯定能引起重视。”
  韩城摇了摇头，“杀鸡不用牛刀，这点事还用不上劳烦你家老爷子，我自有办法。”
  自然韩城这么说，那是有十足的把握了，赵先锋看着后座两个可怜兮兮孩子，咬牙切齿骂一句：“这毒妇，亏她下得去手。”
  苏笑笑帮小豆包擦完脸，想帮饭团擦。
  经过刚才饭团知道苏笑笑跟他们是一国的，也不会卖自家弟弟，眼神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防备，可他还是不让苏笑笑碰他。
  苏笑笑对小孩子很有耐心，她低着头和孩子平视，笑着说：“你叫饭团是吧？我叫苏笑笑，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饭团比一般的同龄孩子成熟，男孩子小的时候都喜欢当男子汉，苏笑笑想以后把他当朋友处，也就不把他当孩子看了。
  饭团愣了下，还从来没有人这么正式地跟他做自我介绍呢。
  可他抿着唇，还是不肯跟苏笑笑说话。
  韩城蹙着眉头，动动唇要说什么。
  苏笑笑冲他摇了下头。
  继续跟饭团说话：“那饭团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刚才你会认为我要卖弟弟呢？是周翠花说过这样的话吗？”
  饭团这才抬眸看她，扫了眼，又垂下眸，闷声说：“她说我吃得多，要卖了弟弟才够钱给我吃饱，我不让，就一直饿着肚子。”
  饭团伸手去抹眼泪：“我和弟弟今天就吃了一个红薯。”
  ……
  第13章
  苏笑笑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多亏李玉凤帮苏笑笑准备了很多吃食，尤其是鸡蛋，估计是把附近邻居的鸡蛋都给换了过来，足足有二三十个。
  她剥了个鸡蛋，一点点喂小豆包，怕蛋黄噎着他，就只给蛋白，大饼已经有点硬，也不适合这么小的孩子吃，就没给。
  一开始，小豆包茫然地睁大眼睛，好像不相信哥哥以外的人会给他东西吃，韩城出任务的时候他，他才几个月大，现在也不认得爸爸，他看了眼哥哥，见哥哥点头才敢低头去吃。
  小饭团狼吞虎咽，两口一个鸡蛋，被蛋黄噎得翻白眼也要硬吃。
  苏笑笑越看越难受。
  “韩城我们先带他们去国营饭店吃个小馄饨吧，除了鸡蛋其他都不怎么适合小孩子吃，鸡也冷了，小孩子肠胃太弱，一下子不能吃太油。”
  赵先锋说：“嫂子放心，我正在找饭店。”
  到了国营饭店，几个大人都没什么胃口，等下还有好多事要忙，就要了几碗小馄饨，这时候食物的分量很实诚，豆包还小，苏笑笑和他共吃一碗就够，她要了个小碗分一点出来，喂小豆包吃一口，自己吃一口。
  小孩子的适应能力强，这么两下功夫，小豆包已经完全信任苏笑笑，她给什么，他就吃什么。
  小饭团一直在暗中观察苏笑笑，他发现爸爸新找的这个后妈和她的名字一样，总是笑，说话也很好听，对弟弟很好很好，他决定多观察几天，如果不出什么幺蛾子的话，就勉强接受这个新妈妈。
  韩城没什么胃口，跟猪八戒吃人参似的，三两口把东西扒拉进肚子算吃完，对儿子说：“饭团，你详细给爸爸讲讲她怎么对你和弟弟，爸爸要找她算一算总账。”
  饭团想了想，如实说道：“爸爸，老妖婆其实没有动手打我和弟弟，都是铁牛和铁蛋打的，他们抢走光我和弟弟所有的东西，老妖婆说他们家养了我，那些东西就该给他们，还说我吃太多的话要卖掉弟弟才有钱给我吃饭，我明明没有吃很多，肉都是他们吃的，我都没吃过，我要喂弟弟，有时候弟弟吃完我一口没吃上他们都吃光了，也没有留给我，老妖婆说你很忙，威胁我不能告诉你，不然就卖掉弟弟。”
  铁牛和铁蛋是周翠花的两个亲孙子。
  小饭团语言能力和逻辑能力都比一般同龄孩子要好，他边说边抹眼泪。
  韩城：“你怕她卖掉弟弟，所以爸爸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提，忍到现在？”
  小饭团又用黑乎乎的小手抹了抹眼泪，点了下头：“打电话的时候，老妖婆会一直在旁边盯着，有时候手里还拿着菜刀，爸爸我害怕，可是娘不在了，爸爸很忙，要去打坏蛋，我要照顾好弟弟，可是，可是我照顾不好，他们总是打弟弟，我护不住，他们打我们老妖婆不管，我要是还手，老妖婆就把我们摁住，让他们打，呜呜呜呜呜……”
  韩城郁结难舒，心口钝痛，又一次想杀了周翠花。
  他把儿子抱到腿上，蹭了蹭他的脑袋：“对不起儿子，爸爸的错，不应该把你们送过来，爸爸知道得太晚了，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可以跟爸爸实话实说，这是大人才能解决的事，大人才知道该怎么处理，不过这种事以后也不可能再发生，爸爸和妈妈都会保护你和弟弟。”
  苏笑笑听得直抹眼泪。
  赵先锋一拍桌子，桌子上的碗都弹跳了起来：
  “这个老妖婆老毒妇，难怪她根本不怕我们报公安，她自己没动手，都让自己孙子动手，追究起来她会说是孩子之间的打闹，下手没个轻重，去了派出所顶多也是教育一番，这种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年都能哄着你把孩子送过来，加上她烈士家属的身份，公安也不好拿她怎么办。”
  韩城深邃的眼眸闪过冷光：“她不是最心疼两个儿子吗？”
  她的两个好儿子干过的好事可不少。
  赵先锋一愣：“你的意思是……”
  韩城担心吓到苏笑笑，有些事本来不想当着她的面说。
  结果见她那双泛红的兔子眼一错不错盯着自己，义愤填膺说：“你打算怎么办？暗中揍她儿子一顿她心疼吗？不够解气的，咱还得把钱和孩子的东西要回来，不能便宜这个老妖婆！”
  韩城心一软，说道：“她最在意的是她两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人，我有办法收拾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你放心。”
  周翠花的儿子们但凡替他的儿子说一句话，或者约束一下自己的孩子，也不至于把饭团和豆包欺负成这样，都是一丘之貉，一个都逃不掉。
  ……
  饭后约定好下午的汇合时间，几个大人分头行事，苏笑笑和赵先锋带着孩子去医院，韩城去处理周翠花的事。
  饭团身上的青紫看着严重，倒是没伤到骨头，脚上有一点扭伤，小豆包伤得比较严重，左手骨裂，需要打绷带固定一段时间。
  医生责备地看着苏笑笑和赵先锋：“你们这样打孩子，我是要报公安的，亏你还是个军人，下手怎么那么重？而且这些伤不是一天两天形成，我有理由怀疑你们长期虐待孩子。”
  苏笑笑说：“医生，这位同志只是好心送我过来，我的孩子是被人长期虐待，请你一定要把孩子的伤势详细写进病历报告，我需要这些证据把虐待他们的人送进派出所，我们做家长的也有错，监管不力，以后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医生诧异地看他们一眼：“我就说你们长得这么斯文怎么会虐打孩子。”
  医生想了想，详细写清楚每一处伤口的发生时间和严重程度，有的还刻意往严重里写。
  离开医院之后，苏笑笑问赵先锋有没有布票或者鞋票，先借给她用。
  别说，赵先锋还真有。
  “借什么借，就当我送给大侄子的礼物了。”赵先锋说。
  苏笑笑也不跟他客气，到附近的国营商场给孩子们买了鞋子和裤子，再去招待所开了个房间，把崽崽们洗干净，她之前买的衣服也派上了用场。
  焕然一新的两只崽崽露出原本的面貌，瘦是瘦了点，但皮肤还算白皙，脸型和五官都长得很像韩城，漂亮又精致，尤其是小饭团，五岁的小正太五官已经很立体，胖一点的话应该会很萌的，苏笑笑总算恢复一点能养成萌崽崽的信心。
  熟悉这两兄弟的赵先锋还是义愤填膺：“这个老妖婆，饭团和豆包足足瘦了两圈。”
  苏笑笑亲亲小豆包的脸：“没事，老妖婆等爸爸收拾，咱们以后每天喝麦乳精和牛奶，很快就会长回来的。”
  被赵先锋抱在怀里的小饭团若有所思盯着亲弟弟的苏笑笑，想说什么，最后撇撇嘴什么也没说。
  这个后妈好像只喜欢弟弟，不喜欢自己。
  回到国营饭店，韩城已经拿着一大包行李等在那里。
  韩城看到洗干净的儿子愣了下，想从苏笑笑手上接过小豆包，结果小豆包扭过头去，用没受伤那只手紧紧抱住苏笑笑的脖子不放。
  “没事，我抱着吧。”苏笑笑轻拍小崽崽的后背安抚他，“豆包不怕，他是爸爸。”
  “这么快处理好了？”安抚好崽崽，苏笑笑问韩城。
  韩城点了点头，“谭家那两兄弟只会窝里横，在外面怂得跟鹌鹑一样，收拾他们很容易。”
  具体的过程韩城没有说，孩子的东西和钱都拿了回来。
  “周翠花呢？”苏笑笑又问。
  韩城：“他们为了明哲保身会亲手把周翠花送进牢里，回去等消息就是了。”
  他不对妇女动手，不代表会对她的儿子仁慈，儿子不是她的心头肉吗？周翠花敢动他的儿子，他就十倍还在她的儿子身上。
  “那这个派不上用场了？”苏笑笑把孩子的验伤报告递给他。
  韩城看完后拽紧拳头：“有用，留着，以后她再敢闹，闹一次我收拾一次！”
  ……
  第14章
  这时候的国道两旁还没有什么路灯，晚上带着孩子开夜路不安全，他们商量着分两段走，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市休息一晚，明天天一亮往部队赶，也不耽搁他们后天上班。
  苏笑笑上辈子也来过这个城市，除了一些骑楼老街还维持着旧貌，后世高楼耸立，几乎找不到如今的样子。
  接到两个崽崽，尘埃落定，她才分一点心思留意一下城市和如今的状况。
  一九七二年秋，正是各地运动闹得最凶的时候，离开相对岁月静好的苏家村来到市里，苏笑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运动带来让人窒息的气氛，红袖章到处抓人，可能因为藏了一本书都会被举报抓走。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世道，聪明的人都知道明哲保身，到底是谁给周翠花的底气敢如此虐待韩城的孩子？
  韩城虽然没说，但是苏笑笑大概能猜到他用什么方式去收拾周翠花。
  苏笑笑没有那么好运，她没有穿到自己看过的书预先知道剧情，也没有带着系统解决物质匮乏的问题，她凭借自己对这个时期为数不多的认知摸着石头过河，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当机立断嫁给韩城。
  韩城和赵先锋两个正气凛然的军人走在大街上，牛鬼蛇神都自觉退避三舍。
  以后韩城在前方冲锋陷阵保家卫国，她照顾好韩城的崽，管好韩城的大后方，走一步算一步吧。
  “崽崽，妈妈抱太久手疼，你能让爸爸抱一会吗？”小家伙瘦巴巴没点重量，苏笑笑倒不是真的手疼，小豆包太黏她，不认爸爸，得抓紧时间让他们父子培养培养感情。
  赵先锋不明所然，傻乎乎伸手：“来来来大侄子，让叔叔抱一抱。”
  苏笑笑躲开他的手，“你去抱小饭团，让韩城抱小豆包。”
  苏笑笑真诚地看着孩子的眼睛跟他打商量，“爸爸也很喜欢小豆包，很想抱抱小豆包，妈妈这样安排你同意吗？”
  小豆包撇撇嘴，他喜欢妈妈，本来不打算同意的，但想到妈妈说手疼，只好委屈巴巴点点头。
  苏笑笑把小崽崽交给韩城，小豆包人在韩城怀里，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苏笑笑，好像生怕她跑似的。
  苏笑笑踮起脚揉揉他的小脑袋，笑着说：“崽崽真乖。”
  同时苏笑笑也松了一口气，她担心豆包长期被欺负造成严重性格缺陷，不管是孤独症自闭症，还是发育迟钝无法跟大人沟通等等，她后面养起来也会很困难。
  但很显然不是，小豆包智力正常，也不存在沟通问题，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大概也是因为饭团这个好哥哥尽了自己所能照顾好弟弟，自己不吃也会喂弟弟吃一口，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妈妈还没有抱过我们小饭团呢，小饭团可以让妈妈抱一下吗？”苏笑笑去逗饭团。
  “不要！”饭团搂住赵先锋的脖子，傲娇地别过去脸去。
  这个后妈都说手疼了还要抱他，他又不是弟弟，他才不让后妈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