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姐抹了一把眼泪，看着姜西说，“我家小孩儿要交下半年的生活费，可是我的三万块钱投资给我表妹了，我表妹是个在网上直播卖化妆品的网红，她当初跟我说，三万块钱投资她的事业一个月还我四万，三个月还我六万，她双十一一天就能卖到一百万元的销售额，我被她说动心了，想着三万块钱放银行也没多少利息，就投资给她了，可是，这都四个月了，我上月跟她要，她就跟我说，这两个月生意不好，钱都压在货上了，拿不出来，可是我这孩子学校的费用等不了啊！我要急死了！”
  赵姐说着就哭得特别难过。
  我在客厅工作，听到了她们的谈话，我心里想着，要不我们借给她三万先应急一下，等她有钱了，再还我们也行，反正我们家经济现在还可以，没有什么压力。
  结果姜西并没有按我想得做，她对赵姐说，“你知道她住在哪吗？下午的时候，我陪你去要一次。”
  赵姐说，“她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那个单身公寓楼，她录直播就在她的房间里，我这一个月都去找她三、四回了，她就说没有钱，我也没办法，有一次还有男人在她房里，我纠缠时间长了点，那个男人还差点要打我，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我表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啊，怎么变成这样了？”
  姜西拍了拍她的手，对赵姐说，“没事，你听我的，等你干完活了，我陪你去一下！”
  “好！”看赵姐的样子，只是随口答应一声，想来也并没有把姜西的话当成希望。
  等赵姐干完了活，姜西就真的要跟她去。
  我有点不放心姜西跟着去，于是我就说，“我也跟着去吧！”我心里怕她们出事，不是说上次有男人要打赵姐吗？
  姜西看着我笑着说，“你不去也没关系！”
  我说，“反正不远，我跟你去！”
  姜西笑了！我想她是体会到了我的关心，所以笑得甜蜜，欣然接受。
  如赵姐所说，她那个表妹住的地方离我们家不算远，走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这里是一栋单身公寓楼，这里面住得大多数是白领，据说这里的网红很多。
  我们随着赵姐上了楼，坐电梯到509室。
  到门口的时候，姜西说，“赵姐，待会儿她打开门了，你要跟她吵，吵得声音越大越好，矛盾越激烈越好，知道吗？”
  赵姐愣愣的，想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姜西的意思，之前姜西在家里交代过她什么，我好像是漏听了。
  赵姐敲门的过程中，我看到姜西把手机打开了，当屋内的人打开门的一瞬间，姜西看似无意间路过似的对着门内拍摄了一下，随之便从门口拉着我走开，她把我拉到了走廊一边的角落里。
  因为公寓楼都是像酒店一样的房子，门外就是长长的走廊，所以，我们躲得远远的，姜西拉近镜头，看着赵姐跟那个网红表妹吵架。
  “表妹，你拉我投资的时候，说好的三个月还我六万，现在四个月过去了，你连本金的三万都不给我了，我要急着给儿子缴费啊，你必须得给我啊！”
  赵姐也不是个会打架的人，所以，她说出的话，没什么力度，但她信了姜西的，声音比较大，所以，网红表妹听了也会很生气。
  赵姐拉着想要进屋的网红表妹，表妹想关门，赵姐用身子抵着，表妹关不上门，表妹就更加愤怒了。
  我们站在远处，本是看不清表妹的脸，但是我从姜西的镜头里能看到，嚯！这个网红表妹，那个丑呀，看起来差不多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五官还没有赵姐看着舒服呢。
  我心想，这也能当网红？还卖化妆品？难怪她卖不出去啊！
  “表姐，你不要这么胡搅蛮缠行不行啊？投资都是有风险的，没赚到钱怎么把钱给你呀？”表妹一脸理所当然。
  赵姐有些气愤地说，“你当初让我拿钱出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保证赚钱，赚不到钱你把你自己的存款还我，你说了这话我才相信你的！你现在不能抵赖呀？”
  那表妹一把将表姐推开，“你有证据吗？有证据你告我啊，口头随便说说的你也当真啊？神经病，傻x，这年头欠别人钱的是大爷，知道吗？你想要钱吗？在我面前要装孙子，等我有钱了，或许看在咱们是亲戚的份上，还能施舍一下你这个穷x，知道了吗？大傻x，告诉你，再纠缠我，我就让我男人抽你了啊！”
  她的话音刚落下，只见屋里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光着膀子，只穿了一个三角内裤，看起来又凶又像流氓。
  赵姐吓得连忙后退。
  “滚，大傻x，这么几个破钱，老几吧来要，真特么倒霉，遇上个穷x”！
  网红表妹一边骂着，一边“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赵姐愣了一会儿，眼泪流了出来。
  我和姜西走出去，姜西拉着赵姐就走，没有说话。
  等到了小区外，赵姐还在流眼泪，“现在的社会到底怎么了？明明是她骗了我的钱，现在她还理直气壮地骂我，羞辱我，我这一辈子跟我老公都是本分人，赚点钱不容易，三万块，是我儿子差不多七个月的费用呢，我可怎么办呀？这钱恐怕是要不回来了啊！呜……”。
  赵姐伤心地大哭了起来。
  三万块钱，对于有些家庭来说，可能就是九牛一毛，而对于有些家庭，却是半年的辛苦劳作。
  姜西立刻说，“能要回来的，放心！”
  “怎么要呀？她分明是故意耍赖！咳！”赵姐擦着眼泪直叹气。
  姜西笑着把录过的视频拿给赵姐看，“你把这些我录的视频，待会用微信发给她一段，然后你跟她说，限你十分钟之内把三万块钱还给我，否则，十分钟之后，我就把这些视频发到你卖化妆品的微博和网站去，还会发给警察，不但你的生意做不成了，警察也会来调查你做的违法勾当。”
  我听着姜西的话，心里就有一个声音，这方法能成吗？有点亦正亦邪啊！
  赵姐不是很懂，还半信半疑地问，“她要是不理我呢？我报警真的会有人管吗？都是亲戚，我跟她爸妈也挺熟的，我小时候，她爸妈对我也不错，我其实也不愿意走上报警这条路。”
  看得出来，赵姐是个好人，并不希望把事情闹得很大。
  可人啊，想做好人，也得有智慧，否则遇到那种无赖，就会白白被人欺负。
  姜西说，“你先把这个发给她，以我的预估，她只要手上有钱，就应该会立刻打给你，要是她手上没有钱，她可能会跟你说等一等，她去筹钱。”
  “真的吗？这视频这么好使吗？”赵姐还一脸不相信。
  姜西笑着说，“你现在就试试吧！我们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赵姐想了一下，又一脸为难地犹豫了，“我这个表妹啊，她好像认识很多那些盲流一样的男人，我有点害怕，要是她没被我吓住，带几个人来找我和我老公的麻烦，要是伤害了我们，或者害得我们丢了工作，我们家可就完了。”
  姜西说，“不会的，她看到这个视频，她会比你更害怕，你跟她说，只要把钱给你，你就不会把视频发给任何人，但如果你家的人受到了什么伤害，视频一定会传出去。”
  “这样啊！行，那我听你的，试试！”
  赵姐说着，就按姜西说得，把视频发过去了一段。
  然而，果然不到十分钟，赵姐的银行卡上就收到了三万元，然后，她的微信被网红表妹拨通了。
  “喂，表姐啊，钱都给你打过去了啊，真是不好意思，原本我手上没钱，刚才正好有一笔货款到了，我就先给你了，那个……你拍的那些视频，都赶紧删了吧，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我生意都不要做了，咱们是实在亲戚，别把关系搞得那么僵，我也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这么一会儿，这个网红表妹就从鬼变成人了。
  赵姐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钱拿到了，她就开心了，马上说，“表妹你放心，我只是想把钱拿回来，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只要你能让我平安过日子，我也不会找你麻烦，但是，表妹你也得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最后一句话，代表着，老实人也有开窍的时候。
  “知道了知道了，你说话算数就行了！”那边网红表妹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哎呀，简直神了，小姜啊！你这真是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你怎么能那么肯定，她看了视频一定会老老实实把钱给我的？”
  赵姐问的问题，也正是我好奇的。
  我们三个一起往回走，姜西一边走一边给我们两个解释。
  “之前赵姐跟我说过，她表妹还是一个有些小名气的网红，不是说曾经一天就卖出去一百万的销售额吗？我上网搜了一下这个表妹的情况，她有十万的粉丝呢，然后她卖的这个产品确实火过一段时间，只是最近卖的人多了，赚不到钱了，但是，做这种生意的，多少都会有一些违规的偏门路子，所以，她们首先是很怕警察的……”。
  “哎呀，小姜，你懂得真不少啊！”赵姐一脸羡慕的表情。
  “其次呢？”我问，我知道她话没说完。
  她又笑着说，“其次，网红嘛，肯定都很漂亮对吧，但是，网红，又有几个是真的漂亮呢？我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所以就先过来看看，不管如何，先按照自己的计划把视频拍了再说，我叫赵姐故意跟她吵，就是做了两手准备，万一她真的漂亮，那么惹得她骂人也是一个机会，可她竟然跟视频里的美人反差这么大，那这就更有杀伤力了，网红最怕的就是爆出真面目，一旦粉丝对她失望了，没人喜欢她了，她就不可能再靠直播赚到钱了。”
  “你分析的好有道理啊，真是太棒了，太好了，我可以给我儿子缴费了。”赵姐立刻开心地用手机操作，给学校的账号转钱。
  姜西叮嘱了一句，“赵姐，以后不要再随便把自己的钱拿出去了，视频也要收藏好，别发出去，也别删除了。”
  “我记住了，以后谁找我投资啊，借钱啊，我都不干了，我这没钱的人，受不了这么折腾。”
  “嗯！”
  姜西笑着答应一声，而后我们和赵姐就分开了。
  回家的路上，我搂着她的肩膀说，“老婆，我开始还以为你会借赵姐钱，解决她的燃眉之急呢？”
  姜西撇了撇嘴，“我连玫瑰花都舍不得买的人，你看我会轻易借钱给别人吗？”
  “说得也是！”
  “但如果是我欠了人情的人，又急用的话，我一定会借！我想做个好人，我会在自己有感动的时候，给那些需要的人捐上几十、几百、甚至上千，但我不是圣母，我不可能拿自己的钱，给所有我不认识的那些有困难的人，我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资格！更何况，现在人心难测，帮助人是应该的，但也应该考察清楚是不是真的，免得被骗了，会伤害到自己的好心，以后都不想做好人了，这个损失会更大！”
  大庭广众之下，我实在没忍住，就在她的脸颊处亲了一口，“老婆！你是女诸葛！”
  姜西笑着看向我，我以为她要说什么，结果她一踮脚跟，也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而后才问，“那你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是你手中的羽扇，不管挥斥方遒，还是收放自如，一切由你一手掌控！”
  “噗！”她笑了，笑得那样美好和幸福！
  我知道，我的马屁又拍对地方了。
  拍马屁，已经成了我们夫妻间必不可少的调味剂了，真香！
  之后的日子，赵姐又恢复了那个阳光、快乐的赵姐，从她的话中，我们听到的都是，她孩子可优秀了，十四岁的男孩子，自己在寄宿学校已经快两年了，老师都夸他乖巧，成绩全班前十。
  她老公对他可好了，他们两个每次买好吃的，他老公都是假装夹几筷子，然后让她先吃，她心里知道，不说破，每次都大口吃几口，然后告诉他老公吃够了，这样他老公才能放开了吃。
  每次听着她的故事，都觉得很温暖，也挺感人的，想到当年我和姜西穷的时候，其实也差不多是那个样子的。
  后来有一天，姜西突然跟我说，“你知道吗？那边那个公寓楼里出了人命案字，一个网红被杀了，就是赵姐的表妹。”
  “啊？”这个消息绝对惊到我了，“怎么这么严重啊？”
  姜西说，“也算是正常，只是你不了解情况而已，那栋公寓里住了很多白领，也住了很多网红，以及xiao姐，因为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夜总会，很多xiao姐白天当网红，夜晚去坐台，当然……等真正大红了的，就可以脱掉xiao姐的标签，成为清纯、美丽小姐姐了。所以，这样的人，很容易惹上是非，还容易惹上一些异类人群，出这样的事，也就不奇怪了。”
  我一脸震惊，“网红都是这样的吗？”
  姜西说，“肯定不全是，大概也有出污泥而不染的，但肯定是凤毛麟角，大多数呢……”。
  姜西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大概也只是方式不同，层次不一样，py的客户不一样而已，实际上，还都是一类人，这就是这个行业公开的秘密，也就是你这样的人不知道，然后，那些吃瓜沙雕们，每天在屏幕前冒星星眼地看着，小姐姐，小姐姐的地叫着！不过想来，那些沙雕也没几个是纯良的，哈哈！”
  我笑了，对于那些东西我是不感兴趣的，有那功夫不如看点跟工作有关的技术知识。
  “你都是从哪知道这些信息的啊？”我真的很好奇。
  她笑着说，“那段时间跟中介看房子，我们一路闲聊，小郭看到一栋楼，就会给我讲解那栋楼里隐藏的故事，小郭虽然是刚毕业的年轻人，但她是南京本地人，而且家就住在这附近，所以，她很了解周边的情况，那她爱讲，我就爱听，那我是一个作者啊，我听的故事，将来都可以写到我的小说里，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哈！”我笑了，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小机灵鬼儿！”
  “谢谢老公夸奖！”她靠在我怀里一脸娇气。
  日子一晃，到了2017年，南京桥北出现了一个利好消息，政府要把桥北打造成新区，给予繁华的配套计划。
  有时候吧，中国的房价很搞笑，只要一个消息出来，房价就跟穿天猴似的，穿到天上了，而这个利好消息什么时候开始动工，没人关心，什么时候能完工，也没人关心，反正消息一出来，我家桥北那个原本九十万买的房子，就在三个月内涨到一百八十万了。
  这事说起来，我都有点不敢相信，但它就是事实。
  我在为姜西的选择而感到震惊的同时，更让我震惊的是，同为桥北，我大姐和我二姐她们的房子竟然没有涨，真是奇葩了，当然，仔细想想也不是很奇葩，我家的房子，在桥北是最好的学区，这就占了明显的优势。
  所以，这也是当初姜西不愿把房子跟我大姐和二姐买在一起的原因，她当时就觉得，我大姐和二姐那边的房子，没前途，我家这个有前途，然后，结果就是这样了。
  我一方面为自己家偷着笑，好像白捡了九十万一样，一方面我也为我大姐和二姐她们家的房子感到憋屈，听着二姐抱怨。
  “哎呀，我们这个小区的房子怎么就是不长呢？与你们那地方间隔没多远啊，打车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就这么点距离，你说你们都长得那么火了，我们这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她这样问我，我也没办法回答。
  等没事时，我就问姜西，“就算是有学区，但不是利好消息带来的涨幅吗？怎么这两个距离不是很远的房子，价格差距那么大？”
  姜西笑着说，“首先，利好消息来了，人们都疯了一般来桥北抢房子了，那抢房子的话，肯定要选有利因素，那不管自己家有孩子还是没孩子，肯定都想要买更有价值的房子，那除了利好消息以外，就是学区了，这样的话，会导致学区好的房子成交量上升，成交量最高的小区，肯定长的最快。”
  “哦！”被她这样一分析，我更明白一些了。
  “我二姐说考虑把她家的房子卖了，重新在我们这边买一套，你觉得怎么样？”
  姜西立刻说，“别的呀，现在买已经晚了，她把自己的房子低价卖了，过来买我们这的高价房，还要交很多的税，那不亏死了啊！留着吧，等着吧，我觉得桥北的房子慢慢都会涨起来的，只是学区差的可能没有我们家的房子涨得这么厉害，没有我们这边涨得这么快，但是，我觉得我家的这房子，这几年内不会再涨了，因为它已经涨到天了，相当于涨得提前透支了，这是我的看法！”
  “你凭什么这样说呢？”我真的很好奇，她到底是根据什么，这么快做出这样猜测的？
  她说，“根据市里的房价对比啊，这个利好消息只带动桥北的房价，对市里没什么影响，那么，关键点在这里，拿我家房子做例子，原来九十万的房子已经变成一百八十万了，那只要但凡有这个钱，甚至手上有两百来万的人，他完全可以在市里买一套还不错的学区房了，市里是什么地段啊，学区也不是桥北能比的，就比如白云x小区，一百七、八十万，就能买到一个七十平左右的房子了，所以，桥北不可能再涨，除非整个南京城再翻倍，那就说不好风云变幻了，不过，我感觉国家也在调控，涨房价自然是能带动全国经济的，但，一定是在可控之内的，千万别相信房价失控啦，实际上无论是涨还是跌，都是稳稳掌控的啦！”
  姜西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我懂了，不知道你们懂了没？
  二姐听了姜西的话，没有卖桥北的房子。
  本来一切都挺好的，我们家的房子涨价了，自然是开心的，可是有一天，我去公司回来，便看到姜西眼睛红红的，好像是被谁气哭了。
  我的天啊！我老婆还有被别人气哭的时候，可是，除了我和江东西，还有谁能把她气哭啊？
  “老婆？你怎么了？”我赶紧问。
  姜西拍着自己的心口说，“我今天快被气死了。”
  我见她真的愤怒不堪，脸色都有点发黑，双眼赤红的样子，就越发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把姜西气成这个样子？