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长辈两两对视一眼，都有点无奈，两家人感情深厚，柱子从小和韩城家的几个孩子一块长大，尤其是小饭团，他俩从上学开始就在一个班里，好不容易都来了首都还要分开上学的话，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柱子从小有主见，加上他已经十二岁，自己的事完全可以自己决定，他们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老爷子想了想发话道：“反正以后鸿途常驻军区，雅丽也去大学上课，你们都是周末才能回来，干脆我们也在附近买个院子，平时周一到周五我和柱子住这边，周末再回老宅住。”
  柱子很是诧异：“爷爷这样不好吧？您都习惯住在老宅，我每天晚上都会回去陪你的。”
  老爷子考虑得很长远，他指了指前面的首都大学：“即便我们现在不住过来，以你们的成绩，以后也是和笑笑一样来这里读大学，初高中加上大学，不算跳级不算研究生博士最少也要在这附近上十年八年学呢，与其一直这样折腾，不如早点搬到这附近来住，不过不着急，暂时先按柱子说的办，找到好的院子再搬过来不迟。”
  张鸿途和雅丽想了想，觉得也在理，苏笑笑常常跟他们说现在世道不同了，有钱多买些房子准没错。
  雅丽说：“那就听爹的吧，还是以柱子的意愿为主，等过了年咱们让小五留意这边的房子，说实话，霎时间离笑笑和饭团小汤圆他们这么远，我都不习惯呢，况且是柱子。”
  柱子难得孩子气，抱着妈妈的手臂蹭了蹭：“谢谢妈妈，谢谢你们。”
  雅丽摸摸孩子的脑袋：“傻孩子，谢什么呢？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住哪里都是一样的。”
  柱子弯起眼睛点点头：“嗯。”
  真好。
  第173章
  一家六口忙活了这么久也累了, 人都走了以后第一时间把房间的炕烧上去午休，大冬天免得烧那么多炕，夫妻二人带着小汤圆睡东厢, 兄弟三人睡西厢，等天气暖和起来小汤圆才睡回自己的房间。
  小豆包精力好, 跟着妈妈搬了一天的东西，回屋了还不累, 拿出老爷子给他买的彩绘画笔蹲在地上，打算给炕画上年画。
  小肉包坐在炕上, 晃荡着两条小短腿, 捏着自己肚子上的肉, 郁闷地问小哥哥：“小哥哥, 你觉得小肉包胖吗？”
  小豆包正在努力回想年画娃娃的样子，抬眼一看露出肉乎乎小肚腩的弟弟, 年画娃娃的形象瞬间立体了起来, 可不就是小肉包这个样子吗？他照着小汤圆和小肉包的样子画可爱一点, 换个发型再换件肚兜, 可不就是年画娃娃吗？
  “不胖不胖，我家弟弟一点儿都不胖, 你快把衣服放下来，等下冻到肚脐眼肚子该疼啦。”
  小肉包抿着小嘴放下衣服，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小豆包正对着弟弟画年画娃娃的轮廓，起身摆正弟弟的脸说：“弟弟先你别动, 给小哥哥笑一个。”
  小肉包向来最听小哥哥的话, 弯起眼睛咧嘴一笑。
  小豆包捕抓住这个瞬间, 寥寥数笔定好了基调。
  小肉包脸都笑僵了, 两只小肉手扶着脸蛋往上托：“小哥哥你在画什么呀？我脸都僵啦, 可以不笑了吗？”
  小豆包看着过分可爱的弟弟弯起眼睛：“好啦好啦，放下来吧，你啊，真是我们家的傻弟弟。”
  小肉包的包子脸瞬间垮了下来：“小哥哥，甜甜妹妹说我胖，你又说我傻，我宣布我不高兴啦！”
  小豆包方才搬东西的时候一直跟着苏笑笑当小尾巴，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就问小肉包：“谁是甜甜妹妹呀？”
  说起甜甜，小肉包还一脸肉痛：“就是隔壁老奶奶家的甜甜妹妹，她一哭骗走了我们好多糖，我以后再也不跟爱哭鬼玩啦！”
  饭团正在看书，听着两个傻弟弟的聊天很难忍住不笑：“小肉包刚才把人家隔壁老奶奶家的小丫头捏哭，赔了人家好多糖，小肉包啊，大哥哥告诉你，只要你每天只吃三顿饭，每顿少吃一碗饭，每天只吃一颗糖，少吃加餐和零食，大哥哥保证你和小哥哥一样瘦，到时候啊，甜甜妹妹就不会说你胖啦。”
  小肉包瞪圆眼睛惊恐地看着大哥哥，掰着手指头数：“我现在是只吃三顿饭呀，每顿吃三碗饭，少吃一碗的话那就是只能吃两碗，麻麻只准我每天吃两颗糖，还要少吃一颗，还要少吃零食？”
  小肉包算完数后赶紧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我不干！那会饿肚子的！跟饿肚子相比，我宁愿胖！”
  对于小肉包来说胖死事小，饿肚子事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饭团乐得拿书敲他脑袋：“哟，我们家小肉包居然还能把数算明白，看来数学学得不错，下午大哥哥教你深一点的功课，你是一天吃三顿正餐，但是你中间嚷嚷肚子饿，一会要吃米饼糕点，一会要吃包子小云吞，老杨叔是不是悄悄给你做啦？认真算起来你一天吃五顿饭都不止，妈妈要是真开了饭馆，你指定一天吃到晚。”
  饭团觉得自己挺能吃的了，小时候妈妈还担心过他会吃撑着，没想到小肉包居然比他还能吃，这小家伙要不是运动量大，控制他吃糖和零食的数量，真放开来吃的话一准胖成小肉球了。
  至于说家里最期待苏笑笑开饭馆的人那一定非小肉包莫属，饭馆在他的概念里可是有着源源不断永远也吃不完的东西，那他一天可就不止吃五顿了。
  小豆包说：“哥哥你放心，妈妈说过了年小肉包和小汤圆都要去上幼儿园，小肉包没空一天到晚待在店里吃东西。”
  小肉包一听这还得了？脑袋又摇成了拨浪鼓：“我不去上幼儿园，我要去上饭馆！”
  饭团都乐笑了：“这话你去跟妈妈说，你要是这么说她连饭馆都不开了你信不信？”
  小肉包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歪着脑袋问：“大哥哥你上过幼儿园吗？”
  饭团摇摇头：“没有。”
  小肉包又问：“小哥哥，那你上过幼儿园吗？”
  小豆包也摇摇头：“没有。”
  小肉包理直气壮说：“那你们都没有上过幼儿园，为什么我要去上幼儿园？”
  饭团又敲他脑袋：“我不上幼儿园是因为要帮着妈妈照顾你小哥哥，你小哥哥不上幼儿园是因为要帮着妈妈照顾你和小汤圆，你有弟弟妹妹需要你照顾吗？有吗？有吗？”
  小肉包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摇摇头说：“没有，小汤圆比我还听话，她不需要我照顾。”
  饭团乐了，揉乱他的头发：“算你有自知之明，不睡觉就过来，大哥哥教你算术，学好了至少能少上一年幼儿园。”
  小肉包乖乖爬过去钻进饭团的被窝里，想了会说：“大哥哥，我可以让妈妈给我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那我不就用去上幼儿园啦，哎呀呀，我真是聪明呀。”
  饭团又想敲他脑袋：“妈妈说你太淘气，她不生了。”
  小肉包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饭团打算换本书教他算术，转个头拿本书的功夫小家伙已经呼呼大睡。
  饭团捏捏他的脸，拿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没办法。
  “小豆包你画什么呀？”饭团问小豆包。
  “年画娃娃。”小豆包说。
  饭团看看被窝里那张白里透红粉嘟嘟的脸，好像明白了什么：“你该不会是照着小肉包的样子画年画娃娃吧？”
  小豆包点点头：“对呀，还有小汤圆，运财童子都长他们这样的。”
  饭团：“……”行吧，龙凤胎的确跟年画里的运财童子长得很像，“你可千万别到外头的墙上去画。”
  “为什么不行呀？”小豆包反问，“等过两天天气好的话我还想在咱们家门口的大门上画两个呢。”
  饭团说：“别别别，你可千万别，在咱们屋里画一画就行了，你想啊，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咱家住着小肉包和小汤圆这么可爱的崽吗，万一别人上咱们家偷怎么办？”
  小豆包歪着脑袋想了想：“也对，那外面我画别的。”
  ……
  年二八洗邋遢，苏笑笑新搬家过来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用洗，她来首都之后一直都在为房子的事奔波，还没有好好出去逛过，下午就想着带孩子们出去置办年货。
  一九七八年的春节，依旧是物资匮乏、凭票供应的春节，清贫和困顿依旧是大部分普通老百姓家庭的主旋律，可能是因为运动结束，也因为身处首都的缘故，今年的过年气氛比起往年有了明显的变化。
  变得异常活跃了起来，多了一些老百姓也能参与的文艺晚会、音乐会、体育比赛，甚至一些被禁了很多年的国产老电影也都重新上映，听说元宵节还有谜语灯会庙会灯展等等。
  韩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电视机票，想着买一台回来过年，这可把崽崽们都乐坏了，电视机在这个时候可是稀罕物，只有黑白的，家庭普及率可能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只有部分机关单位和干部家庭才能买到，如果苏笑笑没记错的话，普通老百姓家庭可能要等到八十年代中后期才开始普及。
  苏笑笑一家来到人山人海的首都百货大楼，门前的小广场前面居然破天荒地设了年货摊点，到处张灯结彩挂满春联，各种贺年糖果饼干春联服饰也是应有尽有，据一些土著老百姓感慨说首都百货大楼已经有十年没试过这么热闹了。
  前来置办年货的人实在是多，担心两个小不点走散，韩城抱着妹妹，饭团背着小肉包，苏笑笑牵着小豆包艰难地往前挪动。
  几个崽崽是寸步难行目不暇接，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崽崽，往年也会跟着父母去市里置办年货，但是这种辉煌程度和热闹程度他们都是头一回见着，都惊呆了。
  小豆包说：“妈妈，首都的国营商场跟其他地方真的很不一样呀。”
  苏笑笑说：“不是首都的不一样，是今年开始哪里都不一样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越来越热闹。”
  韩城一手抱着妹妹，一手虚护着苏笑笑：“你们妈妈说得没错，这才是过年该有的气氛，以后只会更好，今年央台还会恢复播出春节文艺晚会，咱们先去把电视机买了吧。”
  苏笑笑说：“不是得提前订吗？咱们贸贸然来买有现货吗？”
  韩城说：“我早就订好了，今天是提货的日子。”
  苏笑笑斜睨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没有提前告诉我们。”
  韩城说：“电视机产量太少不好订，我怕万一到时候没有货大家会失望，就没有事先声张。”
  苏笑笑想起来了：“张鸿途临走前隐约跟你提什么电视机就是确定到货了？”
  韩城点了点头：“他们家也订了一台，不知道提货没有。”
  苏笑笑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好你个韩城，闷声办大事呢。”
  饭团说：“爸爸，你是说咱们今年在家里蹲在炕上就可以看到文艺晚会了？”
  韩城说：“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还要搭一个天线，看到时候看能不能收到台。”
  饭团一脸兴奋背着小豆在前面开路：“那咱们走快一点，回去就把天线搭上，没准今晚就能看上电视了呢，不好意思麻烦各位让一让，让一让，有点赶时间哈……”
  在人群里挤了会，饭团觉得不对，回头说：“爸爸你把妹妹给妈妈，你一个人挤进去买电视机，妈妈和我们在外面的摊子上办年货，你买好了出来找我们，走散的话咱们就在门口那个大花坛上汇合，两个小时候后都会不上面的话，咱们就各自回家。”
  苏笑笑弯着眼睛说：“还是咱们家大崽崽聪明，就这么办吧。”
  全家人就这样兵分两路，分头行动。
  第174章
  到了卖年货的摊子上, 饭团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每个摊子前都挤满了人，他们这么大一家子人根本就挤不进去。
  饭团从小豆包的大公鸡书包里找到了笔和纸递给苏笑笑：“妈妈, 今天人太多了，咱们这么多人不好挤，需要置办哪些东西你列个清单给我，你带着小肉包和小汤圆在去那边坐着等, 我和小豆包两个小只一点好挤进去, 买好一样就拿出来给你们，这样买还快一点。”
  外面支摊卖的这些年货都是过年必须品，不需要凭票就能买，只不过限量供应, 比如糖果饼干这些都是按斤包装好, 每个品种只能买一斤这样，也都是独立结账, 不需要另外再排队，饭团和豆包拎着东西挤也不方便，买好了就拿出来让苏笑笑在外面看着，这个办法也是极好。
  苏笑笑摸摸大崽崽的脑袋，把钱包交给他：“咱们家饭团长大了, 清单就不用列了，你和小豆包做主吧，今天你们是采购小分队，妈妈任命你们为采购大队长和采购小队长，觉得咱们家过年需要什么就买什么, 买不齐也没关系, 咱们回去还可以到附近的供销社和小集市补给, 你们拿好钱，不要被人摸了去，小豆包也要跟紧哥哥，走散了就回来这里集合，最重要是要注意安全，不要被人踩到。”
  兄弟俩从小被苏笑笑训练指派出各种“任务”，这点小事难不倒他们，小豆包弯着眼睛对妈妈行军礼：“知道啦妈妈，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小肉包其实很想跟着哥哥们去，但是他知道妈妈不会让他去，就扯着小豆包的衣角说：“小哥哥我刚才看到人家吃笑口枣了，你看到能不能给我买一点呀。”
  小豆包捏捏弟弟的小肉手：“好好好，看到肯定给你买。”
  饭团也问小汤圆：“妹妹最想吃什么呀？大哥哥给你买。”
  小汤圆歪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我最喜欢吃麻麻做的油角仔。”
  饭团摸摸妹妹的脑袋：“那你等着，哥哥看到了给你买一点，看看是买的好吃还是妈妈做的好吃。”
  小汤圆摇头不同意：“肯定是麻麻做的好吃！”
  苏笑笑一手牵着一个，对兄弟俩说：“好了，你们快去采购吧，速战速决啊。”
  饭团和豆包都是机灵鬼，人小又灵活，手牵着手没两下便消失在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